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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坏男孩与我的罗曼史[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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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2 08:11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QQ [收藏]
坏男孩与我的罗曼史[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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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 疯狗真有神经病
“嗯,你说,我像僵尸吗?”
两天后容熙这样问朋友熙媛,正在试订婚礼服的熙媛一脸严肃地盯着提怪问题的容熙,容熙经常问些怪问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这次的问题格外奇怪。
“什么?僵尸?为什么?有人看到你说你像僵尸?”容熙尽管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僵尸,可还是无力地点了点头说:
“嗯,有人这么说的,看到我说像僵尸,说我是在鸡窝一样的公寓房里虚度人生……”
听到这里,熙媛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朋友受到了这样阴险的责难,还是因为礼服店店员狠狠地勒紧了自己的腰。
还有不足两周的时间,就到镇宇和熙媛的订婚日期了,所以容熙现在正陪着熙媛挑选订婚礼服,她们两人从高中起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有人敢这么对你口出狂言?谁啊?胆子这么大。是男的吗?”
“是个小孩,才二十二岁。”
熙媛听到容熙的回答,吹起了口哨。
“你在和小男生谈恋爱?哇,于容熙厉害啊!是你的那个他说你像僵尸吗?”
熙媛的话不像话,她误会了,容熙听后,一脸的不高兴。
谁和谁谈恋爱啊?头发染成黄色,价格不菲的牛仔裤上特意挖几个洞,戒指、手镯、项链一应俱全,最诡异的是他竟然三年没有讲一句话,我怎么会和这种变态谈恋爱?他第一天见到一个女人就说想吻就吻,强吻人家,我又怎么会和这种无良之人谈恋爱?最可气的一点是,我都会跑了的时候,他还在妈妈肚子里呢!我怎么会和他谈恋爱?
容熙喝了一小口面前的苦咖啡,局促不安地回答说:
“我有必要和这种小男生谈恋爱吗!哼,浑身起鸡皮疙瘩!话归原题……熙媛,你说说看,我是不是真的像僵尸啊?”
望着相处了十几年的朋友,熙媛矛盾了。是哪个胆大妄为的人心直口快,害得我们的于容熙这么心绪不宁吗?作为朋友,我应该讲实话,可这无疑是往容熙的胸口插了一把刀,要不我用外交辞令高呼“绝对不是!”
最后,熙媛选择了前者,僵尸的字眼虽然很残酷,但容熙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同于大学时代的朝气蓬勃,对朋友应该真诚,即使实话使人痛至骨髓。
“僵尸的说法太过分了,不过,你把眼镜摘了怎么样?我们既然出来了,就顺便去配副隐形眼镜吧!再买些衣服!”
容熙听了熙媛的回答,倒吸一口冷气,看来那个该死的家伙没说错,他讲的是实话,我是僵·尸!
熙媛帮没了脾气的容熙取下眼镜。
“你忘了人们把坠入爱河称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你要是想在今年俘获一个帅哥,就要先把眼镜摘了!”
熙媛很快就会成为幸福的新娘了,她的脸上满是纯净的笑容,下结论说:
“容熙,恋爱吧,你的他一定在什么地方等你呢,你一定会因为他变漂亮的。我敢保证!”
对于容熙来说,这是现在还无法相信的预言。
“可能还会暴发亚洲金融危机的,这么过度消费合适吗?”
如果今天早上有人向容熙预言:今天全天都要从事被熙媛拉着购物的重体力劳动,那她也许就不会外出了。容熙几乎被购物的重体力劳动折磨死了,一边嘀咕,一边愣愣地盯着堆得跟小山似的购物袋。

  现在,容熙和熙媛已经结束了购物,走进商场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休息一下,两个人分别点了橙汁和苦咖啡,熙媛从自己的银盒子里掏出一支香烟,直截了当地说道:

  “年轻女人应该花点钱来打扮自己,对不对?你打算就穿着牛仔裤出席我的订婚仪式和婚礼吗?打扮是女人的义务和权利!”

  熙媛的话句句在理,可是容熙却不理睬她的煽动,反而为冲动购物后悔不已。昨天得到的稿费全都变成了购物袋!还不如拿这些钱去买一直嫌贵而没舍得买的资料集,或者网点纸(漫画材料)更实际呢!要是把衣服退掉一半怎么样?

  熙媛好像懂得读心术,能看透容熙的内心世界,她两眼闪烁着光泽,坚决反对容熙这样做:

  “你把衣服退掉试试!你也应该打扮一下了!至少这样就不会被其他男人称为‘僵尸’了!”

  “我说了不是男人!不是告诉过你嘛,是二十二岁的小孩。”

  容熙一脸的不快,熙媛可不听她的否认之词,倒觉得很有意思,大笑起来。

  “比你小六岁算什么后辈嘛,连未成年人都算不上,你有没有动动脑子啊?他是学生吗?”

  容熙很清楚熙媛比较开放,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开放到这个程度。容熙和熙媛面对面坐着,容熙感觉熙媛十分美丽。

  的确。

  容熙独一无二的朋友。

  容熙深爱的属于镇宇的女人——熙媛,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

  熙媛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鼻孔中散出烟雾,连她吸烟的模样都是那样地美。熙媛从里到外都如同星辰般光彩照人,镇宇当然要选择耀眼的熙媛,而不是暗淡无光的容熙了,实在是太……啊,打住,这种想法真是小气。

  “别说废话了,结了婚就少抽点烟吧,要是能戒烟就最好不过了。”

  熙媛从银盒子里掏出第二支香烟,叼在嘴上,容熙把烟灰缸推到她面前,熙媛一副绝望的表情,摇着头说:

  “镇宇也是这么说,为什么成了别人的妻子就有这么多的不能做啊?不能抽烟,不能穿超短裙,不能去夜总会,不能约会……”



  “因为你是别人的妻子。”

  容熙简单利索地回答了熙媛的牢骚。

  “就算是为了下一代着想,你也应该把烟戒了,要不然你们的孩子也从娘胎里就开始叼着烟了,你们两个都是大烟鬼。”

  如此看来,成了容熙家寄生虫的善宇也是个烟鬼。容熙的大脑里下意识地浮现出善宇叼着香烟的模样,容熙赶紧摇头,想把他的身影赶走。在家里成天对着他已经够烦的了,怎么在外边还会想起这小子?

  “嘿!嘿!赶紧消失!你这个坏家伙,不许随意跑到我的大脑里来!”容熙在心里说。

  容熙赶紧擦去了未经允许就突然出现的不良少年的身影,接着从熙媛的口中夺下了香烟,丢进了烟灰缸里。

  “你最好趁着还没被恐怖的婆婆发现,就把烟戒掉!小·姐!”

  还没来得及抽的香烟弯着身子躺在烟灰缸里,熙媛难过地望着香烟,听到容熙提起恐怖婆婆时,无可奈何地点头说:

  “嗯,是得戒烟了,我虽然爱抽烟,但我更爱镇宇。而且镇宇妈妈最近发神经很厉害,可不是闹着玩的哟,还不都是为了镇宇的那个宝贝弟弟。”

  听到这里,容熙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打翻了。

  那·个·家·伙!

  不过,非常幸运,熙媛好像并没有发现朋友的惊慌失措。

  “镇宇的那个弟弟啊,你以前不是也见过吗?镇宇说你做家教的那天他就离家出走了。”

  “嗯,啊。”

  容熙表情暧昧地喝了一口咖啡,咖啡还是自己一向喜欢的苦咖啡,只是今天喝起来格外苦。容熙对善宇的熟悉程度并不限于朋友所讲,仅仅是多年前见过一面而已,所以她正犹豫要不要全盘托出,告诉朋友这几天自己正是和善宇住在一起。

  容熙迟疑了有三十秒,最后决定绝口不提这件事。既然镇宇都没有告诉熙媛,那容熙自己也应该把紧口风。正当容熙发愣,陷入沉思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熙媛的声音:

  “他妈妈这个样子,所有订婚准备也悄无声息,哎,都是因为善宇那孩子!三年前他还进了精神病院呢!后来他被送到日本的亲戚那儿留学,人家让他学经营学,他一点不上心,反而自作主张退学了!谁知道他这次又惹了什么祸,好像被强行抓回来了。”

  在熙媛冗长的絮絮叨叨之中,有一个词引起了容熙的注意,她甚至希望是自己的耳朵一时幻听听错了,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容熙反问熙媛:

  “……什么?精·神·病·院?”

  看到自己的朋友脸色明显变得苍白,熙媛奇怪地盯着容熙。

  “吓着你了?不过,世界上的精神病院多的是,他只不过去了其中的一个,没有什么。”

  此时此刻,容熙真想抱住自己的头,还想高声怒吼,当然,这些好不容易都忍住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总归是精神上有毛病才会到那种地方去啊!他都去过那种地方了,现在竟然让我和这个精神病患者住在一个屋檐下!”

  容熙想起善宇吻自己时,自己曾经骂他是疯·狗,而这只疯狗竟真的有神经病。天啊,怎么会这样啊,我是不是该请个大仙来看看啊?

  “喂,容熙,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我包里有止痛药……”

  熙媛关切地询问自己的朋友,容熙心里说:

  “这种头疼是不治之症,只要那家伙住在我家一天,我的病一天就好不了……”

  等到容熙哼唧哼唧,用两条快要折断了的胳膊提着无数购物袋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了,她无奈地谢绝了搭熙媛顺风车的好意,要是熙媛和善宇在自己家门口碰上就麻烦了。

  今天早上,容熙出门去找熙媛时,善宇也说有事情要出去,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出了门,在地铁站分开了。所以,今天善宇有可能不回来了,不排除这种可能。

  容熙打心眼里希望善宇不要回来了,虽然这样对不起镇宇。但是与容熙期望的恰恰相反,善宇正背靠着墙,坐在家门口等自己回来呢,也许他不能对哥哥的威胁等闲视之吧。

  容熙看到善宇就像等妈妈回家的小孩子似的,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

  “等了很久吧?”

  嗯,大概三个小时吧!

  “你该去附近的咖啡厅什么的坐坐,笨蛋。”

  容熙嘴上怪他笨,可看到他冻得通红的脸,心里却起了恻隐之心,赶忙掏出钥匙开门。善宇瞅着容熙提着的小山似的购物袋。

  这都是什么啊?

  “买了点东西。”

  容熙回答得含含糊糊,她怕善宇发现了购物袋里的各种东西,那些已经开始后悔的迷你裙、化妆品、皮鞋、隐形眼镜等女人用来武装自己的所有东西。如果善宇知道的话,一定会取笑自己的。

  其实,容熙今天买的只不过是自己二十八年的人生里还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而已。她心想,人如果做全了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现在这是做什么啊?

 要是在釜山海鲜市场里卖鱼的妈妈看到眼前的这些东西,她会说什么呢?容熙的耳边好像响起了妈妈粗粗的嗓音,萦绕在耳边:

  “你出去买了些什么回来啊?出门就乱花钱,看看你都买的什么东西?”

  还好,现在妈妈在遥远的釜山,对容熙来说,这真是太幸运了。



  “你这都是什么啊?”

  果然,善宇身旁堆着箱子,数量比容熙的购物袋少,但体积却大得多。

  电脑啊,我逃跑时太匆忙,没把家里的电脑带出来。

  “我房间里不是有电脑吗?白白浪费钱。”

  容熙出于好心这么说,可这个傲慢的家伙的回答却是超级傲慢:

  得了吧,大婶。你那个电脑和废铜烂铁差不多,好像是386吧?

  容熙看到写在记事本上的傲慢回答,一板一眼地反驳说:

  “开什么玩笑!我那是486!”

  那就算是吧。

  这小子无论看起来有多帅,都令人生厌。既然他有钱可以买电脑,那干脆单独买房子好了。整个晚上,这个讨厌的家伙都在心无杂念地组装自己买回来的电脑。

  善宇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戴着手套,认真地埋头做事,这种形象对容熙来说是非常陌生的。此时,那个表情总是不三不四、写着不三不四的话的不良少年不复存在了,只有一个专注于工作、认真做事情的男人,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善宇脸上满是汗水,湿漉漉的。

  过了几个小时,那张湿漉漉地浸满了汗水的面孔如同幽灵一般,向正在赶下一份稿件的容熙的脊背靠过来。

  “什么事情?规章第五条中不是明确规定了不许随意进入我的空间吗?”

  容熙尖嗓子话音未落,善宇突然递过来一支体温计,体温计上的数字把容熙吓了一大跳。

  “四十度?发高烧!”

  容熙还没来得及去冰箱里拿冰块,就听见“咣”一声,善宇高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在她的小房子里,这声音听起来格外响,声音大得好像要把她的心脏压下去了。

  嘀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嘀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已经过了子时,镇宇刚刚睡着,听到嘈杂的手机铃声,他睁开了眼睛。

  “12点59分。”

  不知道谁这么无聊,这个时候打电话?镇宇一边伸直身子,一边翻开手机贴到耳边,手机里传来了一个意外的声音:

  “镇宇,怎么办啊?善、善宇他怎么突然成这样了?你弟弟他……”

  “……容熙?”

  听到话筒里面传来容熙颤抖的声音,镇宇顿时睡意全无,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什么事情?嗯……容熙,镇静一点,慢慢讲,善宇他怎么了?”

  在话筒的另一端,容熙有一句没一句地讲着事情的经过,内容大致如下:

  你弟弟高烧四十度,陷入昏睡状态,正赶上医院罢工,救护车来不了,你弟弟个子又高,我力气小不能背着他上医院,所以希望你快点过来……

  “我知道了,一会就和家庭医生一起过去,你好好照顾他等我,不要着急。”

  镇宇挂上电话,立刻套上衣服,向楼下的大门口跑去。这个时候找家庭医生的话,那老头儿一定会嘟嘟囔囔的,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且现在看起来,善宇这孩子又到了出麻疹似的时期。自己身为哥哥,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时间都忘记了,镇宇心里很不好受。

  他正要打开大门出去时,客厅的灯突然亮了,他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冷静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

  丝制家居服上套着端庄的白色睡衣,戴着银边眼镜的一个威严的中年妇女出现了,她就是镇宇的母亲,儿子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向妈妈这边转过了身子。

  “突然有点事出去一下,如果我打扰了您休息,那十分对不起,晚安。”

  但是妈妈好像并不认可镇宇的回答,透过银边眼镜射出了锐利的目光,她反问道:

  “你现在不是去找善宇吗?”

  镇宇面不改色地回答说:

  “不是。”

  “不要说谎了!现在,连你也打算欺骗母亲了吗?”

  他的母亲,老女人的声音越来越高,但是对于心急如焚的镇宇来说,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慰藉自己那歇斯底里的母亲,他只能郑重地向妈妈行礼,迅速走出大门。

  “我出去了。”

  “镇宇,你!”

  老女人冲着长子的后背大喊大叫,但儿子的背影还是消失在了夜幕之中。随即,又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母亲呆呆地一个人站在宽敞的客厅里。她的儿子为什么总是要从她的身边走开,对于老女人来说,这个问题恐怕是到死也猜不出来的谜语了。

  容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磨磨蹭蹭。

  学生时代,容熙曾创下百米短跑二十七秒的纪录,体育老师彻底绝望,认为她不可救药。大学入学考试体育测验时也是如此,容熙是全校唯一一个没有得满分的学生,她是个众所周知的慢性子。但是现在为了让善宇降温,容熙一反常态,行动之快,几乎是以光速冲向冰箱。

  容熙先帮善宇脱下衬衣,把打碎的冰块摆在他的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不停地吓唬别人!喂,你倒是睁开眼睛啊!”

 容熙不间断地和失去了意识,倒下去的男孩子说话,现在好像需要她这么做。突然之间,容熙的脑海中浮现出善宇坐在上锁的门前等待自己的身影,那模样就像是等着妈妈回来的小孩子。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但是你这小子也有责任啊!你这个小傻瓜!要是去咖啡厅什么的不就没事了嘛!”



  虽然善宇的身上摆满了冰块,但是高烧却毫无良心,一点也没有要退烧的意思,冰箱里的冰块已经全用上了。镇宇怎么还不来啊?

  容熙一边焦急等待,一边在善宇滚烫的额头上放上毛巾,她继续自言自语:

  “喂,拜托你醒醒好不好!你起来吧,现在你再怎么做错事,我也不会打你了!我还要给你配一把属于你的房门钥匙,拜托你赶快醒醒啊!”

  这一瞬间,容熙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营养不良,加上重感冒,应该让他好好吃饭。”

  镇宇家的家庭医生深更半夜从梦里被吵醒出诊,他诊断富家子善宇所患的疾病却是这么贫寒的病症,如此可见,这孩子这几天都吃了些什么东西啊。刚开始煮拉面,善宇说那是“狗食”,不肯吃,以后他又说容熙是“僵尸”,容熙耿耿于怀,干脆告诉他“那你别吃啊”,就再也没有关心过善宇。

  毕竟生活在一起,讨厌也好,喜欢也罢,既然共同生活在一个房子里,总是应该替他想一想吃饭睡觉这些问题的。

  哎呀,我连着做了两次拉面,又一顿消灭了便当、汉堡包、冰激凌的时候,这孩子正挨饿导致营养不良呢!容熙羞愧难当,没有勇气去看这小鬼和小鬼哥哥的脸。而镇宇却用手轻轻敲着垂头丧气的朋友肩膀,安慰她说:

  “容熙,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这孩子从三年前起,一到这个时候就会大病一场,我应该事先告诉你的……”

  三年前?

  到底,这个孩子三年前出了什么事情呢?

  容熙暗自思考这三年的时间。镇宇最开始把他带来的那天凌晨就提到过三年,他说弟弟三年前起不再开口说话。熙媛也说起过三年,她说善宇三年前进过精神病院。现在镇宇又说到了三年,说善宇从三年前就得了病。

  三年前,一千多天的时间以前,到底这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呢?那个时候他还不到十九岁,有什么事情能令他发疯,身患重病,身体滚烫得像团火……而且还自我封闭,把自己隐藏在沉默之中呢?

  但是,容熙再怎么纳闷,也不能直接问镇宇“你弟弟为什么进了精神病院”?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容别人侵犯的圣域,或者说是一踏上就会“砰”一声爆炸的雷区,容熙自己就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她深深明白其中的道理。

  容熙离开了卧室,去找医生询问今后的注意事项,善宇狭窄的小屋里只剩下躺着人事不醒的善宇,还有镇宇两个人了。

  镇宇蜷缩着身子,在躺着的弟弟身旁坐下,默默地看着昏睡的弟弟的脸庞。可能是降了温的缘故,善宇的脸色又回复了往日的光彩。在镇宇的眼中,善宇垂着长长的睫毛,闭着眼睛,这张面孔真是非常平和,而且不知怎的,平和得有些陌生。

  在镇宇的记忆中,善宇是个异类,他总是认为他们自己宽敞豪华的家是监狱,梦想从那里逃走。镇宇无法了解小自己六岁的弟弟到底是怎么想的。三年前的“那件事”夺走了善宇的声音之后,镇宇对弟弟就彻底地无能为力了,如同他们的母亲一样。

  “嗯嗯……”

  不知道是不是鬼压身了,善宇全身满是汗水,他翻了个身,嘴里发出了呻吟的声音。只有在失去意识的这一瞬间,善宇才无法隐藏自己的嗓音。这也真是有讽刺意味,倘若善宇醒过来的话,是不是连呻吟的声音都要写在记事本上呢?不知道,这孩子是个无法用常理推测的怪胎。

  呻吟声过后,善宇接着小声呼唤着谁的名字。

  “……银彩啊,……不可以!”

  听到这个声音,镇宇的表情凝住了,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听到弟弟的声音,隔得太久了,以至于镇宇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了弟弟的声音,镇宇应该感到幸运,还是生气?直到现在善宇连做梦都还在喊着这个名字。

  衣架上挂着的生理盐水瓶里流出了一滴滴的药液,它至少可以帮助善宇退烧。可是善宇心里面的火焰又怎么能浇灭呢?

  容熙从医生那里接过了善宇的药,镇宇拜托她帮忙照顾弟弟,说着说着,镇宇的视线突然落在了卧室门口堆放的购物袋上,容熙顺着镇宇的视线看过去,明白了镇宇正盯着那些购物袋,顿时,容熙变得满脸通红。

  “那个,今天我见到了熙媛,我们一起去试订婚礼服来着……然后顺便就……”

  “就是那段时间害得你弟弟得了重感冒”,容熙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但是,镇宇的回答与容熙的负罪感毫无关联,他很高兴地回答:

  “不错啊,这样你就不会穿着牛仔裤参加我们的订婚典礼了。”

  听到这话,容熙扑哧一声笑了,真是夫唱妇随啊,白天熙媛说过的话,现在镇宇又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有意思。

  镇宇和熙媛要订婚了。

  容熙知道这意味着自己长久以来的爱恋的终结,以后每次再见到镇宇的时候,都可以不心跳,可以不心痛了。因为可以不心痛,所以心也就更加痛。事到如今,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自己爱的镇宇和自己爱的熙媛将永远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而我就要作为“朋友”注视着他们二人,也许一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

 容熙一边希望镇宇没有注意到自己心跳加快,一边很真诚地问镇宇:

  “你们会幸福吗?我是说永远幸福。”

  镇宇也诚恳地回答:



  “会幸福,当然。”

  咚咚咚咚咚……啷啷啷啷啷啷啷……咚咚咚……

  咕嘟咕嘟……吱……

  听到案板上传来的轻快刀声,还有什么东西从小锅里溢出来了的嘈杂声,善宇睁开了眼睛。在恢复意识的最初几秒,善宇还没有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不是东京公寓里自己一个人迎接清晨到来的那个有柔软的床垫、音响视频一应俱全的整洁房间,也不是汉城宽敞豪华、按照母亲心意进行过高档装修的家里自己那个空闲太久以致冷清非常的房间。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善宇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太好,身体里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没有,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坐了起来,这样才得以环顾自己一直躺着的小房间。这个房间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漫画书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有人用手指轻轻碰一下书角,说不定自己就会一声不响地被谋杀了,真是恐怖。

  善宇愣愣地看着这个房间,门口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哎哟,醒过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善宇才记起来自己怎么会躺在这个都难以称为房间的仓库里。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托着摆了几种食物的盘子站在门口,她是哥哥的异性朋友,个子小小,拳头毒辣,高度近视。

  “如果点滴打完了,就拔了针头喝点粥吧!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再加上重感冒才会这样的,好好吃饭多休息就没事了。”

  说着说着,容熙在放下的盘子里摆上了病人吃的粥、煎鸡蛋、蔬菜沙拉。善宇有些不满地望着这顿丰盛的晚餐。容熙想到善宇营养不良,特意做了这些饭菜,善宇理应感谢,不过坦白说,饭菜整体上比较可疑。

  热气腾腾的粥里轻轻地泛着一股糊味,颜色也很古怪,粥本来应该像雪一样洁白,可容熙让善宇喝的粥却是罕见的灰色,就像搅拌过的水泥。煎鸡蛋的蛋黄也破了,边缘稍稍带着黑色的边,散发出难以入口的糊味。善宇倒吸一口冷气,心说:

  “这好像不是人吃的饭。”

  善宇只是看了看这些饭菜,一点也没有想吃的意思。容熙见他这样,就把筷子勺子硬塞到营养不良的患者手中。

  “没有食欲也要吃饭!你要是营养不良,我还有什么脸见你哥哥啊!这是把黑米弄碎磨成面做的粥!颜色虽然奇怪,但味道很香的!”

  既然在一起生活,就要让他吃饭,不舒服还要递上毛巾。

  善宇被容熙的这种精神感动之余,鼓起勇气往嘴里送了一勺灰色的粥。

  难道想毒死我吗?

  当然,这粥并没达到毒死人的程度,只是味道恐怖,在嘴里难以下咽而已。

  “呕!”

  男孩子赶快放下餐具,灌下了一杯水。又苦、又咸、又腥的粥合着水一起进了喉咙。

  善宇刚吃了一口,那表情就变得好像窒息了,扔下了餐具。容熙怒气冲冲地盯着善宇。

  “怎么了?我是看你难受才做的饭菜啊!规章二中明确规定了不能挑剔饭菜……呕!”

  容熙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尝了一口自己亲手做的粥。结果,她根本就咽不下去,吐了出来。

  “你怎么把它咽下去的啊?”

  这一刻,连容熙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了,除了画漫画,到底我还能做好什么事情啊?独立生活了八年,竟然连粥都不会做!煎鸡蛋也着了火!哎,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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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宇饶有趣味地盯着陷入痛苦之中的容熙。通过他几天来的观察,发现容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十分认真,只是结局总是很悲惨。

  痛苦了三分钟之后,容熙突然披上外套,拿着钱包出去了。三十分钟后,容熙满载而归。她气喘吁吁地把买的东西哗啦哗啦堆在善宇面前,善宇不解地注视着大婶。虽然不知道容熙去哪里了,但可以看出她是跑出去买这些东西了。

  “好了!挑你喜欢吃的吧,想吃什么?”

  男孩子一时有些犯傻,呆呆地瞅着堆在自己膝盖上的无数种快食粥,在此之前,善宇真没想到世界上有这么多种粥。南瓜粥,红豆粥,芝麻粥,蘑菇粥,人参粥,肉粥,绿豆粥……

  “还有这个……是钥匙,我去买粥时顺便配了一把,以后不要笨笨地在门口站着傻等了。”

  善宇扑哧一声,笑着接过了容熙递过来的钥匙。他想起自己在东京的时候,也有很多女人把自家的钥匙给过他,而他则是收一把扔一把。

  善宇把系着皮卡丘钥匙链的钥匙环套在手指上转着玩,在记事本上写下了容熙看后会勃然大怒的话:

  公寓钥匙啊……大婶,你这是在引诱我吗?

  容熙本来打算“温柔地对待病人,对待同住人”,可一看到本上写的荒唐话语,她的耐心就发出了‘咣当’的声音,破碎了。面对本上荒诞无稽的问题,容熙动摇了。应不应该用拳头惩罚这小子呢?或者干脆撕了他的记事本,省得他以后再胡说八道?

  但是,容熙最后两个方案都放弃了。自己都二十八岁了,厌倦了因为二十二岁小孩的每一次恶作剧而发火。这小子本来就是这种人,所以最好是幽雅地一笑而过。容熙在心里对自己说:

 “忍耐,忍耐,忍耐的人有福气!”

  善宇开这种玩笑,本来就作好了准备迎接容熙用拳头暴打后脑勺,但容熙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并没有发出雷鸣般的声响,而是收拾了快食粥的碗,还对男孩子微笑。与容熙挥舞的拳头相比,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子反而觉得这种微笑更可怕,这难道是传说中修炼百年的九尾狐之笑吗?就是有九条尾巴的狐狸的微笑。



  “好·好·拿·着·钥·匙!你要是再胡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去告密,告诉你妈你住在这里!我知道你们家的电话号码!如果告诉你妈的话,说不定会有个红包吧?”

  容熙纯粹是出于恐吓威胁的角度讲这番话的,可是站在听者的立场上就不这么认为了。刚才还是微笑的善宇顿时变得脸上杀气腾腾。

  你可以随心所欲吗?大·婶!

  善宇写了潦草的几个大字之后,躺了下来蒙着头,再也不看容熙了。

  嗯?难道恐吓过于严重了?

  刚才善宇还是滑头地有说有笑,突然之间,他的脸色就变得像被冬天的寒风飕飕扫过似的,又躺下了。容熙看到这种急剧的变化,有些惊慌。什么告密啊!在于容熙的字典里是没有这个词的呀!

  当然,他妈妈的确是百分之百可能给红包,但是容熙有过接受他妈妈钱的经验,想起来就浑身发抖,她当然清楚这是多么不愉快的事情。

  可是善宇没有接受天使般姐姐的玩笑,反而发了火,可耻到了极点。容熙感觉受了委屈,火冒三丈,接着掀开了善宇蒙头的被子。

  “什么?你每天都对我说些无聊的话,我为什么就不可以!一个男孩子竟然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你就别起来了!”

  容熙手里抓着抢过来的被子,突然间,躺着的小鬼从床上一跃而起,紧紧抓住了容熙的手腕。容熙的手腕被善宇巨大的手劲扭得疼痛不已,再加上善宇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容熙闭上了嘴巴。刚才还哼哼唧唧的善宇变得非常激动。

  “松,松手啊!啊,疼死我了!”

  听到容熙渐渐微弱的声音,忽而热情似火,忽而冷漠如冰的善宇松开了她纤细的手腕。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魔鬼老太婆!绝·对·不·要!

  容熙费了好大一会工夫,才弄明白魔鬼老太婆就是善宇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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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酒后接吻引发呕吐

 “哎哟,容熙,主人公改变形象了?”

  容熙是个性子慢得出了名的漫画家,她画漫画的时间比其他作者要多一倍,永远是最后一个交稿,把编辑抻得都没脾气了。杂志社里负责容熙稿件的吴编辑正在修理眼镜,好像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似的。吴编辑接过容熙递过来的稿子,发现与往常不大一样。



  “这回,主人公是个染着金发,戴着耳环的长发青年了?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形象吗?”

  听到吴编辑的话,容熙的心里隐隐有些刺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从作者的角度说,我想给读者带来一些新鲜气息。是不是看着有点别扭啊?”

  吴编辑和容熙一样,都戴着高度近视眼镜,在杂志社里,大家都说吴编辑和容熙是“四眼姊妹”。吴编辑听到容熙的回答,一个劲摇头。

  “一点也不别扭!你的想法非常好!老实说,容熙你也是个很有天分的漫画家,可是以前你笔下的男性总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免给人厌烦的感觉。”

  编辑尖锐的批评像一把刀子插在容熙的心上。坦白说,容熙至今为止刻画的所有男主人公都是以镇宇为原型的。当漫画家四年了,自己把绘画当成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可对于看漫画的编辑来说,却漫长而痛苦。哎。

  “你很满意这个男主人公吧?最近,这种类型的男人很受小男生小女生的欢迎啊!这个男的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面对吴编辑的想像力,容熙使劲摇头,头发都快飞起来了,她斩钉截铁地否认说:

  “不·是!绝·对·不·是!”

  绝对不是!只不过周围所有的人都做过漫画的主人公了,作为消遣,我就把同住的那家伙也画了进来。吴编辑,你竟然说他是我男朋友!谁会做这种自取灭亡的傻事啊!

  吴编辑盯着容熙,好像不相信容熙的坚毅否定。当吴编辑翻到漫画最后一章时,皱起了眉头。

  “强烈的否定就是肯定……有点可疑,不过嘛……哦?容熙,这个金发男子最后竟然死了?”

  吴编辑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有魅力的人物,非常喜欢,可没过一会,他怎么就这么突然死了呢?

  看到吴编辑不满的表情,容熙得意洋洋地微笑着,她简单利索地回答:

  “是的,他的的确确是死了!因为那家伙是个恶棍。”

  可以说,漫画家除了交稿的时候,几乎没有时间外出,所以容熙每次去出版社,都要拼命逛街,虽然还没有男朋友把自己叫出来约会。漫画家是白天睡觉,晚上赶稿子的夜猫子,但他们也觉得在撒满阳光的街道上散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容熙在路上看了一会婚纱秀,突然对着橱窗,仔细打量起自己的面孔。

  透过橱窗,容熙看到一个眼窝深陷、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正盯着自己。容熙已经记不得自己上次去美容院做头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头发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打理,开始变得邋里邋遢,看上去活像只没有主的流浪狗。橱窗里是一张没有化妆的苍白面孔,加上这几天赶稿子睡眠不足,脸上布满了斑点和痘痘,就像百岁老人的脸庞。

  容熙实在不愿意承认橱窗透射出的这张恐怖的脸就是自己的面庞。她用手指轻轻抚摩着自己苍白的面颊,自言自语:

  “天啊,难道真的是‘僵尸’吗?”

  那家伙没有说错,的确,这副样子就是不折不扣的僵尸,事实如此。这个样子下去可不行,我才二十八岁,还应该是年轻姑娘呢,就算独身也有义务好好吃饭好好活着。我不是僵尸。我不是僵尸。现在还不是。应该不是的。

  “熙媛说得对!女人改变形象并没有罪过!我应该好吃好喝好好活着,等待命运的安排,遇到一个比镇宇更好的男人!”

  然后,容熙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美容院的大门,走了进去。

  “嗯,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这真是充分证明了她已经改头换面,不是僵尸了,虽然这种改变价格昂贵,钱包顿时瘪了下去。但是刚离开美容院五分钟,容熙就遇到了故意搭话的男人。

  开始,那男人搭话的时候,容熙不相信他是在和自己讲话,就没有回答。到目前为止,容熙每次软弱无力地上街时,上前搭话的男人总是一副诡异的嘴脸。

  “您真是天生的福相啊!不知您对气或者道有没有兴趣呢?”

  都是些这样的人。

  但是,当这个男人再次询问有没有时间的时候,容熙看了看左右,确信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一下子变得惊恐不安。

  “您是在和我说话吗?”

  “这里能够引起我的注意,值得我打招呼的美女只有您一位吧?”

  这是男人勾引女人时常常使用的开场白,他面容清秀,诱骗女性大多能够得手。虽然这小子无法与镇宇,还有镇宇那个宝贝弟弟相提并论,但那是因为明家兄弟俩的相貌太超凡脱俗了,根本没有人能与他们相比所致。

  万岁!毕业快五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跟着我的帅哥!开心啊!

  看到容熙脸上浮现出笑容,男人以为自己的诱惑成功了。容熙却说:

  “非常感谢您邀请我,但是我不能答应您,我已经有约在先了。”

  容熙真的很感谢这个盯上自己的男人,他证明了于容熙还没有完蛋,唤起了容熙可以作为女人活个十年、二十年的信心。但是,另一方面,容熙完全,绝对没有意思要跟见一个女人就勾引一个女人的花花公子喝咖啡吃饭。

 可是,问题是事情并没有到此打住。男人听完容熙的回答,好像被谁用大榔头砸了一下头,他开始继续尾随容熙,就像吸附在磁铁上的铁片,或者是粘在鞋底上的口香糖。男人一直跟着容熙从钟路三街走到了明洞。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你这小子是不是缠上我了啊?”



  他们这种奇怪的同行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直到容熙发现了正在明洞大街正中央大跳特跳HIP-HOP街舞的善宇。

  男人已经跟着容熙走了一个多小时,充分显示了充当狗仔队的潜质。容熙为了甩掉他,就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容熙就这样走到了明洞入口处的服装商家附近,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前,那里人山人海。

  哪个明星来了?怎么这么多人围观啊?

  真是有讽刺意味,容熙拼命往人堆里钻,目的却是为了逃避人的追赶。如果是平时,容熙会非常厌恶这种拥挤的环境,可现在为了甩开狗仔队似的男人,她没有别的选择了。此时,容熙深切体会到了身材小巧玲珑的好处,可以从人缝里轻松地钻进去。

  最后,容熙终于挤到了人群的最前边,不过,透过隐形眼镜的清晰世界,她看到的人却是……

  他怎么在这儿啊?

  他,就是明善宇。

  容熙一眼就认出了善宇,不,与其说一眼认出了他,倒不如说他异常扎眼,直接映入了容熙的眼帘更恰当。容熙今早出门去出版社的时候,善宇还在睡梦中,所以对他现在身穿的服装有些陌生。

  善宇金褐色的长发上裹着红色的海盗型头巾,耳朵上除了容熙以前见过的耳环外,还多加了一个骷髅模样的耳环,身穿的皮外套已经脱了下来扔在舞台上,虽然现在俨然是严冬时节,但他仍旧穿着那条破烂不堪的牛仔裤,脚上是花里胡哨的高帮靴。

  在这家年轻人钟爱的服装店前面搭建的临时舞台上,梦想成为舞蹈家的孩子们,以及逛街一时兴起的业余舞者正在即兴表演。现在,善宇在舞台上踏着高难度的舞蹈节奏,轻快地起舞,人们被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梦幻般的舞蹈动作深深吸引,纷纷把目光集中到善宇的身上。合着哐哐作响的音乐声,善宇流畅自如地伸手踢腿,旋转腰部,舞动身体,善宇身上散发出的自由奔放的气息好像感染了围观的人群。他是一个像风一样传播自由的人,这就是善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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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甩掉了!”容熙心里松了一口气。

  善宇这一点和哥哥镇宇一样,不管在哪里都会被一眼认出来,他们都长得太帅了,就是化作沙漠中的沙砾,都没有道理认不出来。容熙认定了自己能一眼认出这个小鬼,是因为他和他哥哥相貌相像,而自己又爱了他哥哥很多年。

  正当容熙陷入沉思时,在她的身后,有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肩上。容熙回头一看,顿时脸色苍白:

  “你,怎么……”

  容熙本来松了一口气,以为摆脱了橡皮糖的纠缠。谁知那张脸上堆满了笑容,正注视着容熙呢!真是彻头彻尾的狗仔队。

  “有人要吃了你吗?我不是坏人啊。”

  刹那之间,容熙的额头上青筋突起,她再也不对这个男人心存一丝一毫的感激之情了。容熙已经很郑重地拒绝过这个男人,告诉他自己有约在先,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和他交往,所以容熙现在也烦透了。如果这小子不把礼貌的拒绝当作拒绝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容熙在心里做了个深呼吸,瞪圆了双眼,开始把嗓门提到最高。

  “我不是说了不喜欢你嘛!你听不懂韩国话吗?那我就和你讲英语!Don't touch me,son of a bitch!(别碰我,你这个婊子养的!)”

  容熙在高声喊叫,舞台上奏响的音乐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

  这里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容熙,还有容熙咒骂的男人。出来逛街买衣服,顺便凑热闹的约会的情侣;排队准备表演的其他业余舞者;为善宇着迷的初中女生、高中女生、大学女生……甚至包括突然听到自己熟悉的女人尖叫声而停止了跳舞的善宇。

  在大家莫名其妙的沉默中,容熙好像快被众人的眼光杀死了,但是既然开始了,那于容熙的字典里也就不存在半途而废的字眼。

  足足有上百双眼睛盯着容熙,她在人群中像是中了邪,用手一指善宇,发表声明似的对男人说:

  “我不是说了有约在先吗?那边那个人就是我男朋友!可以了吧?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还不赶快消失!”

  听到“男朋友”这个词,那个男人脸上花生油一般的油腻笑容顿时消失了,在众人面前突然成了落水狗,他愣愣地凝视着容熙,还有仍站在舞台上的善宇,然后用无比严肃的语气质问容熙: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甚至宁可随便找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来骗我?”

  这一瞬间,容熙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有些刺痛感,但是如果自己这时退缩了,那说不定真的会造就一个顶级狗仔队。容熙决定不择手段地对付不择手段地尾随自己的狗仔队,她嗖地一下,跳上了通向舞台的楼梯,蹿上了舞台,然后用傲慢的语气对下边的男人说:

  “谁说谎了?你看清楚!”

  容熙说话的同时,紧闭双眼,踮起脚尖,轻轻亲吻了善宇的面颊,就在宽敞的购物街上,当着无数看傻了的观众的面。

  “看见了吧?看到了现在还不……”

  但是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容熙话音未落,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善宇突然双手捧住容熙的面庞,亲吻她的嘴唇,而不是脸颊!

  在舞台上,在围观者面前突然上演热吻秀的容熙瞪圆了双眼。善宇的嘴唇吻开了容熙的  
双唇,舌头伸到容熙的小嘴里,容熙和善宇的舌头纠缠在了一起,然后容熙的舌头又伸到了善宇的口中,容熙感到一阵眩晕。她不能像上次那样扇善宇的耳光,现在善宇又很清楚她的谎言,所以容熙无法拒绝这个无耻的家伙。热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几乎不能呼吸了……

  容熙还是头回知道接吻竟然这么耗费体能,接吻时间过长的话,就将导致氧气不足,呼吸困难,两腿抽筋。最后,善宇结束了在容熙的小嘴里胡搅的热吻,容熙咳咳喀喀地离开善宇,至少,这样能够呼吸顺畅。

  哦,好晕!

  热吻过后,善宇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容熙,他望着大家刚才注视的男人,轻蔑地笑着。善宇露出洁白牙齿冷笑的样子真是嚣张,就像是在警告那个男人一样:

  你要是再敢缠着我的女人,我就宰了你!

  男人看到善宇杀气腾腾的笑容,赶忙夹着尾巴跑了,他可以称得上是勾引女人的老手了,这次是头回一败涂地,铩羽而归。

  接着,容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也知道应该赶快离开舞台,到台下去,可抽筋的腿却不听大脑的使唤了。

  哎哟哟!于容熙,你真是疯了!竟然在大街上,在全世界人民的众目睽睽之下,和那个不良少年接吻!

  人们的目光快让容熙窒息了,她很不高兴地瞅着就坐在自己前边注视着自己的善宇,这小子还不赶快搀扶自己离开这里,在这里看什么呢?

  善宇还是歪着头注视着自己,容熙冷冷地说道:

  “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啊?”

  善宇在记事本上写了些什么,回答容熙的问题。接过本子的一瞬间,容熙表情凝固了,她气得哑口无言。本子上这样写着:

  你是谁啊?认识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吧。

  此时此刻,容熙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就算自己化妆化得已经乔装改扮了,可也不至于认不出我是谁啊!还有,这小子难道连初次见面的女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能和她“排山倒海”似的狂吻热吻深吻吗?

  快要虚脱了的容熙从包里掏出眼镜戴上。

  “现在认出来了吗?”

  看到容熙戴上眼镜后的面孔,善宇一时之间无法相信似的盯着她看。容熙不喜欢男孩子盯着自己的目光,那目光好像有些发愣,有些吃惊,有些怪怪的,掺杂着热情。

  “干什么?现在还没认出来吗?我啊,是我!把你当作寄生虫的屋主人!”

  嘿。

  记事本上只写了这么一个字。

  “嘿?这算什么?喂!别开玩笑了,快点把我拉起来啊!赶快离开这里!”

  在善宇看来,“嘿”是一种感叹词,可是容熙却好像并不认为它是感叹的意思。

  过了一会,容熙被善宇的大手拉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里,无数观众的目光汇集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仿佛明星一般。

  “这是什么?”

  容熙和善宇来到一间咖啡厅放松一下,容熙不满地看着善宇递过来的易拉罐啤酒,男孩子好像想让女人也喝点啤酒。

  要想放松身体,没有比酒精更好的选择了!

  “所以你就大白天的也喝酒?”

  容熙看着啤酒罐,就像看一条虫子,看看而已,根本没有打算喝的意思。善宇嘲笑容熙,问她:

  难道你从来没喝过啤酒?都这么大了?

  这种假设是真的,容熙的酒量小得实在不像话,她甚至连注入酒心巧克力中的威士忌都承受不了。但是,容熙现在不能在这小子面前暴露弱点,这小子别说是把天使般的姐姐当成姐姐来尊敬了,根本就是在一天天往姐姐的头上爬。如果对这种人坦白说“我不会喝酒”,那真会让自尊心严重受挫。

  容熙从善宇的手中抢过啤酒罐,几乎是以视死如归的架势,一口气灌了进去。

  到现在为止,和啤酒赌气的女人,善宇见得多了,可容熙这样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容熙就像喝毒药似的,表情异常悲壮。而且,都二十八岁的女人了,却只喝一听啤酒就变得一塌糊涂,善宇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等事情。

  “哦呵呵呵噢!”

  这声音就好像传说中身着素服的女鬼的笑声,不幸的是女鬼跑到电视机外边来了。容熙喝了一听啤酒后,还没到三十分钟,就已经跟女鬼似的笑个不停了,善宇盯着容熙,眼前的一切让他难以置信。

  看来今天我得照顾她了吧?

  我让接了一次吻就腿抽筋的女人喝了一听无异于饮料的啤酒,结果现在她不仅腿抽筋,好像连神经都抽筋了,平常冷冰冰的脸上不停地传出妖邪的笑声。

  “哦呵呵呵噢!喂,小鬼!你的脸别跟嚼什么东西似的,过来!再给姐姐拿杯酒来!”

  就因为喝了一杯酒,容熙就开始变得笑个不停了。万岁!五年来第一次有个狗仔队似的鬼家伙跟在我屁股后面跑。不过人生还是很美好的,酒也很好喝。万岁!大韩民国万岁!




  善宇心里倒吸一口冷气,直摇头。喝了一杯啤酒就烂醉如泥,成了这副鬼样子,一个人,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呢!说不定她和哥哥分开也是因为令人讨厌的耍酒疯吧?对!一定是的!因为明镇宇这个心术不正的家伙,人也好,物也好,都看不到他嚣张的一面。

  善宇的胡思乱想被容熙舌头发直的嗓音打断了。容熙平时冷若冰霜的面孔不知道哪儿去了,现在她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住在自己家里的寄生虫,问这个男孩子:



  “嗯……小鬼,你怎么总是可以和任何人接吻啊?”

  善宇恶狠狠地盯着用大着舌头称自己“小鬼”的大婶,奇怪她怎么无论清醒还是不清醒都叫自己小鬼呢?大六岁而已嘛,又不是什么领导。

  今天是你先向我摇尾乞怜了,大·婶!

  善宇一边随心所欲地在本上乱写,一边叼上了香烟,平时一到这时候,容熙就会飞起拳头,可今天拳头却寂静无声,善宇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善宇沉思后抬起头看到了容熙的脸,嘴上叼着的香烟差点掉到地上。

  刚才还发出魔女般笑声的容熙,这会儿却泪流满面。

  “是吗?你看我真的是大婶吗?”

  看到这张可怜的面孔,善宇把叼着的香烟又放回到烟盒里。平常每次一听到大婶这个词,就立刻反驳“胡说”的恐怖女人哭了。嗯,这样的话,该怎么安慰她呢?

  善宇叹了一口气,只能又在记事本上写道:

  不,姐姐,我……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绝对不是的!姐姐今天非常漂亮。

  是的,容熙今天非常漂亮,善宇竟然没能一眼认出突然上前吻自己面颊的女人,会和一起生活的她是同一个人。

  看到本子上的话,虽然眼泪流下来弄花了睫毛膏,容熙的脸上变得乱七八糟,但她还是立刻破涕为笑了。

  “真的吗?你真是个好孩子。”

  现在容熙的脸上泪水和睫毛膏乱作一团,口红在刚才接吻的时候也全都被擦掉了。可是非常奇怪,现在在善宇的眼中,这个二十八岁的大婶非常漂亮。心想:

  “难道我也是喝了一杯啤酒就醉了?”

  容熙刚才又哭又笑,表现出精神错落的典型症状,现在她又仰头大笑起来。

  “哦呵呵呵噢!”

  嗯,彩妆散开的脸很漂亮,又哭又笑也没有影响到这一点,但是这笑声怎么听着这么诡异呢?

  容熙大着舌头的话语再次打断了善宇的思绪。

  “你真的很会接吻吗?你好像经验很丰富哦。”

  善宇一副不屑的表情,不屑地接受了容熙的赞美之词,因为这实在不像一个初次接吻后就把人家当成疯子,扇人家耳光的女人说的话。那时挨的耳光到现在还能感觉到疼痛呢。

  善宇在记事本上画着答案,把本递给了容熙。但是善宇做梦也没有想到,容熙会大着舌头把记事本上的话全都大声地念了出来。

  至少比大婶接吻的次数多。忠告你一句:下次和别人接吻的时候稍稍闭上眼睛就可以了,知道了吗?我接吻时喜欢微微睁开眼睛。

  容熙大舌头的嗓音掷地有声,嘹亮地回荡在他们二人所在的咖啡厅里。咖啡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们身上,善宇却好像满不在乎地点着头。但是,当容熙突然把脸凑到自己鼻子尖前边时,连善宇也发傻了。

  “那我们重新接吻一次好不好?你说我是睁着眼睛接吻呢,还是闭着眼睛接吻呢?”

  这次,善宇却不像敢当着一百多人的面接吻时那样有勇气了,他赶紧在记事本上写道:

  干什么,大婶!我可不愿意酒后接吻!

  不过,已经醉得晕头转向的容熙才不会理会什么记事本呢。

  容熙按照自己的理解,一边尽可能地拱起小嘴,一边向善宇靠过去,善宇为了躲容熙,不停地向墙边退去。至今为止,善宇曾经被好几个女人强吻过,但是还没遇到容熙这样满口酒气要吻自己的。伴随着啤酒的气味,容熙的嘴唇也到了善宇的鼻子跟前,哇,哇,哇!

  可是,一点点凑过来的嘴唇却猛然掉了下去。刚才还来势汹汹地送着红唇的容熙突然垂下了头,就像电视剧里那些害喜的孕妇一样用手捂住了嘴,然后用微弱的声音呻吟说:

  “我……亲歪了。”

  这一瞬间,善宇向上天发誓:

  “要是我再让这个女人喝酒,我就不是人!”

  “哦呵呵呵噢!咿哈哈哈呀!驾!快跑!”

  容熙腿抽筋,怎么也走不了路,在善宇背着她回家的路上,容熙也没有停止发酒疯。看来即使是呕吐,对醒酒也没有太大帮助。

  一路上,善宇背着容熙,还要不停地修正她滑下来的屁股,真想把这个大婶摔在地上,但是他忍住了。身材小巧的容熙不重,不过,把她背在身上,她却咚咚地敲善宇的头,喊着“驾!快跑!”把人家当成了马!

  现在要是能抽这女人的屁股一顿该多好啊!

  容熙大着舌头,声调愉快地把善宇从想像中拉了回来。

  “我有个秘密,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告诉别人,那个……1993年4月7日2时33分,我差一点和镇宇接吻。不是额头,是嘴唇哦!”

  听到容熙突然袒露心声,善宇一下子愣住了。背着容熙的善宇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容熙欢喜异常的话语。

  “那时,我们刚开始交往没多久,镇宇想吻我,我却转过头去,有点害怕……我是不是很傻啊?”

  说到后边,容熙欢快的声音有了些变化。善宇倾听着把头埋在自己背上,喃喃细语的容熙轻轻诉说。容熙的眼泪慢慢浸湿了善宇的后背。



  “哦呵呵呵,如果那时我允许镇宇吻我的话,也许我们就不会分手了吧?我真傻啊。结果到了现在,和你接过两次吻了,呵呵呵呵……”

  善宇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容熙,她没有和哥哥接过吻,生命中却一直记着差点接吻的日子,连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容熙为别人称自己大婶而难过时,善宇知道说“不,姐姐真漂亮”是安慰她的特效药。可是现在又该说什么呢?善宇把容熙背在身上,看不到她哭泣的脸庞。

  容熙先是发出妖怪般的笑声,既而放声大哭撒酒疯。在星光灿烂的夜空下,善宇把背在身上的容熙的屁股往上提了提,默默地向前走,向着他们的伊甸园“鸡窝”走去。

  容熙在善宇的背上哭了好一阵,逐渐安静了下来。快到家的时候,善宇听到了她的梦话。

  “真烦啊,我想去看大海,在釜山的时候,只要坐一趟车就能看到大海了……”

  明天,是容熙曾经深爱,而且时至今日还爱得痛不欲生的镇宇,和容熙同样爱着的熙媛的订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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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订婚典礼袭击事件

 距离亲哥哥的订婚典礼还有五十五分钟的时候,善宇在记事本写下了三个大字,递给容熙。

  不·要·去!

  接过记事本的容熙当然要生气了。



  “少说废话,你也赶紧换衣服!你不会是打算穿着牛仔裤出席你哥的订婚典礼吧?”

  容熙的双眸现在布满血丝,这是昨天戴着隐形眼镜恣意流泪的后果。无论天使般的姐姐怎么用满是血丝的恐怖双眼催促善宇,他仍然固执得跟老黄牛似的。

  我不去!就算我不去,那家伙也会和自己的女人好吃好活!去了被魔鬼老太婆发现的话,说不准她会给我戴上狗项圈拖回家!

  具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能让善宇害怕的魔鬼老太婆只会是他的妈妈,作为母亲,出席长子的订婚典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你就别去!可你又凭什么不让我去?”

  善宇在本上写了大大的字,回答正对着镜子匆匆忙忙梳头的容熙。

  你单相思的男人举行订婚典礼,你去干什么?大婶没有自尊心吗?除非你对我哥说不要订婚,否则就别去!你·这·个·傻·瓜!

  看到单相思、自尊心、傻瓜的字眼,容熙梳理头发的手停了下来。两个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最后,还是容熙打破了僵局,她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尽量镇静地回答说:

  “那我就自己去了,去与不去我自己说了算,你这个糊涂蛋!”

  善宇又写了些什么,但容熙再也不想看他的脸,还有他的记事本,不发一语地收拾好包,转身向门口走去。倘若善宇现在可以开口讲话,他一定会冲着容熙的背影大喊本上写的话。

  你这个傻瓜,再也不要为我哥流泪了!

  可是他不能说话,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容熙离去。

  哐!哐!哐!

  容熙走后,善宇冲着毫不相干的墙壁拳打脚踢出气,死捶了墙壁一顿后,他夹着自己的皮夹克,向门口走去,紧接着,跑了起来。

  这一天的订婚典礼真是最名副其实的订婚典礼了,身着正装的新郎文质彬彬,身穿淡粉色礼服的新娘则光彩照人。

  新郎的母亲身着美丽的韩服,姿态优雅地迎接前来道贺的宾客。大厅内,象征订婚的蜡烛灯火摇曳,欢快的笑声和幽雅的音乐不绝于耳。

  巨大的冰块精雕细刻,鸳鸯冰雕栩栩如生,今天举行订婚仪式的新人姓名赫然雕刻在其中:

  新郎明镇宇新娘柳熙媛

  此时此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绝对想不到仅仅二十分钟之后,如此完美的订婚典礼就变得一塌糊涂了。直到他出现在现场。他的头发染成金褐色,跟鬼似的,肋下夹着摩托车头盔,身穿破烂不堪的牛仔裤和皮夹克。

  新郎新娘切订婚蛋糕的一瞬间,这个小鬼出现在了会场上。这一刻,新郎和这个小鬼二人的母亲,那个老女人真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本来,弟弟出现在哥哥的订婚典礼上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可是他迟到了二十分钟,而这个会场的来宾除了容熙之外,几乎都是声名显赫的重要人物,最糟糕的是,作为新郎的弟弟,这小子的打扮有些,啊,不,实在是太离谱了。

  善宇身穿的黑色皮夹克后背印着几个鲜明的大字——“GO TO HELL!”这句话的确与订婚典礼太不协调了。善宇金褐色的头发里别着护目镜,夹克里衬着卡通T恤衫,破烂不堪的牛仔裤下面是一双高帮靴……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暴走一族,甚至是未开化的野蛮人,确实是这样。

  “老天啊,上帝啊!我要疯了!”

  容熙被彻底地埋没在宾客之中,她注视着善宇,心里面大喊大叫起来。随后,善宇的高帮靴一步一步地踱着,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容熙的心扑通扑通地跳,都快跳出来了。容熙表面上努力保持镇静,心里却在念咒似的嘀咕。

  “没关系,不要紧张,于容熙!这里这么多人,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但是……容熙的想法有些偏差。

  容熙还没来得及甩开他,新郎镇宇和新娘熙媛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们的母亲,那个老女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声……

  善宇就已经优雅地抓住容熙的胳膊,拖着她一步一步向会场出口方向走去了。

  “善宇,你就不能停下来吗?”

  在百余名宾客的眼皮底下,善宇对订婚的哥哥嫂嫂没有一句祝福问候,对母亲的高喊置若罔闻,安安静静地离开了,和他出现的时候一样,一如既往地一言不发。

  “你现在到底要去哪儿啊?喂,松手啊!善宇!你这个疯子!”

  从举行订婚典礼的会场大厅,到宾馆的地下停车场,善宇一直用手紧紧抓着容熙,拖着她走。无论容熙高声叫喊,还是咒骂,或者哀求,善宇都像真的听不到声音一样,一概当成没听见。

  不过,最后一句“疯子”还是起了作用,善宇突然停下了脚步,事实上也有可能是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容熙看到这个停车场里有一辆闪着亮光的哈雷戴维斯摩托车!

  善宇把自己手里的头盔扔给发愣的容熙,示意她戴到头上。容熙想到可以乘坐这么好的摩托车,原本尖利的声音逐渐缓和了下来。

  “到底要去哪儿?”

  善宇想在记事本上写字回答容熙,却发现挂在本上的笔不见了,于是只好抓起容熙的手,用手指在她的手掌上写字。善宇的回答简单到只有两个字:




  大·海。

  从这一刻开始,一直骂善宇疯子的容熙闭上了嘴,乖乖地戴上了头盔,坐到了斯斯文文地把自己从别人的订婚典礼上拽出来的男孩子后边。善宇把眼镜拉到眼睛上方,挺了挺腰,让容熙抓紧。容熙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贴在枯树上的蝉的形象,想着想着,摩托车突然发动,容熙吓得一声惨叫:



  “妈呀!”

  容熙一边惨叫,一边猛地抱紧了善宇的腰,紧闭双眼,真的就像贴在枯树上的蝉一样。容熙和善宇就这样,保持着蝉贴在枯树上的状态出发了,目标是大海。

  虽然发生了不明身份的怪人绑架一位宾客的怪事,订婚典礼还是照常举行,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或者说好像所有人都仅仅是产生了幻觉而已。但是,老女人却知道,不出三十分钟,事情就会传遍大街小巷。镇宇也知道,母亲会怎样惩罚给家里的重要活动大浇冷水的小儿子。

  “去把他给我抓回来!韩管家!马上去!”

  镇宇咬牙切齿地看着母亲对管家发号施令,发出通缉令是太正常不过了,就算母亲不这么做,自己也会亲自做的。

  “善宇到底把容熙带到哪儿去了?为什么非得是今天,为什么非得是容熙?”

  熙媛问镇宇,她的表情就像是被大榔头砸了脑袋。但她的未婚夫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如果现在弟弟在眼前,那问题最多、哑了嗓子的人正是镇宇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容熙?

  镇宇想起了善宇昏倒那天的凌晨,容熙泪流满面,守候在善宇身旁等待自己到来的模样。

  “镇宇,这孩子怎么了啊?他要是死了怎么办啊?”

  镇宇熟悉的容熙是绝对不会哭的,他心说:

  “于容熙,你是个绝对不会哭的女孩子。就算是我们分手的时候,你也没有掉一滴眼泪,所以你绝对不会为了无聊的琐事哭的。所以,这绝对不行!”

  容熙和善宇仿佛就在眼前似的,镇宇自言自语说:

  “到底去哪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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