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墓中根本没有印章
墓中发现的汉代五铢钱
俯瞰陵墓,酷似一张人脸造型
双乳山村村民开采石头时, 在石层中发现了类似人工开凿的石壁。经勘查,山东大学考古系任相宏教授发现这个已被挖开的采石场,果然是一座规模巨大的古墓。而且在现场又找到了凿墓的凿子和散落在现场的五铢钱,根据这些线索,任相宏初步断定,这可能是一座汉代诸侯王的陵墓。任相宏判断,陵墓中埋葬的可能是济北王。
接下来的发掘中,在陵墓中玉枕旁边,任教授找到了十几小块碎玉,经过拼接后,他发现这是两块打碎的玉剑璏———汉代剑上的一种装饰品,它们为什么会在墓主人的脖子下出现?当年这位王,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陵墓封土中发现汉代五铢钱,而此时下葬的济北王只可能有两位。
长清县隶属于山东省济南市,距离济南市区70公里,上午9点多,任相宏赶到了双乳山村。现场有两段石壁,石壁中央是一条通道,如果这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话,那它应该是一座巨大陵墓的墓道。但这只是一种猜测,必须寻找证据。
在已经被炸开的岩壁上,任相宏突然停了下来,在一块岩石上,他看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这条通道可能真的就是墓道。任相宏开始兴奋起来,他又绕到了岩壁的上方,在这里他看到了更加令人吃惊的景象:这里露出了一段整齐的岩石墙壁,石壁上布满了凿子的凿痕。任相宏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墓葬。
古墓的封土已经被挖开,墓道暴露无遗,墓中的文物有可能会散落出来,任相宏来到村口询问村民,其中一位村民说他在采石场捡到过几枚铜钱,这一带的农田里经常能找到铜钱,捡回来后就随手扔在自家屋子窗台上。任相宏和村民来到他家,果然看到了几枚铜钱,都是汉代的五铢钱。
如果双乳山上的陵墓真是西汉时期的,它的主人会是谁呢?《汉书》中记载,公元前178年,汉文帝把长清县这一带封为济北国的领地,济北王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他的身份正好符合双乳山陵墓的规格,双乳山陵墓主人会不会是一位济北王呢?
史料记载,历史上共有五位济北王,埋在双乳山上的会是其中哪位呢?任相宏想到了在双乳山上发现的五铢钱,他知道,这将是确定墓主人的重要线索。五铢钱是公元前118年铸造的,在此时下葬的济北王只可能有两位:公元前97年去世的刘胡和他的儿子刘宽。
奇怪的是,陵墓中不仅没有陪葬玉衣,而且其他玉器也很少。
1995年4月,王陵墓室被挖开了,墓主人的棺椁已经腐朽成灰,但考古学家仍然能从泥土中分辨出木板的痕迹。考古队员发现,墓主人使用了三层棺木,这三层棺木是套在一起的。两重椁三重棺,正是汉代王入葬的规格。
1996年5月中旬,双乳山汉墓的发掘工作到了最关键时刻,考古人员开始清理停放尸体的地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玉衣的出现。玉衣,是汉代皇帝或者诸侯王下葬时所穿的用玉片做的衣服,国内最早发现的玉衣是在河北汉代王陵———满城汉墓中,中山王刘胜及夫人各穿了一件玉衣。汉代人认为玉可以防腐,所以这几乎成了王陵的一种象征。作为济北王陵,出土玉衣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墓中没有发现玉衣,只是发现了十几块盖在脸上的玉片。与中山靖王和楚王地位相同的济北王,却只是用了十几块仅仅能够盖住五官的玉片来作为陪葬吗?
为什么身处汉代的济北王没有使用玉衣,却使用了简化的形态玉覆面呢?在发掘过程中,任相宏发现,陵墓中不仅没有陪葬玉衣,而且其他陪葬的玉器也非常少。其中像口含、鼻塞、耳塞、肛赛之类的常规葬玉就占了大多数,同样是汉代诸侯王陵墓,与其他几个相比,济北王陪葬的玉器简直到了寒碜的地步。这显然很不正常。
如果说因为国力衰弱,没有财力来置办精美玉器,却为什么能建造如此大规模的陵墓?双乳山汉墓的开山凿石量达到了8000立方米,超过了徐州狮子山楚王陵的工程量,这在国内已发掘的汉代诸侯王陵墓中是非常罕见的。
西汉时期,什么身份的人使用什么等级的陪葬品是有严格规定的,会不会有什么原因,让这位济北王被剥夺了用玉陪葬的权力呢?任相宏开始怀疑最初的判断,刘胡虽然在位54年,更有理由修建如此大规模的陵墓,但从史料看,他是寿终正寝,没有理由不使用玉衣作为陪葬。任相宏开始把目光转向刘胡的儿子,在位11年的济北王刘宽。
汉武帝四年,在位54年的刘胡去世,刘宽即位。成为济北王的刘宽更加没有约束,自由放荡,无法无天。刘宽即位后第十二年的一天,后宫里又传出淫乐的声音,然而当送酒伺者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还是被惊呆了,济北王刘宽正在和自己父亲的王后妃子淫乱,这在注重礼仪的汉代,绝对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然而刘宽并未因此被杀,汉书中没有记载原因,但可以做出大胆推测: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宽乱伦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传到了当时皇帝汉武帝的耳中。武帝对这件事似乎并不以为然,刘宽毕竟是武帝的亲戚,而且并未威胁到中央政府的统治,所以汉武帝并没有马上采取什么措施。
发掘工作仍在继续,在玉枕的内侧,也就是墓主人脖子所在位置的泥土中,任相宏手里的竹签又碰到了什么东西。用刷子扫掉泥土后,任相宏看清了,泥土中露出了十几块非常小的玉石,玉石淡淡地散发着神秘的光泽。谁也不知道它们是做什么用的,而且为什么要埋在墓主人的脖子下面。
这十几块小玉石的出现令人大惑不解,任相宏仔细端详后发现,这些玉石似乎是某种玉器的碎片。于是,他开始拼接,碎片并不太多,按照缺口的裂纹,任相宏的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件玉器。原来这叫玉剑璏,剑上的一种饰品。
在汉代,用玉装饰后的剑一般不作临阵之用,而是一种仪仗器,是显示一个人身份地位的标志之一,玉剑璏代表了一个人极高的地位和身份,用它陪葬是上流社会贵族的惯例。但为什么这两件玉剑璏却是碎的呢?
如果陵墓塌陷,为什么玉覆面和玉枕安然无恙,而玉剑璏是碎的?
任相宏推测,这两件玉器是下葬时,人为砸碎的。帝王的陵墓中,陪葬品的使用一般都是有讲究的,这两块粉碎的玉剑璏代表什么呢?是谁把它们打碎的?
陵墓里文物全部清理后,任相宏发现所有文物中,居然没有发现印章。西汉时期,印章是一个人身份最重要标志。盗墓贼并没进入墓室,印章难道不翼而飞了?任相宏知道,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下葬时印章根本就没有放进陵墓里。在清理墓道时,靠近墓室部分的墓道两侧已经修建有明显的排水沟,然而,排水沟往外墓道方延伸时逐渐就没了,种种反常现象,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座陵墓的墓道根本就没有修完。
《汉书》上记载,刘宽曾经对汉武帝实施当时最流行的“偶像伤害术”,他用桐木削成汉武帝的形象,并且在木头人的心脏、头颅等要害部位插上铁针,每天用恶语诅咒,希望汉武帝早日归天。
刘宽诅咒皇上的事被汉武帝得知。这次,汉武帝可没上一回那么宽容,皇帝马上派了一名官员带人前往济北国,要把刘宽押往都城问罪。京城来的官员很快到达济北国都,刘宽在无奈和惶惑中,在府中拔剑自杀。从《汉书》中记载判断,双乳山汉墓的主人应该就是济北王刘宽。
刘宽死后的事,《汉书》中没有记载,但任相宏做出大胆推测。刘宽畏罪自杀后,济北王家族只能准备他的葬礼。刘宽属非正常死亡,所以陵墓已不可能达到最初设计,至于说玉的使用,刘宽就更没有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