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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我是怎么样诱拐漂亮女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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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怎么样诱拐漂亮女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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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kindy

  我一生中最离奇的经历就是和陈芳一家人的事情。

  我和陈芳是在一次朋友的婚礼上认识的,那天她是新娘的伴娘,当我第一次看到她时我头就开始发晕,我没有见过这么让我惊讶的女子,她虽然打扮平常,但却异常清纯美丽,当她陪着新娘走下车时,我这个负责给婚礼拍照的人几乎被她的魅力惊呆了,我想和我一样有这种感觉的人也不在少数。那一刻我几乎忘了给新娘照相。

  在那一刻我突然下定决心要追到这个姑娘,我认为自己终于找到可以结婚的对象了。

  于是我在给新娘拍照的空儿给她照了数个特写,我这种行为并没有被其他人察觉,但她却不可能不知道我这种有意的行为,于是当我想再继续给她拍照时她就设法躲避了,她那一阵肯定从我反常的举动中得知我那种心思。

  婚礼举行得很热烈,我四处给客人照相,当然两位新人是主要目标,然而我此时的心思全在伴娘身上,对自己的任务反而不是很认真了。我那时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渴求,希望就在当时认识这个女孩,那时我几乎一分钟都不愿等了,于是我特意把我的好朋友--酒席主管叫到一边给他交代。

  “今天找你有点事!”我说。

  “什么事?”

  “我看上新娘的伴娘了。你给我帮个忙,把她拉到最后再吃席如何?”

  他听了后对我审视了半天,然后说:“你小子不是不想找女朋友吗?”

  “我主意改变了,这个女孩我一定要搞到!”

  “你这回看准了?”

  “没问题!只要把这妞搞到手,我一定加入拳手行列。”

  拳手指的是拳击手,我们这些朋友把结婚叫做上拳击台,新郎新娘就是两位拳手,婚礼的锣一鸣响,从此两个人就开始永无休止地拳打脚踢,当然少不了破口大骂,直到某一方落败下了拳台为止,拳手的日子才算结束。

  我一直在嘲笑那些猴急的朋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上拳台的心态,自己身体没有锻炼好就想上台给对方一记重拳,其结果必定是全军覆没,没有一个能吃得住对方细水长流的太极拳法,我那些朋友几乎都是在一年后就跑到我身边对我说:“海涛,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劝告上了贼船。现在我已是身不由己,有劲没地方使,那婆娘现在动用了索命梵音,天天在我耳边念它几十遍,快要把我的骨头都念酥了。海涛,快给兄弟出个主意,教我个化解招数,否则我是苦海难渡了。”

  我能给这些可怜的人出什么主意,我每次送走一个朋友踏上不归路的时候,我都向他们念三声“阿弥陀佛!”,并为自己的没有参加战斗而庆幸祷告。但这种自信却轻而易举被这样一个姑娘所打破了。

  我们这些有功之人被安排在最后吃饭。我朋友没有失言,他安排伴娘与我同席,她正好在我对面。我于是在吃饭的时候时常用非常特别的眼神看她,她当然明白我这种眼神的含义,我想她被男孩子这样注视也不是头一回了,她很懂得如何应付这种场面。

  在席间她神态自若,与新郎新娘谈笑风生,一点没有因我这种大胆的挑逗而尴尬。此时我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看来要想得到这个女孩的芳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我让自己更放松一些,如果我不能在她的面前有一种男人的热情和执着,那么她就更不可能对我这个人有什么深刻印象了。于是我故意在给新娘递汤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把汤洒了伴娘一身。

  “怎么这样?”新娘喊了起来。

  大家也都急忙找餐巾纸递给伴娘。她似乎没有任何惊慌,而是非常有风度地对大家笑了笑,表示没有什么,然后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那时我正故意忙不迭地给她道歉。

  ]:“你的手真准啊!”当我把早已准备好的餐巾纸递给她的时候,她用开玩笑的口气说。

  我知道她完全明白事故的内情,她一点也不糊涂。但我必须糊涂,因为在这种大庭广众下我至少得给新郎一个面子,不要让新娘认为新郎的朋友都是一些社会混混。于是我一边道歉,一边冲着大家尴尬地傻笑,似乎一切都是偶然的事情。然而我那些朋友并不傻,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什么场面都见过。当酒席主管私下里捅我那些朋友,并阴阳怪气地说一些让明白人更明白,让糊涂人更糊涂的话时,我也就只好随行就市了。

  酒席宴最后成了我和伴娘演主角的一幕闹剧,大家都开始开我和伴娘的玩笑,诸如有人问:“陈小姐,你看我们这个朋友怎么样?很帅吧!要不要考虑考虑?”

  “曹红燕,你也太没人情味了!”有人对新娘说,“自己找了个好老公,就忘了自己的阶级姐妹,也不帮陈小姐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我们这里只有关海涛还是个光棍,陈小姐也应该是孤身一人,正好现在我们就着酒菜来把这事定一下。”

  ……

  总之那些在饭桌上足以倒人胃口的恶心话都被那些已经喝的差不多的下三烂朋友全倒了出来,自然我这个肇事者是希望有这个结果,而陈芳则从开始的泰然逐渐便得脸色难看了。

  新娘本来是想掩护一下陈芳,但她因为还没有过闹洞房一关,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所以刚开口替陈芳说了两句话,就被我那些朋友拉到一边去了,有些甚至还威胁新娘,警告她如果再替伴娘说话,晚上就要好好收拾她。于是一对新人蔫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大家围攻陈芳,于是不管大的小的都喊着大姐给陈芳敬酒,让她对我表示好感,那种态势似乎就想立刻把事情确定下来,即刻成就我和陈芳的好事。

  陈芳始终没有屈服于这种压力,她想走,但被一帮喝得正兴奋的男人按在座位上根本动弹不得,那种无奈和尴尬我想不是一般女孩子能够承受的。但她却自始至终不吐一句不中听的话,大部分的时间她就只是说:“请不要开玩笑了!”

  我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等待事情有一个结果,我一边自得其乐地喝汤吃菜,丝毫没有被眼前的闹剧所打搅,我一点都不脸红,似乎他们所要求的事与我无关,最后当大家实在没有办法让倔强的女孩子服从他们的意志时,于是大家降低了要求,最后喝酒了事。

  没有多久,陈芳的脸变得红仆仆的,她即便有些酒量也经不起大家折腾,我看到她眼睛开始朦胧,神态有些迷茫起来。最后当我们散席的时候,大家异口同声地推荐我来做陈芳的护花使者送她回家。

  新娘自然要有所反对,但她的话太没有分量了,于是有人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我自然就陪陈芳上车。

  “哎!悠着点,不要护花使者当不成成采花大盗了!”我的朋友冲着我大叫,甚至有人到我身边,对我着耳朵低声说:“千年等一回,不要把好事败了!”

  可当车开了以后,我正要对陈芳表示一下关心,问问她感觉如何时,她则只是告诉了司机去的地方后就昏昏沉沉根本就不知道天南地北,在这种情况下我对她说的任何表露真情的话都是对牛弹琴,于是我把她的手抓住,想要抚摩她嫩滑光洁的皮肤,但她把我推开了。然而我还是接触到她的皮肤,我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有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感觉,这种感觉是那样美妙,我此时似乎认为这个与我还没有任何了解的女孩子毫无疑问应当是最合适做我妻子的女人。

  她蜷缩在坐位上闭着眼休养,我就一直盯着她,看她娇美的脸颊,那时我很纯真,对面前这个女子没有动任何坏念头,如果动的话,我也许是有机会的。过了片刻,她移动了一下身体,依然沉睡。

  我能这样单独与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很有一种成就感,我天真地以为事情非常顺利,顺利地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在车里我静静地体味这种甜蜜的感觉,直到我扶着她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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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路边摇摇晃晃,似乎依然需要人照顾,我当然很温柔地对待她,让她靠在我身上。当我想扶着她往前走时,她忽然蠕动了起来,我以为她感到不舒服,于是把自己的身体转了过来,试图查看她的情况,也就在此时,她的脸侧了过来,对准我的脖子喷出了积聚在她胃里的污秽,那事来的是如此突然,我根本无法躲避,于是那带着酸臭和酒气的黏糊糊的东西从我的勃颈直灌到肚皮,几乎是没有浪费一点。

  我立刻就象一个傻子一样僵立在路边,但此时更让我惊讶的是她摇晃的身体忽然挺立了起来,向后退了一米远,然后面带嘲弄的微笑从包里拿出餐巾纸把嘴擦干。

  “小流氓,你感觉好吗?”她用刻薄的语气问我。

  我僵立在道边目瞪口呆,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好了?”

  “我根本就没醉!那点酒能让我爬下,你也太小瞧人了。”她说。

  “那你为何要装醉?”

  “我要不装能报复你在饭桌对我的捉弄吗?你用汤,我这个。”她指了指我身上的污秽,“我们现在扯平,这样很公道,对不对?”

  “可--可--这--这--”我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此时懊丧的心情。

  “不用再解释什么了!小流氓,你还嫩得很呢!还是回家去学学如何尊重女孩子吧!

  ”说完她对我摆摆手,给我做了个怪象,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了。

  我步履沉重地回到自己的宿舍,因为浑身都是陈芳吐给我的污秽,所以我一进宿舍就招来同事的叫喊。

  “你怎么了?快去洗洗,你身上全是臭味。”

  我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于是只好在秋夜咋寒中跑到水房洗凉水澡,那种难过劲我这辈子都没有再体会过。当我哆哆嗦嗦上了床,在被子里打摆子的时候,我对戏弄我的小丫头恨得咬牙切齿。

  第二天我得了重感冒,发烧快到四十度,在医院里直直打了两个星期的青霉素,直到屁股都打肿了才算缓过劲来。

  我要报复这个狐狸精,我得想办法让她对她的这种可恶行为向我道歉。于是我去找我那刚结婚的朋友冯奇。

  冯奇一见我就问我为何不到他这来,问我是否找了媳妇忘了朋友。

  “别提什么媳妇了!”我气恼地说,“都是你太太带的好伴娘!让我直直在医院里打了两个礼拜的青霉素,我屁股都打肿了,现在还疼呢!”

  “怎么回事?”冯奇问。

  于是我把事情的过程给他讲了一遍。他听了后哈哈大笑,然后把在卧室里吹头发的新婚妻子叫了出来。

  冯奇的太太对我倒很客气,并没有对我那天调戏她的伴娘产生什么成见。

  “叫我干嘛?”冯奇太太问。

  “海涛被陈芳给耍了!”冯奇一边捂住肚子笑,一边给他太太解释经过。

  “我知道就是这个结局!”冯奇太太对我的遭遇一点都不感到惊奇。“陈芳可不是个好惹的主,我对她太清楚了。就我所知许多追她的男孩子都被她耍过,她那脑袋瓜可精明得很。我那天看你想追她,我就想提醒你一声,可你那时也昏了头了,根本就不让我说话。只不过让陈芳把你治一治对你也有好处,可以让你以后对女孩子尊重点。”

  冯奇太太一点也不同情我,这让我感到沮丧。

  “你这朋友也太损了些吧!”冯奇说。

  “这都是好的呢!有一个让她耍弄得冬天在大街上穿着短裤练跳舞,最后差点被送到精神病院。”

  “奶奶的!”我心里骂道,“没想到遇到这么个主!我要早知道陈芳是这么个女人,我打死也不会去找她的麻烦。”

  于是我向冯奇夫妇告辞,把来时的主意扔到爪哇国里去了。

  可事情过了一个星期后就又让我感到不妙了起来,我的朋友,那天使劲起哄的酒友张志来看我,得知这么个情况后气得拍案大怒。

  “你他妈也太没出息了,我们这些大男人就你还有些骨气,在女人面前从不丢份,没想到你也是个熊包。你算是把我们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也丢没了。海涛,你要是不把这口气找回来,我们可就全都没指望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容易被别人扇乎起来的人,再加上心头对陈芳的气一直憋着,所以被张志这样一说我立马心潮澎湃。

  “对!我海涛从没在哪个女子面前这样丢份,我一定要让这个丫头瞧瞧我的厉害。”

  于是我当天就又去找冯奇,向他讲明我的意图,让他帮我向他太太打听一下消息。到第二天,冯奇给我打电话说了陈芳的情况。

  陈芳大专毕业后在一所大学图书馆工作。她父亲是学校历史系很有名气的教授,膝下就她这么个女儿,所以陈芳一直是她父母的掌上明珠,很受宠爱。据冯奇太太讲陈芳只喜欢捉弄对她有想法的不学无术的男孩子,而对那些有修养、勤奋、上进、稳重的男孩子情有独钟。另外冯奇太太还说陈芳现在对她父亲的一个学生,一个历史系研究生很有好感,似乎和那个男孩有那么个意思,但男孩似乎很害羞,对陈芳的爱慕不知如何启齿,陈芳虽然知道对方的意思,但一直苦恼对方不能向她挑明,而自己也没有勇气主动上门,所以他们的事情就一直这样拖着,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感到自己要玩弄陈芳一把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于是我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把事情反来倒去想了很多遍,最后我决定做一次人生冒险,我决定去考陈芳父亲的研究生,从而开始我复仇计划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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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考研究生的想法早就有过,只不过一直没有什么动力让我下这个决心。我是学新闻的,对文科的东西我一点都不感到陌生,文笔当然是第一流的,学问也是同学中的佼佼者,头脑肯定是聪明绝顶,记忆力好得没法说。

  我毕业后在报社混了两年,因而在社会上认识了不少朋友,各种层次的人都有,但和我关系最密切的是那些下三烂朋友,因为我这人好喝酒,因而常和这些社会地痞混在一起,于是自己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当我下了决心后,我信心十足地开展了工作,没有多久我即获得了陈芳父亲招考研究生的所有资料,包括考试范围、复习资料和前几年考试的考题。

  考研说起来似乎很难,其实真正懂得窍门的人就会知道考研要比考大学容易,因为考大学是要考高中初中几乎所有学过的东西,那知识量可是了不得的。而考研却是只考五门功课,这五门功课中只有政治和外语是硬工夫,那是全国通考,没得半点虚假,而其它三门课程则就变通性非常大了,因为专业课是由本专业的导师出题,而且考试范围一般都只局限在一两本书里,考题就那么几十道,甚至有些导师在出题的时候把前几年的考题做随机组合就出卷子。懂得这些窍门而且摸准导师思路,然后事先把导师可能出的题都答好,在底下背它三五个星期,上场几乎战无不胜。

  我是懂得这些窍门的,因为我的一个朋友就是用这种方法用了两个月的工夫考上了研究生,而且是高分录取。

  我于是用这种方法开始准备了。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份,马上就要到考研的报名时间,距离考试时间也只有三个月了。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要想考上对一般人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这种不容易对我来时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首先我外语不用复习,因为我英语呱呱叫,我可以和老外流利对话,可以听英语广播,看英文书籍,我可以用英文写信,所以英文我放弃复习。政治我一向学得挺好,好的关键原因是我对政治中要考的几门课都很熟悉,只要把手头北京一个名家出的复习资料看上两三天,加上我的流利笔头过关基本没有问题,于是我就只关心其它三门课的学习了。虽然我不是学历史出身,但凭着我超凡的记忆力,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担心的。于是我在报名的那一天毫不犹豫地报了陈芳的父亲陈老先生的研究生。

  接下来就是艰苦的学习,我把陈老先生的考题研究了几十遍,不断揣摩这位老先生的脾气,然后给自己列出了长长的考题目录,几乎课本中的每一节都照顾到了,我甚至把陈老先生的著作看了不下三五遍,从中了解这位先生的思路,于是当我踏上考场的时候,我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能够毕其功于一役。

  外语和政治第一天考,当然我过关肯定没有问题。从第二天开始就进入了专业课的考试。考卷发下来的时候,我几乎在教室里大笑起来,因为考卷上所有的题目对我来说无一漏网,全部是我准备好了的,并背得滚瓜烂熟的东西。于是在三个小时的考试中我用两个小时就完成了考卷出了考场。接下来的其它两门专业课也没有给我找麻烦,当最后一天中午我从考场出来后,我知道自己肯定是陈老先生的弟子了。

  当我坐在路边的小饭馆要了几碟菜,要了啤酒放松自己的时候,我心里在想陈芳要是知道我成了她父亲的研究生她会做何感想,于是我在饭馆里大笑三声,兴奋之中我喝掉了三瓶啤酒。

  报到的那天我心里很平静,我交了宿舍钥匙押金,领到了学生证、医疗卡、校徽、宿舍钥匙,于是我正式成为大学历史系的一名研究生了,从此开始与那些作古的东西打上了交道。

  历史怎么说呢?我并不讨厌这门课程,对于我这个新闻专业毕业的人来说,我对历史其实是情有独钟的,历史它能让人明鉴,它能带给人激情和冲动,更能让人的思想冲破现世的牢笼,体会人类发展中多姿多彩的文明,历史是最能够为哲学提出左证的学科,历史是所有学科中唯一全部是对的东西,只要是发生的东西,那一定有它发生的理由,那么一定就应该发生,这是对人类历史的最好诠释。

  于是对我这个以学新闻起家的学生来说,历史确实是我应该攻读的课程,对我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研究生宿舍要比本科生要好得多,我和两位师弟住在一起,叫他们师弟是因为他们都比我小,他们本科毕业直接考了研究生,另外我还有两个师妹,她们也是本科毕业直接考了研究生。我们五个组成了历史系新一届研究生班,但从真正意义上讲,只有我的师妹钟慧与我同师一门,其他三位都师从其他的导师。

  钟慧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子,年龄只有二十二岁,但从面象上看就象只有十六七岁。当我们大家见面了后我立刻有了师兄的感觉,于是我这个二十六岁的人立刻大方地请大家到餐厅吃了一顿,然后,在歌厅劲歌狂舞。在歌厅里,四个年轻人都跳得很起劲,只有我一个人默默坐在椅子上想心事。此时我突然有个感觉,觉得自己做事有些荒唐,我突然问自己为何要走这一步,表面上似乎是因为被一个女孩子捉弄了一番,心里不平衡,但如果仅仅是因为捉弄我哪有那么大的劲头耗神费力去考研究生,报复陈芳其实是我欺骗自己的一个借口而已,从心里来说我是想得到陈芳的心,想要娶这个女子为妻,但这种感觉是在我骨子里的东西,是我所有行为的真正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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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钟慧跑到我身边,问我为何不跳舞。我笑了笑,说:“跳舞是你们这些毛孩子的事,我已经老了!”

  “你多大呀!不就比我们大两三岁么?”钟慧说。

  “是啊!就这两三岁就决定我和你们的差距,决定了我有社会经验,而你们却是个不懂得时世艰难的毛孩子。”

  “别说的那么悬乎好不好!似乎你已经是七老八十的人。哎!关海涛,他们要去看他们的导师,你去不去看陈老先生?”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不知道我这样冒然去陈老先生家他会对我有怎样的印象。”

  “不管有什么印象你也要去呀,新入学的研究生都要到导师家拜访自己的导师。”

  “好吧,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去吧!”钟慧说。

  “那你就带路了。”

  过了一阵我问钟慧,“你和陈老先生熟吗?”

  “还可以,我去过陈老先生家几次。”

  “他家有什么人?”

  “师母,还有一个女儿。”

  “钟慧,你说陈老先生会喜欢我这个学生吗?”我问。

  “应该喜欢吧!陈老先生对学生都是很宽容的。”

  “那师母呢?师母是怎样的人?”

  “师母人很开朗,性格比较直率,还是很不错的。”

  “我很怕见老师!”我故意贬低自己,“我在中学时就非常怕老师,见了老师就躲着走。所以我对到导师家去七上八下,心里很不舒服。哎!你不是说导师还有个女儿吗?她怎么样?不会给我难堪吧!”

  “不会!陈芳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和我差不多大,她对导师的学生很热情,不会给你难堪的。”

  “这我就放心了!”我故意长出了口气说。

  “钟慧,你知道我是工作了几年才考了研究生,不象你们是应届毕业直接上的,所以我身上有许多坏毛病,我不知道会不会让导师对我另眼相看。”

  “不会,你和沈文凯性格很象。”

  “沈文凯?他是什么人?”

  “他也是导师的研究生,现在上二年级。他就象你这样不喜欢唱歌跳舞,很稳重、很谦虚。”

  钟慧的话让我真感到可笑,因为她把我性格完全搞混了,我其实是一个很不稳重、最喜欢瞎折腾的人,我这几年与那些下三烂朋友在一起已经成为社会混混这一类人,我常常喝酒、喜欢胡吹烂侃、喜欢游游荡荡,有时还打群架、泡吧,私下搞一些生意等等,总之我如果不是有一张大学文凭,有一个很体面的职业,我肯定是那种容易犯罪的一类人。

  我听了钟慧的话笑了笑,没有表示反对,我猜想自己虚假的形象也许能赢得陈老先生一家的好感。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在钟慧的带领下去陈老先生的家。陈老先生住在一栋很气派的住宅楼里,他们家在楼的四层。当钟慧在门口按了门铃以后,我听到一声久违但却很熟悉的声音,我听出那是陈芳的声音。

  门开了,陈芳熟悉的身影在门里出现,也就在同时,我看到一幅非常滑稽的场面,陈芳看到我楞住了,她不明白钟慧怎么会和我这种人混在一起。

  我此时装着什么事都不知道、装着不认识她的样子对她微笑点头表示礼貌。

  钟慧看到陈芳发呆的样子,以为陈芳看到我这个陌生人感到诧异,于是给陈芳介绍我。

  “陈芳,这是关海涛,是我的师兄,陈老先生的新弟子。今天我们是来特地拜访陈老先生的。”

  陈芳此时才算是缓过劲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在那一刻有些失态,于是立刻变了个脸色,一副好客礼貌的笑容,然后招呼我们进屋。

  我进了客厅,立刻感到一股书香气息扑面而来,那种知识弥漫的气息中似乎连灰尘都带着文化的痕迹。

  进门后钟慧被陈芳急急拉到自己的房间去了,我猜想陈芳是去向钟慧打听什么了吧!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神态故意装得很腼腆,拘谨之中透出胆怯。陈老先生从书房出来了,见到我很是高兴,他立刻招呼女儿给我端茶倒水,陈芳被陈老先生喊了两声才懒洋洋地从自己屋里出来,她对伺候我表现出一种难以言状的厌烦,似乎我是她的仇人似的。

  她把杯子放在我面前的时候,动作极其僵硬,杯子撞击玻璃茶几的声音似乎把陈老先生吓了一跳。她回自己房间前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丝毫不为她的态度所烦恼,我在微笑中对她招待我表示谢意,因为我早料到她会给我的这种态度。

  师母出来了,师母就象钟慧给我形容的样子,她很爽朗、客气,师母给我削了个苹果,我感到受宠若惊,连声说谢谢。

  我和陈老先生的谈话很平淡,他问了我一些情况,我很谦恭地回答,极力保持一种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当然陈老先生对我也是非常和蔼的,同时还带有对他弟子的关心之意。

  一阵,钟慧从陈芳的屋里出来,脸上带着怪异的神态很随便地坐在陈老先生旁边的沙发上。我们继续聊了一会,然后就在钟慧的提议下离开了。

  钟慧一下楼就用很怪异的口气问我是否认识陈芳,我撒谎说不认识。

  “可陈芳似乎认识你,她一个劲问我为什么把你带到家里去了,她一直埋怨我。”

  我一看装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撒谎说:“我和陈老先生的女儿前几天在图书馆为借书发生过一点不愉快,如果不是你提醒我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她。她还问了你什么?”

  “她问我你怎么会报考她父亲的研究生,她对你上研究生似乎很吃惊。”

  我暗自可笑,我想陈芳此时肯定在挖空心思揣度我突然出现在她生活中的用意。

  “是嘛!真奇怪!”我对钟慧说,“陈老先生的女儿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你看出来了?”钟慧问。

  “那当然!她能因为那样一件小事就对我记仇让人不可思议。她这人心眼一定很小。

  ”“怎么会呢?陈芳可开朗了,很少和别人计较什么。”

  “我看不见得!她对我不就很计较么?”

  钟慧沉思了一下,说:“我想你可能上次把她气恼了,否则她不会这样。”

  “也许吧!”我随声附和。

  一个星期后,我从刚开始上课的紧张中缓过劲来后,于是决定到图书馆去会会陈芳。

  陈芳在三楼的社科阅览室,我进了大厅,远远就看到陈芳正坐在桌子后面给借书的学生登记书卡。

  我并没有急于上前,而是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看着陈芳的举动,台子前有七八位学生在等待借书,陈芳和另一位女子都忙忙碌碌,根本就没时间去了解阅览室内究竟有什么人。

  我于是耐心等待她们清闲下来。乘这个时间,我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借书的填条,在上面写了几句。

  过了大约有二十分钟,台子前的人才稀疏了一些,我看到陈芳喘了口气,心情松弛了下来,于是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陈芳,你好!”我语气干脆利落,似乎与她很熟的样子。

  她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是我,立刻脸色就拉了下来。

  “你--,什么事。”

  “我想借几本书。”

  “什么书?”

  “是这样--”我把手中的纸条递给她。“这几本书你们这里有没有?”

  她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立刻发白的脸色就红了起来。

  我在纸条上写了这样的话:对不起,我为以前的事向你道歉。

  她立刻明白我的用意,讥笑地点点头,然后说:“你要的书我们这里没有,有这个书你看不看?”她说着在纸条上写: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小流氓,你干嘛来了?

  我一点都没有感到惊奇,而是一边说一边继续在纸条上写:因为我喜欢你。

  她继续写:这里没有你喜欢的人。

  我写:现在可能没有,但以后会有的。

  她最后写:你是在白日做梦。

  我看完轻声笑了起来,然后说:“没想到我要找的书一本都没有。算了吧,那你就给我取本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

  陈芳明白我借这本书来讽刺她,于是她想把我最后的要求也拒绝,但我声音很大,她犹豫了一下放弃了拒绝我的念头,在转身去书库里拿书当口,我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似乎有了某个坏主意。

  书拿来了,她接过我的借书证,在书的借条上填上了日期,合上书递给我。我对她礼貌地点点头,微笑致意,她也同样对我微笑,但似乎有某种虚假在里面。

  回到宿舍后我把书往床上一扔就没再动它。

  事情过了一个星期,我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写文章、看书,我那些狐朋狗友也经常到我的宿舍里来,我们常到学校外的小吃街上喝酒,在我生活中依然充满过去浪荡的情调。

  一天我从书桌上看到《傲慢与偏见》,想到书该还了,于是拿了书又到图书馆去,象上次一样,我又找到陈芳。

  “你不是刚才说但愿我以后怎么怎么的!”

  “好!我服你了,行了吧!”于是我把书包一背,怒气冲天地出了阅览室的门,那一刻我听到陈芳在我背后哈哈大笑。

  回到宿舍后我开始绞尽脑汁计划报复的方案,最后我有了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我打电话给我一个朋友从他手里要了一张一百元的假币,他是个喜欢收集此类东西的收藏家,我曾经给过他这种东西,那是我在报社时给一个商家帮忙,他送给我酬劳时夹在里面的,后来被我发现后就送给了我那个喜欢收集此类东西的朋友,这次我正好可以用到它。

  我又开始到图书馆借书,每次我都找陈芳,她知道上次对我糊弄过,我已经对她有了警惕,所以没有再冒险捉弄我,但我们彼此就象是陌生人,每次说话不到三句。也可能是因为她觉得上次对我的确过分了些,对我的态度也还算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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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借了本《论平等》的哲学书后,我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图书馆去,我一直拖了有两个多月,然后才去还书。

  “你书过期了!”她这次没有上次的兴奋,而是就事论事。

  “我知道,又是要罚款了吧!”

  “对!”

  “那就把上次你欠我的算上吧!”

  “不行!你上次的钱不够!”她冷冷地说。

  “怎么可能?”我故意暴跳如雷,“你这是故意整我!”

  “没有人整你。你看日期,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不可能。”我接过书仔细看了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头一垂,无奈地摇着头,嘴里小声咒骂:“妈的!我真是个猪脑子。”

  “还要交多少钱?”

  “二十。”她并没有对我有任何同情和怜悯,依然是那样冷冰冰的。

  “不能免了吗!”我用可怜的语气问。

  她摇摇头,说:“不行!”

  我真怕她说可以,因为那样我的计划就实现不了了。

  我于是万般无奈地开始摸自己的口袋,从口袋里拿出一元和五元的票子,但只有不到十元钱,于是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她。

  “我没有零钱,你给我找钱吧!”

  “我找不开!”

  “那我没办法!你想办法了。”

  她见我的确没有办法,就把我的钞票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于是从自己包里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十,五张十元的钞票,她把一张五十和三张十元的递给我,把两张十元扔进了抽屉,把百元钞票塞进自己的钱包,然后给我开了张罚款收据。

  我满脸愁苦地接过罚单,在唉声叹气中离开了。

  当天下午,我在下班的路上截住了陈芳。

  “你好!陈芳。”

  陈芳很久没有听到我这样称呼她了,对我的态度感到好奇。

  “你--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们那有没有如何鉴别伪钞的书。”我说。

  “你什么意思?”她见我面带狡诈的笑容,感到我不怀好意。

  “是这样,我朋友刚告诉我,他前天给我的一百元钞票是一张伪钞,我正好今天找给你了。”我脸上依然笑容不止,对她柔声细语。

  “什么?”她大惊。急忙把钱包打开,从钱包里拿出钞票对着光线鉴别。

  “你仔细看水印,”我小声说,“里面的水印头像很粗糙,很显然是伪钞。”

  “你--怎么敢--?”她提高嗓门想质问我。

  “不要那么紧张,我不会承认我给了你伪钞,你也没有任何办法证明我给了你伪钞,所以你就自认倒霉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这不都是你教的吗?你不也曾经故意把借书日期乱添么?我的行为并不比你差劲多少啊!如果说无耻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你--”她张口结舌。

  “不要太难过!我有个建议,如果你同意陪我吃饭我就把那个假钞换回来。怎么样?

  交易公平合理吧!”

  “做你的大头梦去吧!”她恨恨地说,“你等着吧!我总有方法收拾你。”

  “哈哈!”我笑了起来,“欢迎你捉弄我,我一直很欣赏你这种性格,其实自你那天吐了我一身,让我回去洗了个凉水澡,让我病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那时我就想你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子,所以我才考了你父亲的研究生来设法获得你的芳心。所以你看,你的魅力对我来说真是无与伦比。”

  “小流氓,我可告诉你,你别指望我会改变对你的态度。我非常非常讨厌你这种不学无术的社会混混,如果你胆敢再靠近我,我会让我父亲把你扫地出门。”

  我笑了,我感到陈芳是一个多么让我着迷的女子,她生气的时候比她笑的时候更加可爱。

  “你用什么理由呢?”我问,“难道是因为我喜欢你吗?可那并不是什么罪过呀!要么就是我曾经调戏过你,可那样你不觉得会败坏自己的形象么?你当时可是靠在我身上吐了我一身呀!”

  陈芳冷笑了起来,说:“你别得意!我要整你就总有办法。你就等着瞧吧!”说完她趾高气扬地走了。

  我为了能取得陈老先生的好感,所以尽量装得很虔诚的样子去办公室找陈老先生探讨问题,我每次找陈老先生之前总要做一番准备,把要讨论的内容列一个大纲,然后找相关的资料,尤其是某些不被人注意的细枝末节,所以当我向陈老先生请教问题的时候,他常常对我某些细致入微的提问感到惊奇。

  找陈老先生是我博得他信任的第一步。第一,我要给他一个勤学好问印象;第二,我要和他亲近起来,然后才能取得他的信任,这样就可以为我最后的目的打好基础。

  我接近陈老先生其实在我入学没有多久就开始了。当我和陈芳相互捉弄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中断过对陈老先生的接近。这个世界投其所好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尤其对年老的知识分子更是如此,这些老年人最喜欢别人恭维他的学识,研读他的理论,所以在我的书桌上陈老先生的著作是我的饭前饭后必读的书籍,尽管我对陈老先生的许多观点并不欣赏,但我依然让自己去熟悉他的作品。

  学习对我来说从来都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在我的印象中我对学习从来没有烦恼过,而是感到快乐,我喜欢从书籍中获得知识来充实自己,让自己的头脑更富于幻想、更强大、更有力量,但我从来不会被书本中的东西左右我的头脑,我有自己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意识,所以即便我有很多社会上下三烂的朋友,喜欢与他们一起放任自流,喜欢粗俗低等的生活节奏,喜欢喝烂酒、打架、狂野,但却不会让他们的价值观左右我的思想。于是我成了个在文明国度和野蛮疆界的夹缝中生存的人,我有文明人的知识和理性,也有野蛮人的狂燥和骚动,在文明的空气中我是个谦谦君子,在灰暗的世界里我则是个无赖。

  我喜欢陈芳,这我毫不否认,我梦想娶她为妻,因为她高傲、清纯、美丽,最关键她有一种不愿被人征服的性格,这是我万分欣赏的个性

  令我遗憾的是我了解她这些,但她并不了解我的本质,她只看到过我丑陋的一面,看到过我的无耻和肮脏,所以我在她心目中是个下三烂,然而我伟大的、不凡的一面她从来没有看到,我的深刻思想、不屈的信念和坚强的意志,我的抱负和志向,我的勇敢和果断,我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她都没有看到,所以我感到悲哀。

  我从小就不认为伟人是所有高尚品德的集合体,伟人身上龌龊、丑恶的东西一点都不比贫贱的下等人少,世人总是看到伟人的伟大之处,因而连伟人的丑恶也被忽略了。实际上一个伟人之所以伟大,许多情况下是因为他身上的丑恶比常人要多的缘故,伟人常常能将自己的丑恶变为深刻的思想,并形成理论,于是丑恶就成了高尚的道德。

  所以,陈芳现在看不到我身上的伟大之处,是因为我的丑恶还没有孵化出灿烂的明珠,我用以蛊惑陈芳灵魂的东西还没有成熟,所以我还没有力量。

  陈芳说是要惩罚我,但她似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我自从开学到她家去了一次后再没有去过,我与陈芳见面也只是在阅览室而已,我照例挑逗她,给她开玩笑。

  元旦来临,研究生们都按照惯例去导师家里过新年,我和钟慧自然也不例外。

  我出钱钟慧跑腿给导师和师母各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导师的是一个数字血压计,因为陈老先生有高血压,给师母买了老年人用的电子健身牙刷。

  我和钟慧进了导师家门后,陈老先生的其他四个弟子已经早到了。他们中就有陈芳钟情的人沈文凯。

  沈文凯是一个拘谨、腼腆的男孩,人也长得不错,个头和我差不多,大概一米七五左右。

  他是二年纪的学生,而我是一年级,论年龄我们相差无几,他有过工作经历,以前曾是历史系的学生,毕业后在机关工作几年又考上了陈老先生的研究生。

  沈文凯是我的情敌,所以我对这个人有一种特殊的关注,我很想知道这个人的个性和想法,我曾试图接近过他,想要捕捉他的弱点,但他很不屑与我这样的人交往,对我保持一种冷淡的姿态,所以我就放弃了对他的探究。

  这是一个学究式的人,我心里想,对付这种人容易也不容易,他缺乏激情、缺乏活力和冲动,所以在爱情的追逐中,这种人往往是失败者,虽然现在陈芳对我有天大的偏见,但我有办法来改变这种偏见,因为我在不断努力,而他则期待陈芳对他火热,期待用美德的力量来赢得陈芳的欣赏,所以他即便现在跑在我前面,我也不是非常惧怕,因为我所拥有的力量是生命的本能冲动,这种力量是无法阻挡的。

  我故意积极地在陈老先生家里四处张罗,那种随意在我一进家门就显露出来,象我这个在社会上混了几年的人对赢得主人的好感是轻车熟路。我一边帮师母摘菜,一边和她聊天,开始我问师母一些如何能提高炒菜质量的诀窍,从而抬高师母的成就感。后来我也给师母讲我生活中那些逗乐的笑话,诸如我小时侯在回老家时如何偷地里的西瓜,如何上树掏喜鹊窝,或是如何下河抓水鸭子的故事,期间也穿插我当记者时看到听到的滑稽可笑的事情、我的采访经历,还有一些鲜为人知的、那些未曾被暴光的内幕消息,于是师母被我高超的描述和动听的表达搞得哈哈大笑,那笑声甚至传到客厅和书房,连在书房写东西的陈老先生都感到好奇,因为他很久没有听到妻子这样爽朗的笑声了。

  此时在陈老先生家里只有一个人是满怀愤懑在焦躁中度过,这就是陈芳,她自从我进了门后就一个人躲在自己屋里不出来,甚至钟慧叫她都不理。没有人知道她为何这样,当然除了我之外。此时我非常快乐,因为我让陈芳感到不舒服,这是我非常得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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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开始上菜了,钟慧和另一个女孩跑了过来把菜端了出去,我则跑到客厅给凉菜加调料、搅拌。

  “叫陈老先生。”我对钟慧说,“该吃饭了。”

  于是钟慧跑到书房把陈老先生拽了出来。

  “还有陈芳呢!”有人说。

  “她病了!”钟慧说。

  “什么病?”我问。

  “不知道!她不想吃饭。”

  “嗨!这小丫头。”我故意不解地说。“看我的手段。”于是我把手中的家什放下,走出门在楼梯口用手机给陈老先生家打了个电话,钟慧接了电话,我变着嗓子对钟慧说我要找陈芳,完后我进了家门。

  钟慧立刻去敲陈芳的门,“嗨!陈芳,有你的电话。”

  陈芳当然听到了电话铃声,所以只好开门出来了。她脸色凝重,对我视而不见,我也装模做样一幅无所谓的态度。陈芳接了电话自然没有任何回音,她很纳闷。

  “谁来的?”她问钟慧。

  “一个男的,没有报姓名。”

  “什么人这么无聊!”陈芳嘟囔着放下电话,然后又想回屋。我笑了起来,给钟慧使了眼色,钟慧立刻会意,于是拉住陈芳的胳膊把她按在座位上。

  我看事情已经了断,为了避嫌我离开了桌子,进厨房给师母帮忙去了。

  大家都认为沈文凯和陈芳之间有那么一种朦胧,所以我给大家这种挑逗他们的机会,我倒想看看他们究竟会有怎样的表现。

  师母此时正手忙脚乱,她正一边炒菜、一边剥葱。

  “海涛,快来帮我剥葱!”师母见我进来冲我喊。

  我立刻就服从了师母的指挥,我很乐意有这种感觉,因为我在家里就是这样帮母亲打下手。母亲对我的感觉是那样温馨,她去世多年后,我突然在师母身边又有这种感觉。

  “师母,我觉得你很象我母亲。”我大胆地说。

  “什么?”师母瞪大了眼睛。

  “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我就常常这样帮她干活,我现在似乎又有了这种感觉。”我此时的话很真诚,是我的心里话。

  “你母亲过世了?”师母一边舞动炒菜铲子一边惊讶地问。

  “对!已经过世快十年了。”我带着伤感说。

  “苦命的孩子!”师母似乎有些感动。“你现在家里还有谁?”

  “我父亲,还有个妹妹。”

  “你父亲没有再给你找个妈么?”师母似乎对这种话题丝毫不避讳。

  “没有,我父亲自我母亲去世后就一直独身。”

  师母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用勺子从炉子上的肉锅里舀起一大块瘦肉递给我,“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没有任何谦让,就象是我母亲给我一样很自然地把递给我的肉吃掉了。

  “有点淡了!”我毫不客气地说。

  于是师母自己也尝了尝。“是有些淡了!”她即刻用勺子加了半勺盐。

  “现在怎么样?”师母又递给我一块肉。

  “现在好了!”我说。

  “给我递个盘子!”师母一会对我说。

  我取了个盘子递了过去,师母把菜抄到盘子里然后递给我,那神情似乎那么自然,丝毫没有做作的样子。我把菜端到客厅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吃了。陈老先生见到我,立刻招呼我坐下。师母在厨房里听到陈老先生的话后大喊:“不要招呼海涛,我还要他帮忙呢!”

  师母的话给大家很大震动,反应最大的当然是陈芳,她在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揣度我和她母亲套近乎的原因,当她听到自己母亲用那种亲切的语调喊我的时候她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她一定会发作起来。

  当我回到厨房后,陈芳跑了进来,很明显她想阻止我接近她母亲。

  “妈!我来帮你。”她说,同时狠狠瞪我一眼,对我冷冷地说:“你进去吃吧!”说着就要把我手中的切菜刀夺走。

  “芳芳,你把自己管好,这里不用你操心!”师母对女儿不客气地说。

  我背对着师母给陈芳做了个怪象,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清楚地表明了我对她的态度,然后面带嘲讽的笑容,让陈芳清楚地知道我是在戏弄她。我把眉头一挑,把头一偏,然后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陈芳在我身边楞了片刻,然后气鼓鼓地回了客厅。

  我心里笑了,感觉非常舒服,你尽管恨我吧!但你不能阻止我进入你的家庭。

  师母见女儿出去了,递给我一个小碗,里面全是从肉锅里舀出的红烧肉。师母小声说:“你悄悄在这吃,不要让他们知道!”

  我万分感动,我不知道这种久违的感觉如何又在我生活中出现,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真正有了母亲,师母这个憨厚、爽朗的女人似乎就是我的母亲,她让我有了母爱的感觉。

  我对师母笑了笑,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于是接过了碗,在师母亲切的注视下低头把碗里的肉狼吞虎咽地吃掉了。我想此时师母一定有某种成就感,猜想她是不是希望自己有我这样一个乐天、性格外向的男孩,这可能是许多只有女儿的家庭中母亲的一个恋子情结。

  晚饭终于散了,我们要告辞离开,师母和陈老先生送我们到门口,我看到师母给我那种母亲才有的特别的眼神,我对她笑了笑,那时我的表达非常真诚,我看到师母眼中有泪痕,她一定很喜欢我这个没有妈的孩子。陈芳也到门口送我们,但她只对沈文凯有一种难离的割舍,对其他人则没有多少热情,对我就更不用说了,只要她目光从我身上扫过脸色立刻就变得寒冷,对她这种态度我装得一点都不知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钟慧下了楼悄悄把我的衣服拽了一下,我明白她意思是让我慢慢走,于是我和她落在后面。

  “你今天很怪呀!”钟慧对我说。

  “哪点怪?”

  “你怎么会那么快就让师母喜欢你!”

  “师母喜欢我?没有吧!我觉得师母对大家都一样。”

  “师母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们,她对我们从来没有象对你那样随便过!”

  “我只是给师母讲了些笑话。哦!可能师母是可怜我,我告诉了她我母亲去世的事。

  她觉得我是一个苦命的人。”

  过了几天,我照常去找陈老先生去讨论问题,陈老先生见了我很高兴,他把我拉到身边,然后告诉我他现在正在写一本书,让我帮他查资料,告诉我书出了以后,把我的名字也列上去。我当然很乐意给陈老先生帮这个忙,于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陈老先生给我一大堆要找的资料清单,于是我立刻扎进图书馆开始查找资料,这样我不可避免地要与陈芳经常见面。

  我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对我抱有很大的敌意,可我却喜欢她这种故弄姿态,每次都要和她打招呼开玩笑,一点都不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在她同事小王在场的时候我总是保持一种斯文有修养的样子,于是小王误认为我是一个大方儒雅的人。

  因为经常借书,我已经和陈芳的同事关系很熟了,我经常给小王打打招呼,和她开开玩笑,于是这种看似很一般的技巧使这个女孩子对我有一个良好的印象。

  有一天我带了两盒巧克力。进了阅览室后,我立刻招呼小王过来。

  “来来来!我今天请你们客。”

  “请什么客?”小王问。

  “今天是我生日。这是你的,这是陈芳的。”我把两盒巧克力递给小王。

  小王于是把另一盒递给陈芳。但陈芳接过盒子冷笑了两声,然后扔给了我。“你还是自己享用吧!”然后瞪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把脑袋一拍,对在一旁发傻的小王说:“小王,陈芳为何对我有这样大成见?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小王把嘴巴凑了过来小声问:“你是不是看上陈芳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坦然地说。

  “那当然啦!她对追她的男孩都是这样。”

  “真不可思议!陈芳是不是有神经病?干嘛给自己过不去?男孩追女孩很正常嘛!”

  “她不喜欢你这种人,她有自己的啦!”

  我故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小声对小王说:“这么说我是第三者了?”

  “你以为呢!”

  “那就算了吧!我也就不用这样费劲去讨好她了。这块巧克力就送给你了!”说完我把手中的盒子递给小王,然后无奈地笑了笑,背起书包走了。

  自那天以后,我依然到图书馆查资料,陈芳也依然对我如故,我现在见她后比以前更加礼貌了,但这一定是小王在场的时候,,一旦只有她一个人,我就变了个态度,立刻给她含情脉脉的微笑,大胆地调侃她,讥讽她的矜持和傲慢。

  她也毫不退缩地反唇相讥,对我向她表示的向往表达她的厌恶和鄙视。

  有一天,阅览室只有她一个人,我爬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对她说:“陈芳,我昨天看了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是关于我们俩的。”

  陈芳冷冷看我一眼,然后说:“你不要这样说话,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故事。”

  “我刚才说错了!”我急忙改口,“我是说我看了个与你我的情况非常相似的故事,故事非常精彩,我想肯定是你把我俩的事情告诉了什么人,他给编成故事发表出来了。”

  “我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故事,请你不要随意讲话。”

  “我不是随意讲,故事中的情节的确同你对我干的事一模一样,我想这种巧合的可能性未免太小了吧!如果不是作者剽窃了你的恶作剧,那就一定是你模仿小说中的情节来报复我。”

  “这世界谁模仿谁呀!”陈芳口气傲慢地说。

  “那就是作者一定采访过你,要么作者是你的好朋友,否则这样精彩的情节没有一般坏水的人能想出来吗?”

  陈芳听出我在讥讽她,说:“你这人不但品行差劲,而且更是尖酸刻薄。我就想不明白,你干嘛非要打我的主意?满大街都有喜欢你这种混混的女人,你干嘛非和我过不去?

  我告诉你,我这辈子不可能看上你,即便你现在装模做样混到大学里来捞文凭,我也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是个赖皮,”我说,“人称我是橡皮膏,沾在谁身上谁就得倒霉。你想轻易把我撕下来可没那么容易。我可以告诉你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你是我第一个想要娶的人,所以不要不理解我,我有什么办法呢?人总得有点追求呀!”

  “哦!这就是你的追求?你这人真是无聊到了极点!让你这种人上大学真是浪费国家钱财。”

  “是啊!这是一个惨痛的教训。你应该写个报告什么的向社会呼吁一下不要再生产我这种只知道耗费粮食、追求象你这样小丫头的没用废物了,我看这种状况的确该改一改了。”说完我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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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先生交给我的任务把我累的够戗,许多内容不但学校图书馆找不到,甚至连省图书馆也没有,于是我调动外省的同学帮我,搞了三个月资料总算是准备的差不多了。

  我因为与导师接触多了,逐渐陈老先生对我的态度已经不是对一个学生的感觉,似乎把我看成他的合作伙伴。现在我在我学习的许多问题上都有发言权和自主权,我的课程除了那些通考课之外,许多专业课都由我来定夺。陈老先生现在关心的是我如何帮他写书,因为他让我负责写书中的许多章节。我现在每天到陈老先生的办公室报到,然后把昨天一天的成绩给老先生交代一下,接着就跑图书馆。

  此时我很紧张,因为帮导师写书的同时还要准备期末考试、准备课程论文,所以我每天除了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写陈老先生的稿子,还要写其它课程的论文,我此时真是忙到了极点,甚至有时我的朋友叫我喝酒,我都吼两嗓子拒绝了。于是那些三天不见我就想我的朋友提着酒瓶子晚上跑到宿舍里找我。刚开始我还陪他们喝到半夜,让我两个师弟陪着受罪,到了后来我看不躲是不行了,于是一吃完晚饭就往教室跑,教室关闭后就一个人躲到其它宿舍里搞自己的事。我此时手机也关闭了,传呼也给停了,总之我开始了一种类似苦行僧的生活。

  当然,为了安慰那些苦闷的朋友,我也在星期六、星期天找时间和他们聚会,喝个烂醉。但我这种下三烂的生活一直对我的导师和系上保密,在学校里我现在是个好学生,在老师的眼里我勤学上进的尖子学生,在学生的眼里我神秘莫测,是个很有神通的人,在陈芳的眼里我则是个下三烂,是被她蔑视的人。

  在这期间,陈老先生数次让我到家里去吃饭,我都找借口谢绝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觉得单独一个人去导师家,在陈芳的面前很不舒服,我害怕陈芳会当着导师的面不给我面子。

  一天,陈老先生突然让我下午五点到他办公室来,说是有事商量。当我到办公室后,陈老先生指着一堆资料说他拿不动,让我帮他拿回家。于是我上了导师的当,当我进了门以后,陈老先生就对师母说他完成任务了,把我诓来了。

  师母见了我一个劲埋怨我为何不到家里来,我支支吾吾也没有说清我为何这样,最后我只好说我害怕陈芳赶我出去,因为我和她为借书吵过架。

  师母于是把陈芳喊了出来,把陈芳骂了一顿,陈芳莫名其妙,看到我在偷偷嬉笑,明白是我在捣鬼,于是一跺脚跑进房间生闷气去了。

  我在两位老人的面前比以前更随便了。师母自从对我这个没有妈的孩子有一种朦胧的母爱后,她总是喜欢用长辈对晚辈的口气对我说话,而且常常是关心和爱护的嘱咐,我不知道我身上哪种东西吸引了师母,最后我明白了,原来师母一直想要个男孩,以前陈芳有过一个哥哥,但在五岁的时候患白血病死了。这对师母的打击非常大,所以她一直不能把心中的这个结忘掉,当我那次在师母面前鲁莽地说她很象我母亲,而且告诉她我失去了母爱的时候,师母就联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在她眼里如果儿子没有死的话也应当和我差不多大了。

  在饭桌上师母对我很照顾,这让陈芳非常恼火,她几次瞪着师母,心里充满嫉妒。我想她此时纳闷为何我这样的人会人见人爱。陈芳本来已经对自己父亲与我那么亲近就心怀不满,现在看到自己母亲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则就更加气愤了。

  陈芳低头吃了半碗饭就把筷子一扔跑到自己房间里去了。她原以为父母会来问她原因,但这时导师和师母都正被我叙述自己童年的遭遇而感慨着呢,那有工夫去管自己的女儿。他们对女儿乖僻、任性的性格早就熟视无睹了。

  晚饭后,我和陈老先生到书房里开始讨论书稿,师母则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毛线一边织一边看电视。有时师母到书房里看我们一眼,往往是给递来一个苹果或是唠叨几句让我们不要太辛苦之类的话。这种感觉似乎我就是这个家中的一员,似乎我就是她的儿子。

  那天,当我要走了时候,师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常来,我爽快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在阅览室陈芳突然把我叫住了,我很纳闷她这样的主动。陈芳把我叫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对我说:“你巴结我父母的原因我知道。我告诉你你这种方法没用,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用什么手段都没用。我奉劝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我笑了,然后点点头,说:“你现在感到威胁了?你不是不怕我吗?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认为不合情理。其实要说我接近你父母仅仅为了你那真有些牵强附会,你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我对你父母产生一种情感上的依赖,我在这个城市不缺友情,缺的是母爱,我喜欢你母亲给我那种母亲般的关怀,这种感觉十年前死亡从我生活中夺走了,现在重新又还给了我。所以我即便得不到你的爱情,但我依然不会放弃这种母爱,所以我告诉你,我现在想通了,我不但要再去你家,而且要天天去,我要把你家当成我的家。你明白吗?小丫头。”

  陈芳被我的话气得脸色发青,她恨恨地说:“你要胆敢再去我家,我就把你的真面目揭开,让我父母认清你是个什么货色。”

  “那好啊!”我依然笑着说:“我正想找机会把我过去的劣迹给你父母摆一摆,我觉得让你父母全面认识我这个人更能让他们喜欢我,我想没有母亲是会嫌弃自己的孩子的。

  ”“流氓!流氓!”陈芳低声骂着,怒气冲天地走了。

  从那天开始我就常到导师家去了,如果说我以前还对陈芳给我难堪顾及的话,此时我已没有了这种担忧,陈芳不是要在她父母面前败坏我吗,那就败坏吧,如果陈老先生和师母为此改变对我的态度我也无能为力,但我自信自己可以解释清楚我过去的劣迹,我可以告诉他们那是因为我不懂事的缘故,是年轻人的幼稚造成的。

  陈芳自始至终没有胆量告诉她父母我在婚礼上的行为,因为那会暴露她自己的放肆,她多次在自己父母面前表示了对我的反感,揭露我的品行,但因为在她父母看来可能都是道听途说,所以一直不能有效说服她的父母。

  我每次到导师家去从来不做出一副乞讨的样子,也没有拘谨,就象是回自己家一样,我常常当着师母的面偷吃锅里的东西,或者盘腿坐在沙发上独霸着电视看足球比赛。桌上的水果我根本无须主人的客气。当然我也三天两头把做生意的朋友送我的东西背到导师家,比如从朋友那里克扣的整箱饮料、水果,还有为人帮忙得到的礼品。

  有一次我帮朋友联系推销皮货,朋友最后让我挑几件算是给我的答谢,于是我挑了三件,给导师、师母和陈芳,当然我知道陈芳不可能收我的东西,但如果不这样会让师母认为我厚此薄彼。师母开始认为我是花钱买的,我再三解释,但师母依然要给我钱,于是把师母领上到我朋友的店里,这才让师母放心下来,陈芳自然看都没看我送给她的东西,于是我没有任何强求,把东西送给钟慧了。

  就这样我在这种生活中度过了两年,期间虽然我在学习和追求之中徘徊,但我依然让各方都感到满意,当然除了陈芳以外。陈芳现在已经不象以前那样回避我了,而是时常用讥讽的话来挖苦我,我也毫不示弱,只要有机会就让她感到我很愿意让她出丑。

  一次我陪陈芳到街上买点东西。此时我们已经很熟了,虽然彼此如水火不相融,在一起就针锋相对,但她已经不拒绝和我在一起了。

  “你看这东西怎么样?”她拿着一个小瓷猴问我。

  “好啊!”

  “那我就买了!”她对售货小姐说。

  当我们出了商场,在路上她突然对我说:“你知道我这个小瓷猴送给谁吗?”

  “谁?”

  “我男朋友沈文凯。”她故意把男朋友三个字说的很重,用以来打击我。

  “是吗?那你可要把那个瓷娃娃拿好,我怀疑你送不到他手里就要出问题。”

  “你什么意思?”

  “瓷的东西嘛!总是容易碎的,你这个礼物幸亏不是送给我,否则我就要倒大霉。”

  “你胡说八道!满嘴说不出一个好的来。”她生气地说。

  “你还不信!我刚才没告诉你,你买的那个瓷娃娃已经裂口子了,就要碎了。”

  “什么?”陈芳急忙把盒子打开,“没有啊!”她拿出瓷猴给我看,“裂缝在哪?”

  我接过瓷猴,看了看说:“是我看错了,对!没有裂缝,只不过--”说着,小瓷猴就从我手里滑了出去,重重掉在地上,摔成碎片了。

  “你--”陈芳呆了半天,然后抬起头愤怒地盯着我,“你这是干嘛?”

  “对不起!”我说,“我刚才不是警告过你说瓷猴就要碎了,你还不相信,看看!现在不是应验了么?”

  陈芳把手中的纸盒子向我摔过来,被我用胳膊挡开了。

  “你赔我猴子来!你赔我猴子来!”陈芳在街上大喊大叫,引得过路人驻足观看。

  我躲开失态的陈芳,一边退一边说:“不要闹了!不就是一个瓷器吗?我赔你就是,何必要这样呢?你要早说你开不起玩笑,我就以后不给你开玩笑了。”

  陈芳听我说完这话她不闹了,而是把地上的瓷猴碎片拣到盒子里,然后抱着盒子一个人低着头默默地走了。

  没有过多久,我就被陈芳报复了。一次她在我饭里放了泻药,我吃了后整整闹了我一天,最后躺在床上就象虚脱了一般。

  这个小丫头对我可是恨透了,只要能让我尴尬、难堪的事她都乐此不疲。有一次我邀请她去游泳,她起先对我的邀请嗤之以鼻,后来有了个鬼念头,非要和我去不可,于是当我下水没有多久,她就借口上岸,穿好衣服后,把我装衣服的袋子拿走了,于是我只好让工作人员给我朋友打电话为我拿了套衣服,算是回到宿舍。

  当然,我对她的恶作剧从来都不是听之任之的,我基本上都能找出方法来惩罚这个怪谲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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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家里只有她和我,她非要看时装表演,而我要看足球,于是我们争执起来。三抢两夺,遥控器就被她扔上天了,看着摔碎在地上的遥控器她傻了眼。

  “怎么办?”她紧张地问我。

  “只有换新的了。”我说。

  “到哪去换?”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问问我朋友。”

  “那你赶快问问?”她用试探的口气问我。

  “我干嘛要问?又不是我摔的。”

  “不是你摔的,反正和你有关系。”

  “那你就这样对师母说吧!”我乐颠颠地拿起报纸看起来。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凑到我面前,“我出钱!你出力怎么样?”

  “我不出钱,也不想出力。”我没好气地说。

  “那我给你酬劳怎么样?”

  “什么酬劳?”

  “我给你十块钱跑腿费!”

  “十块钱?你这是哄小孩子!”

  “那你说多少?”

  “这个数!”我伸出一个手指。

  “一百?”她瞪大眼睛问。

  “对!”

  “你太可恶了吧!一百,你也能要出口。”

  “你要不同意就算我没说。”我继续看报纸。

  她拿着摔碎的遥控器左对右对了半天,考虑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拿定主意。

  “好!一百就一百,你什么时候把事情办完?”

  “那要看情况了?也许快,也许慢,看你的运气了。”

  “你能不能在我妈回来之前就搞定?”

  “谁知道!我得找到朋友才能有准信。”

  “那你赶快找呀!”她拽着我要推我出门。

  “给我!”我伸手说。

  “什么?”

  “钱呀!你不给我钱我拿什么去找。”

  “你要多少?”

  “起码得三百吧!”

  “这么贵?”

  “不贵,遥控器两百,跑腿费一百。”

  “你先垫上吧!”她嬉笑着说。

  “那就算了!”我重新坐到沙发上看报纸。

  “得得!不就是三百吗,看你那小气劲!”她赌着气跑到自己房里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块钱递给我。

  “你可要快去快回啊!如果让我妈知道了,我可就完了。”

  我诡秘地笑了笑,然后穿上外衣出了门,过了二十分钟我回来了。

  “你回来干什么?到底想不想去?”她见我这样迅速,认为我根本就没替她去干事。

  “事情办完了!我不回来干嘛?”

  “完了?”她狐疑地看着我,“这么快!东西呢?”

  “给你!”我从口袋里掏出新遥控器给她。

  “真有你的,看不出啊!”她急忙对着电视操作,“真行!你这么快就找到你朋友了。你朋友是干什么的?”

  “找我朋友干嘛?我在校门口的电器修理店里给老板一说,老板就给我了这个东西。

  ”“你在学校门口?”她用怪异的语气问。

  “是啊!上次师母说遥控器坏了,让我找人修理,我就找那家买了个新的,你不信去问师母。”

  “啊!原来你所谓找朋友是蒙我,我这是当了大头了。还我钱来!”

  “什么钱?”

  “一百块钱!”

  “那不是你给我的跑腿费么?”

  “什么跑腿费?你蒙我说你去找你朋友,好象事情很难,没想到这么容易,我给你一百是上了大当了!”

  “那也是你情愿的呀!我本来还不想帮你这个忙,你非要鼓捣我去,现在你又反悔,你这人怎么这样没信用!”

  “我就是没信用,还我钱来!”

  “那不行!除非你同意嫁给我,我就把钱给你。”

  “做梦!”她立刻严肃起来。

  “那就免谈!”

  她见我信心坚定,毫不动摇,知道自己被我诓了,于是自认倒霉。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在我的饭里放了一大把胡椒算是解了白天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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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出了件事使导师和师母对我更信任了。那是我陪导师外出开会,我们下火车时正好是晚上,当我跑到路边找出租车时,三个十六七岁半大不小的男孩围住了站在远处的导师,我想他们并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以为只有一个孤老头子,于是用刀把导师逼到一个胡同里要钱。

  我把出租车拦住,回头找导师的时候,发现三个小子正架着老先生往胡同里走呢!我立刻意识到导师被劫了。这种事我太熟悉了,遇到我那三个小子是要倒霉了。我二话没说,从地上抄起两块砖头奔了过去,没等三人明白过来,两个小子的头上就开了花,第三个人看到两个同伙抱着头嗷嗷直叫,看到我通红的眼睛,知道遇到了真神,于是撒腿就跑,我又从地上拣起砖头追了上去,照那小子后背就是一砖,那小子嗷地叫了一声,身子晃了晃还是没有停住脚步,拼命逃跑,最后我也没逮着。等我返回的时候,胡同里只剩下吓呆的导师了,我把导师扶起来,到路边打了个出租。

  等我们到酒店房间住下后,导师仍余惊未了。

  “海涛,那些是什么人?”导师问我。

  “一些社会混混。”

  “他们还会找来吗?”

  “放心吧!”我给导师倒了杯水,“借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了。”

  于是回到学校后,导师就开始在同事中宣扬开了,我没想到导师在某些方面真象小孩子,这些我以前经常经历的事情,在导师看来是那么不可思议,他把我描绘成一个勇士,甚至有些细节比我还记得清楚,其中不乏导师添油加醋,于是我在系里的老师中间成了见义勇为的人,我成了导师和师母的骄傲。

  这件事后,导师和师母对我更亲切了。有几次我因为事情繁忙,应酬太多,所以没有到导师家去,导师就亲自跑到宿舍里找我把我拽过去;有几次我发烧感冒躺在床上,师母则亲自送饭给我。我不知道导师一家为何与我这么有缘,我原来是要拐骗他们的女儿,是用欺骗来获得他们女儿的感情,没想到女儿的爱没骗到,却得到两位老人的感情。

  我现在和陈芳的关系比以前好多了,自从她知道我救她父亲这件事后,对我的认识也不那么偏激了。说话虽然仍然改不了过去的习惯,但做事至少不再那么刻薄,有时我们也能说说笑笑。

  于是有一天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开玩笑说我这辈子非要娶了她不可。她听了后沉默了半饷,然后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你这人不坏,但我是决不会爱上你的,如果说喜欢你也许可能,但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爱情。”

  “那为什么呢?”我用无所谓的口气问。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梦中的那种男人。”

  “你梦中的男人是什么?”

  “文雅、有修养、学识渊博、思想深刻,崇尚高尚的艺术,是和你完全相反的那种人。”

  我沉思了片刻,说:“你的这种要求很符合你现在的心态,但我相信你是会改变的,尤其是价值观。当你生存的环境发生变化以后,你就会有新的生存价值。我不想现在让你明白你这种看人的方法有多么错误,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点,尤其我会让你明白爱是什么,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地爱上我,而且是奋不顾身,那时我会让你爬在我怀里大声喊‘我爱你!’,而且丝毫没有矜持和傲慢。”

  “你的设想很好,但决不可能实现!”陈芳说,“我不会爱上你就不会爱上你,即便你做出了惊天动地的事业我也不会改变这种态度。爱是要靠心灵的沟通,要有共同的爱好和志趣。你我是两种不同思想观点的人,尤其对生活的看法,从这一点出发你就应该明白我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对我来说,你身上没有一处让我欣赏的地方,所以我奉劝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浪费不浪费只有未来才知道,你我现在对将来的任何变故都没有权力去预言,但有一点我可以断定,你现在已经不象以前那样自信自己可以完全左右命运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今天能用这种口气对我谈这个问题,就已经说明你开始认真对待我了,至少认为我是一个威胁或是对手,所以你那坚不可摧的城堡已经有了松动,从今天的谈话里你给了我莫大的信心,而并不是你所要达到的那样摧垮了我的自信。”

  “你不要自鸣得意了!”她说,“如果你这样天真地想问题,那我也不用再给你说什么了。总之我告诉你你一辈子也别想让我对你有任何转变。”

  “行啊!但愿一切会如你所愿。只不过我看你希望渺茫。”我说。

  此次谈话对陈芳的影响很大,她决定让我彻底绝望,于是这个傲慢、保守的女孩子终于向她向往的人袒露心扉了,她似乎是在向我表明自己已经有了爱人,让我的希望彻底破灭。

  于是有一天陈芳在饭桌上向父母和我发布了这个消息,她谈恋爱了,当她骄傲地说出男朋友名字的时候,我观察到导师很平静,而师母却勃然大怒,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把碗筷一扔进了卧室生闷气去了。

  于是房间里的空气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导师跑到卧室去问师母生气的原因,只剩下我和陈芳坐在桌前。陈芳此时就象一个站在世界之颠的女神充满自信和坚定,她对自己的选择丝毫没有羞愧和歉疚,也许她已经料到母亲此时的表现,但她的兴趣绝大部分不在母亲身上,而是想了解我的反应。

  我当然有反应,但决不是她所想要的那样。我开始笑,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充满快乐,发出低低的咯咯声,那声音充满嘲讽和喜悦、得意和放任、轻蔑和玩味,于是陈芳被我这种表现所迷惑,她感到毛骨悚然。

  “你高兴什么?”她生气地问。

  “我笑你终于走出了这一步!完全就象我预料的那样。”

  “恐怕不是你预料的那样吧!你现在死心了吧!”

  “谁知道呢?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但有一点我可以确认,你今天选择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时间表达了一个非常不利于你的消息,我更对自己有信心了。”

  “是吗?那就走着瞧!”她狠狠地瞪我一眼,然后低头吃饭,不再理我。

  过了一会,我把饭吃完,把筷子放下。

  “今天的空气不好,我要走了。”我笑着对陈芳说,“收拾洗碗可是你的事,不要忘了!”

  我穿上外衣,然后敲了敲卧室的门,“导师、师母,我走了!”我对两位老人打了个招呼。

  当我打开门要出去的时候,导师出来,他把我喊住:“海涛,你先不要走。”

  我纳闷地看着导师,不知他叫我有什么事情。

  “什么事?”我问。

  “你进来!”师母在卧室里喊我。

  我更纳闷了,我不知道师母这时叫我有什么用意,于是犹犹豫豫进了卧室。

  “老头子,你出去,我想单独和海涛谈谈。”师母对跟在我身后进来的陈老先生说,于是陈老先生很知趣地退了出去,把门带上了。

  “海涛,你过来!”师母语气极其亲切,对我充满母亲般的关怀。于是我坐在师母对面。

  “师母想问你一句话,你要真心实意地回答我。”师母把我的手拉住问我。

  “什么?”

  “师母想问你是不是喜欢芳芳?”师母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我沉默了,而且低下了头,我不知道怎样回答师母。

  “把头抬起来,我问你话呢!”师母加强了语气。

  我不敢看师母,此时我流利的谈吐和镇定自若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在师母面前你不要害羞,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是你就点点头。”

  我此时内心非常复杂,我不知道师母怎么会发现我内心的秘密,我从来没有在两位老人面前表露这种心态,因为我从没有想用这种方式来得到陈芳的爱情。

  “怎--怎么说呢?”我结结巴巴地说,“事--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不知该怎样回答!

  ”“你也不用为难!如果你喜欢芳芳,你就点头,没有什么大不了。”

  我点了点头。

  师母长出了口气,然后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了,她用另一只手抚摩我的头发说:“我知道你不会不喜欢芳芳!”她眼眶有些湿润,她接着说:“我想让芳芳和你好,你愿不愿意?”

  我此时眼眶也有些湿润,很为面前这位慈祥的老人发自肺腑的话感动。

  “不行啊!师母,这件事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陈芳的问题。她现在有男朋友了,你这样做会伤害她!”

  “你先不要管芳芳,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但你--”

  “你只要愿意就好。”师母打断我的话,“芳芳的工作我来做,你就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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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母,我不想这样。”我说,“你们老人对现在年轻人的观念不太了解,我们这一代人对婚姻的理解和你们有很大不同。如果我和芳芳之间没有爱情,那么婚姻对我们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我喜欢芳芳,但她现在一点都不喜欢我,在这种情况下你去逼迫她只能让她痛苦。师母,我知道你喜欢我,把我当儿子看待,你放心!即使我不做你的女婿,我也会象现在这样对待你们,你就把我当成干儿子吧!”

  师母此时看我的眼神更加特别,她眼泪流得更多,“我早就把你当我的儿子看了。”

  师母说,“我知道芳芳不喜欢你,她对你有偏见,但我相信你会让她改变这种偏见。芳芳她爸的学生中间你是我看得最清楚的一个,我知道你许多事,知道你以前和许多坏孩子混,我早都了解过你,可那些事并不能掩盖你的优点。师母知道你对朋友很讲义气、待人真诚,而且很有思想和抱负,师母就喜欢这样的男孩子。男孩子就要象个男孩子的样。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沈文凯吗?就是因为这个男孩缺乏自信,人太死板,没有朝气,芳芳要是跟了这样的人,她很快就会后悔。芳芳她爸就是这种人,现在芳芳又要象我当初那样找男朋友了,所以我决不会答应,我不能让芳芳重蹈我的覆辙。你有男孩子的魅力,你大胆去追芳芳,我想她一定会喜欢你。”

  我听了师母的话万分惊讶,我不知道师母原来是个不俗的老人,我惊讶她早已经了解我的背景,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她做我的母亲那最合适不过,她可能比我亲生父亲还要了解我。

  “师母,我谢谢你这份好意。我答应你对我的要求,其实这也是我日夜梦想的事情。

  我有件是要告诉你,因为我不想向你隐瞒,我起初考导师的研究生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这个专业,而是因为我爱上了芳芳。我之所以接近你们的目的很自私,就是想得到芳芳的爱,但我万万没想到我没有得到芳芳的爱,却得到了你和导师的爱,尤其是我得到失去了十年的母爱,对我来说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即便以后我不能做你的女婿,我也不后悔,因为你对我的爱更宽广、仁慈,爱情我可以重新寻找,但母爱不是随便就可以得到的。”

  师母笑了,她把我的头揽在怀里,轻轻抚摩着我的头发就象我母亲生前常对我那样。

  师母自从知道我对陈芳的感情后,她就象找到了某种希望,我想师母现在一定是被恋子情结所缠绕,她对我的爱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女儿。师母在家里是个专横、固执的人,当她决定要干什么事的时候,那爆发出的能量让家里所有的人都感到惊叹。

  现在陈芳比以前更加痛恨我了,她对自己的父母站在我一边,尤其是让她从小就惧怕的母亲对我偏袒更让她不能忍受。但陈芳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她身上继承了自己母亲的固执和顽强,她开始在母亲的压力下反抗了,于是她公开了自己的选择,让所有的人知道她选择了沈文凯,并且在公开场合挽着沈文凯的胳膊,向我和她父母示威。

  此时的我很苦恼,原因并不是因为陈芳选择了沈文凯,而是我无法让师母放弃那种高压手段而苦恼,我自认为自己对陈芳的了解要超过导师和师母,我知道师母这种手段其实是在帮倒忙。现在的年轻人对爱情的追求难道是强权和暴力可以吓倒的吗?师母采取的手段太落伍了,她那种封建家长式的作风让我无法欣赏,但此时我又能如何呢?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得到陈芳的爱情了,所以我坦然了下来。“算了吧!”我对自己说,“得到母爱已经让你够幸福的了,难道还要追求十全十美吗?”

  一天我对师母说:“师母,我不要再强求芳芳了,我现在已经不想找她了。我朋友给我介绍了个女友,人很漂亮,你见了一定喜欢。”

  “海涛,你不要灰心,追女孩子要有耐心。芳芳和沈文凯长不了,我了解沈文凯,他很快就会让芳芳失去兴趣,你不信就看好了。”

  “算了,师母,你这样不是在帮我,而是让芳芳更加恨我。芳芳现在和沈文凯在一起很幸福,这就足够了。我已经不喜欢芳芳了,我有女朋友了。”

  师母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你说的是真话?”

  我点点头。

  师母此时失望极了,她流出眼泪,“那你就把你女朋友带来让我看看。”

  我见到师母退让了,欣慰地笑了起来,我终于可以让师母一家平静下来了。

  于是一个星期六下午,我领了朋友刚介绍给我的女朋友到师母家来,好让大家都明白我的确退出了对陈芳的追求。

  女孩非常漂亮,在银行工作,当我领着女朋友进了师母家门后,我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师母起先对女孩非常客气,给女孩端茶倒水,但到了后来事情就不妙起来,师母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不再象以前那样利落,而是叮叮当当,摔碟子碰碗,我于是赶忙跑到厨房看个究竟,我发现师母在厨房流泪,神态非常怪异,那种神情似乎是心里充满焦躁不安。当我要问个究竟的时候,师母把锅一摔,围裙一解,怒气冲冲地回到卧室不出来了。

  我和我女朋友都很尴尬,我还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而我女朋友立刻就明白了,她把我的衣服拉了拉,示意离开,我才明白师母是冲着我女朋友来的。于是我只好陪她到街上溜达。

  “你师母不喜欢我!”我女朋友说。

  我挠挠头,说:“可能吧!”

  “你师母有神经病。”女孩不客气地说。

  我听完立刻瞪大了眼睛,问:“你说什么?”

  “干嘛那样看我,你师母没道理那样对我,你又不是她什么人。”

  “我告诉你!”我把她挽我胳膊的手甩开,厉声说:“我要再听到你说第二句我师母的不是,你就从我身边滚开!”

  “你这干嘛呀!”女孩见我口气严厉,立刻委顿了下来,“我随便说说,你干嘛生气呀!”

  “我警告你,如果想和我继续下去,有两点你要记住:第一,不许你说半句我师母不好;第二,你对我师母要象对我母亲那样。”

  “你怎么了?你师母怎么能和你母亲相比,她也不过是你导师的老婆而已,至于让你这么维护。我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看了女孩片刻,然后说:“看到没有?这条路一直通向大街,你一直往前走就会在路口找到站台,我就不送你了。再见吧!”说完我扭头走了。

  女孩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我走了二三十步远才反应过来,然后咚咚咚跑了过来把我追上。

  “你怎么了?”她把我的衣服拽住,“你这人怎么这样?”

  “没什么!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你还是另找别人吧!”

  “干嘛?干嘛?如果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我向你道歉,可你也不能就这样甩了我呀!你总得给人一个改正的机会吧!”

  我皱起了眉头,说:“没有什么机会不机会。我不想和你谈了,就这么简单!”

  “你这不是耍人玩吗?”女孩高声叫道。

  “没有什么玩不玩!不就是介绍对象吗?合就谈,不合就不谈,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多说?”

  “你什么意思?说甩我就甩我,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是吗?”我冷笑着点点头。“在我身上这种事就很容易。”说完我挣脱她的胳膊走了,片刻我听到她在我身后大骂:“流氓!骗子!”。

  朋友隔天给我打电话过来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说女孩托介绍人跑到他那里告了我一状,说我如何恶劣地羞辱了一个纯洁的姑娘,最后的意思是让我向女孩道歉,也许事情还可以挽回。

  我听了后很烦躁,我没想到自己无耻的行经还没有使女孩对我放弃希望,于是我给朋友说我现在学习很忙没有时间谈朋友,让他代我向女孩道歉,告诉她我对自己那种粗暴的态度很惭愧,希望她原谅,希望她能找个好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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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师母把我叫到家里,第一句话就是向我道歉,然后问我是不是生气了,所以不到家里来了。

  我怎么能生师母的气呢?我在生我自己的气。我告诉师母没有到家里去的原因是我怕我的出现会重新挑起家里的争端。

  于是师母让我把女朋友再请来,并保证不再失态了。我磨蹭了半天只好告诉师母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师母听了后起先很惋惜,后来她就高兴了起来,似乎看到事情又有转机了,那一晚师母做了一桌菜,似乎是在庆祝什么。

  导师的书出版了,当我从朋友手里把样书拿来的时候,导师象小孩子一样兴奋,他一个劲说他出版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后来当他看到样书上没有我的名字,立刻生气起来。

  “你的名字呢?”导师翻开书页找。

  “要我的名字干什么?”

  “那怎么行?书是我们合写的,应该有你的名字才对。”

  “不用,我在报社的时候出文章出得多了,上不上没关系。”

  “那不行!你给我改了。”导师很固执。

  “书都已经开始装订了,要改也晚了。”

  导师见事以至此,也没有话说,他唏嘘了一阵,感到对我有某种歉疚。

  其实我不想把我的名字列上去有我自己的原因,因为书中的观点并不符合我的思维,倒不是我不想借导师的名而沾光,而是我不想让人以为我是书中所表达的那种思想的人。

  此时已经到了三年级,陈芳和沈文凯的恋爱导致沈文凯最终选择了留校当老师,于是在所有人看来他们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对我来说,我也已经对得到陈芳的心不报任何幻想了,我过去虽然信誓旦旦要得到陈芳的心,但在现实面前也只能低头认输,即便我仍然对她有万分喜爱,但也只是无望的幻想了。

  陈芳与家里的关系依然很紧张,尤其与师母的关系。师母只要有机会就劝导陈芳断绝与沈文凯的关系,但却使一对恋人更加亲密,有几次过节沈文凯勉为其难地到家里来看岳母大人,都闹得不欢而散。于是我这个角色在这种场合下非常难堪,陈芳和沈文凯非常恨我,认为我是罪魁祸首。于是这种认识逐渐在同学和系上造成个印象似乎是我在破坏一对真挚的恋人相爱,于是我的卑鄙无耻让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常常议论。幸好我是个不怕议论的人,否则这种舆论真会把我压垮。

  我现在已经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按照惯例每个研究生要到外地去为毕业论文查找资料。于是我为了躲开是非之地,新学期一开始我就向导师要求外出查找资料,导师当然没有意见,但师母却死活不同意,她告诉我她怕我外出不是去找资料而是去找工作。其实师母的感觉真是很准确,我就是有这个目的,我认为摆脱这一切的最好办法就是毕业分配走得远远的,不再纠缠到这种令人烦恼的感情纠葛中去。于是我竭力使师母相信我不会到外地工作,直到我做了保证才打消了师母阻止我外出的念头。

  我在外跑了几个大城市,包括北京、天津、上海、南京、广州和深圳。资料没有查到多少,工作倒是敲定了一大堆,我与多家报社达成了初步意向,过了三个月我回来了。

  我下了车就立刻直奔导师家,我有家里的钥匙,当我进家门后家里没有一个人。到了晚上,才见到陈芳回来,她一进家门看到我后立刻象见了仇人似的怒火中烧。

  “你现在满意了吧!你现在满意了吧!”她冲我大喊。

  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满意了?”我诧异地问。

  “你别装洋算了!你干的好事你不知道?”

  “我干什么了?你真是莫名其妙。”

  “你到我家来干嘛?你给我滚。”

  “你到我家来干嘛?你给我滚。”

  “哎!你说话客气点!”我恼怒起来,“这个家不是你陈芳一个人的,也不是你陈芳说让我走我就走的,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导师和师母,你就是八抬大轿我也不会进这个门。”

  “你还配提我妈!你知道不知道我妈现在被你气到医院里了。”说着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什么?师母住院了。”我象头上挨了一闷棍感到思维混乱,“师母在哪家医院?”

  “你滚!我不许你接近我妈!”陈芳流着泪向我大喊。

  我此时急了,上前抓住陈芳,“你乖乖告诉我,师母住在哪里?”

  “你滚!”陈芳从我手中挣脱出来,“我不许你再踏进我家一步。”

  “放狗屁!”我狂怒地骂道,“你算什么?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做这做那?好好看看你这泼妇样,你以为我还对你感兴趣?要不是因为导师和师母,我一分钟都不愿在这里待。你不就是要急着嫁给沈文凯吗?你嫁呀,我早就劝师母同意你们的婚事。所以我告诉你,不要认为我还对你有什么好感,就我的条件,找一个比你好百倍的随随便便。”我说完摔门走了出去。

  我在楼下给系上的老师打了电话,了解到师母住的医院,然后立刻打出租赶了去。

  在医院我见到了导师和师母,导师此时正陪着师母聊天。当我进去后,师母立刻就看到了我,她眼睛里透出极度兴奋的神采,连连说:“海涛回来了!海涛回来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手舞足蹈。

  我急忙跑上前抓住了师母的手,此时我立刻感到自己被母亲的关怀所笼罩。

  师母把我头推在自己面前,看了我很久,似乎在欣赏一件宝贝。

  “你什么时候回来?”师母摸着我的头问。

  “下午到的。”

  “那你怎么才来?”

  “我才知道你病了!”

  师母对我点点头,笑了,眼神中充满慈爱,她急忙把桌上的苹果塞在我手里,“来!

  吃苹果。”

  我接过来,丝毫没有推让,此时对我来说这个苹果就是母亲对我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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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从导师的嘴里知道师母得的是胃癌。这消息对我如晴天霹雳,因为我母亲是肝癌去世的,因而我一听到癌症就打哆嗦,没想到师母也得了癌症,真让我难以理解自己命运的怪谲。难道我是个不祥的人吗?我问自己,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酷呢?当我终于找到母爱的时候就又被可恶的疾病所追杀。不!决不能让这个可恶的病魔夺去师母的生命,我要证明世界上不是人人都会向命运低头的。于是我开始了活动,靠我的关系,于是我把师母转到一家有名的医院,找到有名的大夫来治疗。

  此时的我学业也扔到一边去了,每天除了陪在师母的病床前,就是睡觉。后来师母知道了我的状况,硬逼着我回去写论文,于是我想了个办法,每天拿着笔记本电脑到病房写论文,只要我在病房,师母就笑声不断,她配合治疗的精神就大增。这期间陈芳也陪师母,但常常和师母吵架,主要还是因为陈芳的婚事,每次这种矛盾发生的时候,我就烦恼地要命。有一天我把陈芳在医院走廊里揪住。

  “你能不能不和一个病人计较?师母现在这样,你即便要和沈文凯结婚也不要非在这种情况下。你和沈文凯的事是你们的私事,没有必要非要师母同意才行,你们偷偷开了介绍信领个证就完了,何必非要折磨师母。你明知道师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还非要这样为难她。”

  “我也不想这样!沈文凯说如果我妈不同意他觉得自己没面子,所以--”陈芳嘟囔着说。

  “沈文凯是个王八蛋!你也是王八蛋?现在这时候了还讲什么面子。师母的病有多严重你知道吗?如果这次手术再不成功师母的命就没了。你他妈是不是她女儿?难道你和那个王八蛋的婚事就比一个人的命重要?”

  陈芳被我骂得羞红了脸,感到自己的确有些过分。

  “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不就是要结婚吗?我有朋友在街道办事处,你快去和沈文凯照张结婚证用的合影,我帮你们把结婚证开出来。但我可告诉你,这事不能让师母知道,如果事情传出来要了师母的命我可和你没完,你也知道我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要收拾你和沈文凯可是随随便便。听见了没有!”

  “我没--”陈芳想要辩解。

  “算了!别给我再解释了。你是什么样我也看明白了,我现在巴不得你赶快嫁给那个王八蛋。”说完我丢下在过道里发傻的陈芳回到病房。

  没过几天陈芳就拿着照片来找我,我给我一个开公司的朋友挂了电话,让他以他们单位的名义开出证明,我带着陈芳和沈文凯找到我在街道办事处的朋友,让他协助领了结婚证。

  这件事后,陈芳改变了对我态度,她似乎明白我的确是真心关心师母而不是对她有企图。

  陈芳领结婚证的事在学校里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我知道了,因而师母丝毫不知道自己女儿背着她干的事情。

  过了一星期后,师母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在师母被推出病房之前,一直拉着师母的手,那一刻师母慈祥地看着我,我眼泪流了下来,师母却用微笑安慰我,此时那些周围的护士都被感动了,她们难以理解怎么会有这样一对看似母子却丝毫没有母子名分的人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我在手术室外焦急地度步,直直等了五个钟头,最后师母被推了出来,于是我立刻问大夫情况,大夫告诉我情况很好,让我放心。

  可我一点都放心不下,我母亲动完手术后医生也是这样安慰我,我知道癌症手术很难立刻就判断手术是否成功,于是在师母恢复的日子里我总是在焦躁不安中度过。过了一个月后,当师母出院的时候,我才稍稍放心下来。

  师母回到家后,我因为要准备论文,到家去的时间就比以前少了,我每天要在图书馆和资料室度过。这样的日子没有多久,师母就让导师喊我,导师现在对我就象对自己的儿子,他在别人面前直呼我海涛,丝毫不避讳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

  一天在饭桌前,师母问起我的工作,问我怎么打算,我故意说自己没有想好。于是师母让我留校当老师,我立刻表示不行,我告诉师母我不是当老师的料,我告诉师母我是个喜欢东游西荡的人,干新闻工作是我最喜欢的职业。

  师母当然不能在这方面强求我,但她希望我留在本市,话中暗示她要不惜一切代价让我当她的女婿。

  我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因为在法律上陈芳已经是沈文凯的妻子,即便她们还没有举行婚礼,但世俗的仪式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障碍呢?

  我只有苦笑了一下,然后说工作的事要等毕业的时候才有结果,让师母不要操心。

  陈芳因为对我改变了态度,自然在师母的眼里感到我们的关系有了进展,看到我们时常说笑,毫无拘束的样子以为我们已经相互喜爱了。师母的心情比以前愉快多了,身体恢复得很快,过了三个月她基本恢复了。现在师母每天要进六餐,这是因为胃被切除了一大块的缘故。师母和陈芳的关系完全恢复正常了,这母女俩再没有了敌视,师母此时训练陈芳操持家务有很大的瘾头,她似乎认为女儿应该做好嫁给我的前期准备。

  我此时心里很苦闷,我一方面要哄师母高兴,另一方面看到自己心爱的人离我越来越远而痛苦。陈芳越象个家庭主妇,我越觉得自己是替别人做嫁裳。

  此时我开始期盼这种日子能尽快过去,我盼望毕业的一天早点到来,我好离开这个令我伤心的地方,尽管我不愿意离开这里,但理智告诉我,只有离开这个家我才能解脱这种痛苦。

  快要毕业的时候,我接到深圳一家报社同意接收我的通知,于是我决定到那里去,因为那是距离这里最远的城市。

  但这个消息我一直给师母封锁着,我不想让师母知道我很快就要离开她了。

  毕业的那一天,我穿上硕士服,戴着硕士帽出现在师母的面前,师母那一刻看我的眼神非常激动,她把我端详了很久,然后落泪了,她告诉我她终于看到自己儿子有出息了。

  就在我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知道事情不能再隐瞒了,于是告诉师母我要到深圳去了,我工作联系在那里。

  师母听了后非常吃惊,她抓住我的胳膊质问我:“你不是说工作联系在原单位了吗?

  ”我于是开始撒我早已编好的谎,我告诉师母原单位原来是同意要我,但现在人员超编,临时改变了主意,我只好随便找了现在这家单位。

  于是师母不干了,她开始大闹了起来,说我骗了她。导师在前几天知道我这个决定,他已经被我说服了,陈芳自然希望我走得越远越好。于是他们都开始劝解师母,从对我的前途出发,这种选择是最好的。最后师母只好认命了,她流着泪给我准备第二天带的东西,那种真挚连希望我早早离开的陈芳也感到难过,最后师母把我和陈芳叫到一起。

  “我最大心愿就是看到你能和海涛在一起生活。”她对陈芳说,“我知道你现在认为妈固执,要把海涛和你硬拉在一起。我告诉你,妈看人是不会错的,海涛是你这辈子最合适的人,如果你让海涛跑了,你会后悔一辈子。海涛喜欢你,他是因为你才考了你爸的研究生,这个世上没有几个年轻人会有这种决心。海涛聪明、能干、有事业心,对你真心实意,你不要因为海涛过去在社会上浪荡就认为他不好,其实一个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你妈最看不起那种油头粉脸的男人,你将来的幸福是要靠自己的男人,所以你要是在婚姻上走错了一步,那你可能就把一生都毁了。”然后师母冲着我说:“海涛,你要走了,我知道留不住你,你是要闯大事业的人,这一点我应该理解,如果你真是听了我的话留在芳芳身边我虽然心里高兴,但我会看不起你。你到深圳后,我希望你能记住我这个师母在想你,象想儿子那样想你,还有你千万不能辜负芳芳,她这辈子的幸福就在你身上了。你去了后要时常给家里打电话,只要有机会就来看看我们,我希望你在深圳稳定后就抽时间回来把你和芳芳的事办了,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成了我的女婿,我真想抱抱我的外孙子。”

  我简直无法不被师母的话打动,虽然我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静,但在这种真挚的情感诉说下我如何能控制住自己,我想哭又想笑,我知道师母所期盼的东西永远不会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这对这样一个伟大的母亲来说如何不是一个惨痛的事情呢!我永远成不了她的女婿,只能做她的干儿子,我倒万分希望能成为她的女婿,但现实就是现实,我此时只能安慰我的这位母亲,我只能用谎言和欺骗来蒙蔽她。

  陈芳此时也被母亲的话所打动,她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如果说她此时有谴责的话,她身上的谴责要比我更深重一些,我想她现在感觉到母亲反对她婚姻的选择是为了她幸福的缘故,即便她此时并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有什么错误,但至少让她认识到自己的母亲是爱她的。

  第二天到火车站送我的人中除了师母一家外还有我那些狐朋狗友,我事先给他们打过招呼,不要惊吓了师母一家,而师母似乎很愿意接受他们,她主动和他们打招呼,于是两拨人聚在了一起。我把我一个最好的朋友拉到一边对他说:“我师母就是我母亲,以后只要我师母求到你的事希望你尽力帮忙。”我朋友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临上车了,我竭力使自己露出微笑,向送我的人告别,然后进了车厢。我在窗户上向他们招手,我看到师母和导师流泪了。最让我意外的是陈芳似乎也流出了眼泪。真有意思,我心里想,这个小丫头也会流泪,真不可思议。

  火车启动了,一切都要过去了,代表我过去六年生活的城市将在我的眼底消失,那些我喜欢的、我爱的人也将消失,也许生活中的纷扰会重新在我的眼前展现,但那会是什么呢?我不知道,管它呢!属于自己的没有人会夺走,不属于自己的你再争取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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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深圳后,我开始了繁忙的工作,这座城市立刻带给我全新的感觉,我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我此时对工作充满了热情和活力。

  我按照师母的嘱咐给家里打电话,谈我的工作。师母似乎除了关心我的工作外更关心我和陈芳所谓的婚事。我起先对师母没有明了事情的原委不感奇怪,但过了半年后,师母依然催我回去办婚事就让我感到蹊跷。于是我破天荒给陈芳打了电话。

  “你怎么回事?”我开口就问。“你怎么还没有把事情告诉师母?”

  陈芳犹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我妈的病又犯了,医生说我妈没有多少日子了,让我妈在家里静养,也许能活得长一些。”

  我听了后头翁地大了起来,我怎么也想不到师母会在短短半年就成了这个样子。我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去看她,此时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我干这件事。我向社长请假,社长听我说是看我师母,自然不给我批假,我哪能管那么多,于是和社长吵翻了,递了辞职报告坐飞机赶了回去。

  师母仅仅半年就发生了很大变化,我离开时气色饱满红润的脸颊变得苍白不堪,身体瘦了很大一圈。当我出乎任何人意料出现时,师母激动得嘴唇都发抖了。

  “海涛,你终于回来了。”师母躺在床上兴奋不已。

  “妈!我回来了。”此时我只有这种称呼才能表达对她的热爱。

  “回来好!回来好!你让我想死了。”

  导师此时也乐得在一边呵呵直笑,陈芳也被感动了,她看我的眼神和过去有了很大的区别。

  “你回来是和芳芳结婚的吧!”师母问。

  我怎么说呢?我不知怎样说,于是只是笑,只是用温情来安慰这个老人。

  “师母怎么会这样?”我单独和陈芳在一起的时候问,“手术不是做得很成功吗?”

  “和手术没关系,医生说这次是其它组织病变。”

  “其它组织病变,真他妈没道理!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呢?总不能就这样熬着呀!

  ”“医生说没办法了!癌已经扩散了。”

  “扩散了!”我听了后头发晕,这是对一个癌症病人的死亡判决书啊!

  不行!我决不能让我母亲曾发生过的事情重新发生在我师母身上。我心里暗想,总会有什么办法,我就不相信命运会两次夺走我的母亲。

  第二天,我就去找上次给我师母开刀的医生,医生见我后对我师母很同情,“相信奇迹吧!你现在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它了。就我所知癌症病人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是都走向死亡的,有些人就出现了奇迹。我给你介绍几个病人,他们就在你师母这种情况下同癌症斗争了多年,甚至有人还战胜了它。你可以向他们请教请教,也许对你有些帮助。”

  我拿到地址后立刻前往,我见到了一个与癌症斗争了十年的中年人,他原本会在十年前死亡,但最后他竟然活了十年,而且感觉就象从没有生病一样。他告诉我三点,第一是饮食,一定要素食,不能吃荤;第二要有良好的心情,不能操心,不能有烦心事;第三要适当锻炼,做做气功。

  于是我立刻跑回去给师母进行治疗。我让陈芳在小房间给我支张床,住在导师家里,就象我是这个家的人一样。我告诉陈芳断绝给师母一切荤菜,只有水果蔬菜和豆类,然后把那位活了十年的患者请到家来给师母教气功,另外我答应师母不再回深圳,直到她恢复为止。

  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医生说的奇迹竟然出现了,师母的身体一天天开始恢复,我不知道在我采取的措施中哪些起了作用,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治疗有了疗效,我看到了希望。

  有一天,我在陪师母聊天的时候,师母告诉我她心中的感受,她说那一次当我上了火车离开的时候,她晚上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掉到了冰窟窿,四周一片漆黑,梦醒了以后就感到身体不舒服了,从那天开始她就一天比一天差,最后到医院检查是病情复发了。而奇怪的是,当我回来的那天,她又做了个梦,她觉得自己象是在火炉子里,身体非常热,醒来后出了身大汗,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我不知道师母究竟是在暗示我不要离开家的意义,还是真有其事,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师母的确对我有某种依赖。这就足以让我不能随便离开这个家了。

  于是我有了长期在家里住下去的打算,我找到原来的报社,告诉我的情况,社长以前和我关系不错,现在也给我面子,于是我又到报社上班了。从此我就把师母家当成了我的家。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师母催我和陈芳办事,这事把我愁得直挠头。我不断找借口来拖延,比如说等她病好以后,要么说现在还没有房子等等,然而最终事情不能就这样隐瞒下去,师母开始怀疑我对陈芳是否真诚了。

  于是我只好去找陈芳。

  “你能不能和我照张结婚照?”我说。

  “干什么?”陈芳奇怪地问。

  “师母对我们的事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照个结婚照,我去找朋友做个假结婚证把师母哄骗一下,否则我们过不了这一关。”

  “行!什么时候去?”陈芳异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她这种爽快使我惊讶,“你--同意了?”我诧异地问。

  “我干嘛不同意?又不是和你真结婚!”她说。

  于是下午我们到照相馆照了张两寸的合影。

  母问我。

  “办事就免了吧!”我说,“现在不兴大操大办。”

  “那不行!”师母说,“起码芳芳和你应该到你们家去,在你们家请几桌客人,我们这也要请些同事邻居,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哪能这么悄悄就完事。”

  “妈!我和芳芳商量好了,事情简办。我们和爸妈一起到高级餐厅吃一顿就算了,不必要找别人,我们不喜欢把事情搞得太张扬。”我解释说。

  “什么张扬?我又不是请多少人,就几个同事、邻居。”

  “这样吧!”我看师母要把事情搞糟,于是换了种办法。“我和芳芳去旅行结婚,这样我们玩得愉快,也不用惊动什么人,你看怎么样?”

  “旅行结婚倒也可以,但这请客--”

  “妈!你就不要再强求我们了,我们年轻人总得有点自主权吧!”我故意用埋怨的语气说,生怕师母继续固执下去。

  “那好吧!妈也就不强求你们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我们--”我看了陈芳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于是继续说:“就到学校放假吧!这样芳芳有了假期,事情就方便了。”

  “好!那就这样定了。”

  两个月后,学校放假了,师母认为我们上路的时候到了。一天,师母拿出了存折,把我和陈芳叫了过去,“海涛,芳芳,这是我和你爸的存折,上面有五万块钱,这是我和你爸给你们结婚用的钱,你们收下。明天你们就去买票,去哪里你们自己定,我知道你们不愿我管得太多,所以你们一定要计划好,这些钱我想你们一定够用了,再多我也拿不出来。”

  我笑了起来,“妈!你可能不知道你女婿有多少钱吧!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我在银行有十几万存款,我和芳芳出去根本就不缺钱花。”

  “我知道你有钱,但你的钱是你的钱,我这是给你们结婚的钱,性质不一样。”

  “妈!可我们出去根本花不了五万块钱,你给我们几千块钱就行了。”

  “我没说让你们这次出去全花了,你们回来不置结婚用的东西吗?你真是不长脑子!

  ”师母骂我。

  “那怎么办?芳芳,你就拿着吧!”我用眼睛示意陈芳,陈芳领会了我的意图,于是把存折收了下来。

  第二天我去车站买票,陈芳去给沈文凯做思想工作,据陈芳讲沈文凯对我们这样糊弄师母很不舒服,他觉得事情太过分了些,但鉴于师母的病情,他也不得不让步。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陈芳把我叫出去,在楼下我见到沈文凯。他见了我后,当着陈芳的面对我很郑重地说:“你们这次出去目的就是为了糊弄芳芳的妈,所以你们之间要保持绝对距离,决不允许你对芳芳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我很可笑沈文凯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于是我讥笑着说:“你要是觉得不放心,明天你也来参加旅行啊!我就算陪你们旅行结婚了。”

  沈文凯听出我话中的讥讽,有点狼狈,他急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绝对相信芳芳,当然对你也放心。那我就不多说了,希望你们快去快回。”沈文凯说完把陈芳拉到一边去说悄悄话,我则快步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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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我和陈芳就上了东去的火车。

  陈芳一路上并不开心,她对我有戒心,我为了避嫌就远远地躲开她,没事不主动找她说话。对于我这样一个在江湖上有过经历的人,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寂寞的。于是很快我就认识了一帮旅途中的朋友,我们一起打牌、喝酒、闲侃,快乐得不亦乐乎。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走到自己的铺位,看到陈芳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

  “下来吧!到吃饭时间了。”我说。

  “你去吧!我不饿。”

  “不饿就算了。”我从放在铺位上的上衣里拿出钱包,装在裤子口袋,然后一个人到餐车去了。

  我一个人在餐车吃了顿饱饭,提了两瓶白酒回来,我找到刚才的几个路友,打开酒喝了起来。

  我们连喝带侃直到晚上熄灯。当我回到铺位时我已经有些晕晕忽忽,于是鞋也没脱就上了床。我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早起人的说话声把我吵醒了,我睁开眼发现太阳已经射进了车窗。我四周看了看,发现陈芳一个人坐在铺位上发呆。

  我坐了起来,把发呆的陈芳给惊了一下。

  “你醒了?”她问。

  “对--”我拖着长长的口音说。我想要下床才发现自己的鞋整齐地放在床下。

  “你昨天没有脱鞋就上床了。”陈芳对我冷冷地说。

  “是吗?”我看看自己的脚,“你--脱了我的鞋?”我问。

  她点点头,然后把脸转向窗外。

  “那谢谢你了!”我随口道了声谢,然后把鞋穿上拿起自己的牙缸和毛巾去洗脸。过了十分钟我回来了,发现我的床铺已经被收拾好了。

  “你收拾的?”我问。

  “对!”陈芳一动不动地回答,依然看着窗外。

  “我又得谢谢你!”我嘟囔着,然后拿起放在台子上的烟。

  “你又要抽烟了?”陈芳问。

  “你怎么这么罗嗦?”我没好气地问。“我抽烟碍你了吗?”

  “你别在这抽!”

  “我还不知道不在这抽?三岁小孩都知道空调车不能在车厢里吸烟。”我说完拿着烟走了。

  我在车厢连接处,靠在墙上吸烟,看田野的风景,早晨太阳的光线把整个大地投射成一片金色,我感到很舒服。

  当把手中烟抽完后,我回到铺位,然后又躺下。我开始沉思。

  “你在想什么?”陈芳突然问。

  “我在想我自己。”

  “自己有什么好想的?”

  我轻声笑了笑,“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最真实的。”我说。

  “什么?你这是什么谬论?难道除自己以外其它就不真实了吗?”

  “真实存在于感知!我感觉不到的东西,或者即便我能感觉到的东西也不能让我完全认识它的存在性,对我来说我只能知道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其它我就不知道了。”

  “也许你自己都可能是不真实的。”陈芳用讥讽的口气反驳我。

  “也许吧!但我相信笛卡儿的话‘我思故我在’。”

  “‘我思故我在’是什么意思?”

  “这是笛卡儿的一个重要命题,在他看来是一条真理。笛卡儿首先怀疑一切事物存在的真实性,比如说吃饭、穿衣等等一切在普通人看来很平常的事情。对他来说人类的活动在思维中的表达可分为现实和梦境,然而这两种的真实性是不同的,前者是真实的,而后者是不真实的,但对一个人来说,思维究竟能够明确地知道自己所感觉到的事物究竟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中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在做梦的时候会认为自己感知到的东西是不真实的,他不会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只有当他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是梦中的东西,是不真实的。所以笛卡儿怀疑一切事物的真实性,这个假设在笛卡儿看来是可以成立的。于是真实和不真实就没有了绝对意义,因为没有人能确切地说他不是在做梦。但有一个命题是不能被怀疑的,那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即‘我思故我在’,因为一个人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中都不能否认自己在感知和思索,于是只要一个人在感知和思索那么他就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这种能力。明白了吗?”我问。

  陈芳听懂了,她似乎没有了刚才的傲慢,“没想到你竟然也懂得哲学。”

  “你没想到的东西还多得很呢?”我讥讽了她一句然后不再理她。

  过了片刻,她突然又问我:“你为何是个两面人?”

  “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何是个两面人?”

  “你什么意思?”

  “你有两种性格,一种放荡、无耻,一种善良、可爱。”

  “你终于认识到这一点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觉醒。”我说话的时候头枕在双手上,依旧瞪着眼沉思。

  “其实我早就认识到了。”

  “是吗?这很好。你还不是个不可救药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问。

  “意思很浅显,你应该明白。”

  “你是说我以前看错了你吗?”

  “不仅仅对我,你对所有人的看法都是如此。”

  “什么意思?”

  “意思自己去猜!”我恼怒地说。

  陈芳沉默了片刻,她感到我心中的烦恼。

  “你很恨我对吗?”她又开口。

  “也许恨,也许不恨。”我说。

  “我知道自己对你冷酷了些。”她叹息道。

  “也许冷酷,也许不冷酷。”

  “你其实--怎么说呢?是个好人。”她低声说。

  “你是不是把你的婆婆嘴闭一闭。”我大声说,“让我安静一会。”

  她被我的话惊得呆住了,瞪着我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垂下了头。

  中午,我依然趟在床上,脑子里乱得很。我闭上眼想睡觉,但死活睡不着,于是我又跑到车厢门口去吸烟,我在门口呆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然后才回到铺位。

  “我给你买了饭!”陈芳指着桌上的盒饭对我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把盒饭翻开,看了一眼骂道,“扔了吧!我去餐厅吃饭。”说完我摸摸裤兜里的钱包,然后去了餐厅,从餐厅回来我又拿了两瓶白酒。

  “喝酒!喝酒!”我找到昨天的路友,把他们从床上敲起来,“大中午睡什么觉?起来喝酒!”

  “还喝呀!我昨天的酒还没醒呢!”一个被我放翻的路友嘟囔。

  “看你那熊样!”我说,“你怕是三十晚上的酒还没醒吧!”

  最后在我的督促下,昨天的酒友又开始喝酒闲侃,后来放倒了一个,酒就没了。于是我又跑到餐厅买了两瓶,两瓶喝了有一半,又有两个被放倒了,此时我也感觉有些难受,但还觉得瘾没够,于是又喝了最后一瓶,此时我才感到自己喝多了,有想呕吐的感觉,于是立刻跑到厕所,我吐了厕所一地,出来后我洗了手、洗了脸,然后回到自己的铺位,这次我勉强把鞋脱了后才上床,一会我就呼呼大睡。

  我睡了多长时间自己也不知道,当我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看了看表,正是晚上九点多钟,我坐了起来,感到自己很饿。于是我又跑到餐厅,吃完饭后我又提了两瓶酒回来了,这次我到车厢里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在喊:“杀手又来了!快跑。”于是我看到那些酒友争先恐后朝硬座车厢的方向跑掉了,当我想要找剩下的人时,只找到下午喝倒了还没醒的人,也许是装睡,总之反正是躺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看来我没有可以舒心的朋友了,于是我懊丧地回到铺位,躺在床上,一个人打开酒瓶独自喝闷酒。

  突然一只手把我的酒瓶夺走了,当我反应过来时发现桌上的一瓶也没了,我看到陈芳拿着酒瓶咚咚咚向车厢门口跑,我起先还没明白怎么会事,后来才知道她去扔我的酒,于是我立刻穿鞋追了过去。

  但已经晚了,当我抓住她的时候,她已经把酒扔进厕所的下水口了。

  “你他妈这是干嘛?”我粗暴地抓住她质问。

  “我让你喝!我看你怎么喝?”她愤怒地说。

  “哎!你什么意思?我们可是有约定的,我不干涉你的事,你也不干涉我的事。你怎么出尔反尔?”

  “我见不得你喝个烂醉!”她一边往回走一边说。

  “我喝酒干你屁事?我愿意,你要是看不惯可以睡觉嘛!我又没有吵闹你,你干嘛这么霸道?”我在她背后说,但她头也不回进了自己的隔间,于是我赶了过去,发现她一个人爬在桌子上哭。

  我此时心里烦透了,本来是要讨个公道,见她这样我也就打消了这个打算。好吧!喝酒不行,抽烟总可以吧。于是我把桌上的烟拿起跑到门口去抽烟。

  一会,我面前出现一个人,我发现是陈芳。

  “把烟给我!”她命令我。

  “你识相点行不行?”我瞪着眼对她说,“你这人是给鼻子上脸!”

  “把烟给我!”她口气愈加强硬。

  我叹了口气对她摇摇头,“你是不是非要和我抬杠?”

  “你把烟给我!”她似乎一点都不动摇。

  “你想干嘛?”我凶狠地问。

  “你把烟给我--”这次她拖长了口音,似乎非要让我屈服不可。

  我没有继续和她无聊的心境,于是转过身不再看她。片刻她突然把我的胳膊抓住,然后伸手来抢我手中的烟盒,我没有防备她这一手,烟盒被她一把抓在手里。

  “你给我!”我厉声道。

  “我给你!”她突然把烟盒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嘴里还不住唠叨,“我让你抽!我让你抽!”

  我上前一下就把她的脖子卡住了,此时我真想卡死她。她被我卡得喘不过气来,手在空中乱划拉,脸涨得通红,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也就在同时我突然冷静了下来,手立刻松开了,要不是我那一刻突然恢复理智,当时真要出大事。

  她被我松开后立刻弯下身子大口大口喘粗气,不断咳嗽。我见她没有大碍,于是没去管她怎么样,自己回到铺位上躺下了。

  过了片刻,她回来了,然后静悄悄地爬上自己的铺位,一声不响地上了床。
一阵我翻了个身头朝里睡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我感到自己喘不过气来,脖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难受地要命,我醒了过来,立刻明白是有人在卡我脖子,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卡我的人推开,我听到“咚”的一声,接着一个女人“啊”的叫声,那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但在寂静的夜里依然让人毛骨悚然。

  我上前抓住了卡我的人,立刻我意识到是个女人,因为我抓住女人的长发。我知道她是谁。

  “你想干什么?”我低声问。

  “我想杀了你!”陈芳用令人恐怖的语气恶狠狠地说。

  “不要再闹了!你还有完没完?”

  “没完!”

  “你到底要我怎样?”

  “让我把你卡个够!”她霸道地说。

  “你刚才还没够吗?”

  “我才刚卡你。”

  “好!好!你卡吧!我支着。”于是我松了她的手。我以为她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动我,但没想到她立刻向我的脖子发起进攻,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行为可耻。

  我感觉到她对我施加的愤怒的力量,她卡我毫不手软,我努力坚持希望她能住手,但她似乎没有要住手的意思,似乎真要把我置于死地,我最终不能忍受了,猛地推开了她,然后大口大口喘粗气,我觉得自己的心脏蹦蹦乱跳,似乎要冲出胸膛。

  她被我推开后没有再试图上前,她似乎达到了报复的目的,然后上了自己的铺位,睡觉去了。自此后,我再也没有睡着,我担心她会乘我睡着再来袭击我,于是我睁着眼熬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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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早早起来,然后坐在走廊边的座位上看着呼呼大睡的陈芳发呆,我此时在寻思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真让我难以理解,这还是个女人吗?我问自己,我看她昨晚的举动更象个疯子。

  我一直看着熟睡中的陈芳,我说不出自己现在究竟是恨她还是爱她。在过去四年的日子里,我的命运似乎和这样一个女人联系在一起,我总是被她所左右,我命运的改变就是从她开始的,这四年对我来说是一个梦,她四年中和我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却在心中是如此遥远,我用自己生命中四年时光追逐一个虚幻,此时似乎是梦的结束。

  快中午的时候我把她叫醒了。

  “起来!快到南京了。”我在她身边大声说。

  她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没有睡醒。“我还没睡醒!让我再睡一会。”她嘟囔着说。

  “不能再睡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了,列车员已经开始收拾床铺了。”

  她又眯了片刻,然后爬了起来,此时的她头发凌乱,睡眼稀松。她穿上鞋然后拿了牙具毛巾去梳洗,过了片刻她回来了,此时她似乎精神好了一些,走过来的时候还冲我笑了笑。

  我此时的脸孔一定非常僵硬,我冷眼看她收拾东西,内心很空洞。

  她感到自己的包太多,想要把自己的背包塞进另一个大包中,但似乎很费劲。

  “帮我一下!”她望着我说。

  我扫了她一眼,转过头没有理她。

  她似乎明白了我对她的冷漠,不再要求我,自己一个人努力与包做斗争,然而她似乎无法战胜物质的容积限制,脸涨得通红也没有解决问题。但她是个不愿承认失败的女人,此时她似乎要和包怄气非要打破自然规律。

  “什么破包!”她朝地上的包踢了两脚最后气喘吁吁地坐在床沿上盯着包发呆。

  我起身走了过去,把她的包打开,检查里面的东西,我发现她带了不少饮料、方便面,还有一些零食。于是我把饮料掏了出来,扔在桌子上,然后把她的背包塞了进去,把拉链拉上。

  她看着我的举动,感到很惊讶。她似乎不明白我为何要扔掉这些饮料。

  “这些我还没喝呢!”她对我说。

  “那你最好现在喝完。”我冷冷地说,“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喜欢背一大堆食品游山玩水。”

  她于是沉默了,她把饮料打开,然后递给我一罐。我摇摇头,表示没有胃口。

  “我喝不了那么多!”

  “那就把它送给别人。”

  “可我已经打开了。”

  “那就让它开着吧!”

  陈芳于是不再说话,她开始咕噜咕噜地喝饮料,一瓶接一瓶,那样子真让人害怕。

  于是当我们下车后她就感到肚子难受,她勉强跟着我走出车站,我看她的确需要上厕所,于是让她把包放下给她指了厕所的位置。过了一刻钟,她回来了,脸色好了很多,她背起自己的包,之后我们打了辆出租。

  我们找了家还算不错的酒店,然后开了一个房间。到了房间,把东西放下后,我对她说:“下午我们拍几张照片,然后就解散,你到各处去走走,愿意到哪就去哪,只要不出事。后天上午你不要走开,我到这里来找你,然后我们到杭州。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等会来找你。”

  “你去哪?”陈芳问。

  “我随便走走。”说完我出了门。我在街上给朋友打了电话,告诉他我晚上到他那里去聚会,然后一个人在南京街头溜达到下午两点。

  我回到酒店,发现陈芳刚洗完澡正在梳理头发。

  “该走了。”我说。

  “我们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我得换身衣服。”她对我吞吞吐吐地说。

  我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出门一个人站在旅馆走廊里抽烟。过了一会,门开了,她露出个头向我打了个招呼,表示她衣服换完了。

  我进了房间,发现她换了身浅灰色裙子,样式倒还不错。我此时没有心思欣赏她,于是打开电视看。她坐在桌子前梳妆了一番,当她说好了的时候,我发现她竟然化了妆。她在学校可从来不这样,但此时她怎样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和她出了门,然后坐出租。

  “那你最好现在喝完。”我冷冷地说,“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喜欢背一大堆食品游山玩水。”

  她于是沉默了,她把饮料打开,然后递给我一罐。我摇摇头,表示没有胃口。

  “我喝不了那么多!”

  “那就把它送给别人。”

  “可我已经打开了。”

  “那就让它开着吧!”

  陈芳于是不再说话,她开始咕噜咕噜地喝饮料,一瓶接一瓶,那样子真让人害怕。

  于是当我们下车后她就感到肚子难受,她勉强跟着我走出车站,我看她的确需要上厕所,于是让她把包放下给她指了厕所的位置。过了一刻钟,她回来了,脸色好了很多,她背起自己的包,之后我们打了辆出租。

  我们找了家还算不错的酒店,然后开了一个房间。到了房间,把东西放下后,我对她说:“下午我们拍几张照片,然后就解散,你到各处去走走,愿意到哪就去哪,只要不出事。后天上午你不要走开,我到这里来找你,然后我们到杭州。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等会来找你。”

  “你去哪?”陈芳问。

  “我随便走走。”说完我出了门。我在街上给朋友打了电话,告诉他我晚上到他那里去聚会,然后一个人在南京街头溜达到下午两点。

  我回到酒店,发现陈芳刚洗完澡正在梳理头发。

  “该走了。”我说。

  “我们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我得换身衣服。”她对我吞吞吐吐地说。

  我知道她的意思,于是出门一个人站在旅馆走廊里抽烟。过了一会,门开了,她露出个头向我打了个招呼,表示她衣服换完了。

  我进了房间,发现她换了身浅灰色裙子,样式倒还不错。我此时没有心思欣赏她,于是打开电视看。她坐在桌子前梳妆了一番,当她说好了的时候,我发现她竟然化了妆。她在学校可从来不这样,但此时她怎样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和她出了门,然后坐出租。

  “到中山陵。”我对司机说。

  我在中山陵长长的台阶上拉了个游客给我们照了几张相,算是结束了我要完成的工作。

  “你把相机拿着,现在你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我要走了。”

  “你去哪?你不陪我一起玩吗?”

  “这里我早就游览过了,你还是自己四处走走吧。记住后天上午等我。”说完我就离开了。

  我找到朋友工作的报社,他一见我就兴奋得不行。

  “你怎么想到来看我?是出差还是路过?”

  “都不是,我是出来散散心。”

  “你住哪?”

  “没地方住,所以来找你。”

  “哈!你小子找我就是想找便宜。”

  “找你便宜不行吗?我到南京不从你身上找便宜还到谁身上找便宜。”

  他大笑起来。当晚我住在朋友的公寓里。

  朋友有个三居室的房子。他已经结婚,妻子在机关工作。他妻子对人很热情,我以前到他这里来过,曾住过一两天。当晚,我就在朋友家吃了顿他妻子做的丰盛的晚餐。然后一直聊到晚上十一点才洗澡睡觉。第二天,朋友和他妻子都去上班,我一个人在他家里睡到十点多才起来,我到街上吃了饭,然后回来用朋友留给我的钥匙开开门进去,一个人打开电视,放了几张VCD碟片看到下午他们下班。晚上,我请朋友和他妻子到餐厅吃饭,喝了不少酒,唱了一晚上歌,然后我们两个大男人在他瘦小的妻子搀扶下回到朋友的家中。很快我就躺在床上睡到天亮。

  早晨,我睡到九点多钟,起来后冲了澡,穿好衣服,把朋友的钥匙放在茶几上。我给朋友打了电话,告诉他我走了。然后我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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