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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好看小说《剑桥女孩和她的朋友》更新至第15章
这样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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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小说《剑桥女孩和她的朋友》更新至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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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网速的缘故,第一次播放可能会比较卡,以后播放就好了:)

where'd you go



注:转的,又名《江湖伦敦》 作者:陈叠   耐心看,看到deb考剑桥的壮举哈
陈叠,1981年11月出生在中国,12岁随父母移民欧洲。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三一学院计算机系。通晓英、中、意三国语言。8岁开始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文章,并多次在征文比赛中获奖。曾主持《欧华时报》中学生栏目,其间采访欧盟主席Dr. Prodi 、教育部长Dr. Calalamo及社会各界人士。其专访以机敏生动赢得好评。



引  子



  现在的时间是公元2000年的夏天,地点是英格兰的伦敦,人物是我,Deborah。朋友们都叫我Deb,简洁且亲热。
 
 
  几天前刚刚收到了剑桥大学的录取通知,我知道这是件好事,也知道自己该为此欢欣鼓舞,但是现在我确实挺不开心地在想念我的两个好朋友。
  她们都不在伦敦,我有点担心。担心其中一个的安全,她和她不久前脱离黑手党的意大利男友正浪迹天涯。也担心另外一个是不是正悲痛欲绝,她在中国,也许正和她曾经积怨甚深的祖父体验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
  因此这样的惦记有点儿忧郁,我想我是不是该调整一把情绪。


  算起来我们三人的邂逅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在相识之后不长也不短的日子里,我们一直参与着彼此的生活,共享也分担着具体得不能再具体的快乐痛苦轻松沉重爱恨冷暖以及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心动魄。
  这与我在此之前的十几年生活大相径庭,所以一直想着要把那些日子记录下来,但也一直害怕太早动笔会遗漏即将发生的故事,许多尘埃仍然飞舞,不知何时落地。
  可是,世界各地的人们异口同声说,成熟了就容易麻木。因此我还是决定在自己真正成熟起来之前,写下这一段。


  伦敦的夏天很舒服,温度适中,白天很长,黑夜很短。于是在这个傍晚我开始把记忆一点点拣起来,抖动铺展重新整理。
  书房里的窗半开着,没有太阳也没有风,这样的时刻适合回忆。
  其实我根本就不会忘记,闭上眼睛,那些日子立刻生动地涌过来,包括时间地点甚至每个人最微妙的表情。我给记忆排了号,它们现在就整齐地摆在我的大脑里。坐在电脑前一敲回车,就唰地出来了长长的一串。
  
  
  不知道按时间顺序的平铺直叙会不会有点儿死板。因为读写,甚至思维总是用英文,因此我的中文表达显得有点儿单薄。我只能从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汉字里选择认为合适的词汇,以有时恰当有时杂乱的顺序将它们排列,希望亲爱的读者不介意。


  想到可能给我的两个好朋友带来麻烦的种种,她们将拥有另外的符号。除此之外,其他人的名字,未说明处,皆会是真名。




第一章  公元1999年5月的邂逅

 
 


An honest tale speeds best, being plainly told.  ---William Shakespeare
(一个诚实的故事适合平淡无奇的诉说。  ---威廉•莎士比亚)

  认识A和B在公元1999年5中旬的一个下午。
    
  那个午后阳光灿烂,天空透明,没有云。
  在阴雨连绵的伦敦,这是让人兴奋的理由。阳光属于很好的东西,几十个世纪以前有个将军说,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都不要钱。而阳光就是英格兰最珍贵的东西了。
  于是我跑到离家不远的街心公园里,躺在草地上看我的书。是专业书,因为第二天的考试。
  当然知道跑到公园里复习功课是下策,因为有太多可以干扰你的东西,比如松鼠,白鸽,人,甚至是花香以及青草的味道。但我坚持着,还在心里嘟囔:我就愿意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怎么着吧。
  果然没多久我就败下阵来,眼睛逃离砖头似的书,开始四周张望。
纵横交错的小路两侧矗立着的参天大树之间有许多深灰色或者浅灰的松鼠上窜下跳,奔走跳跃;成群结队的鸽子目中无人,追逐嬉戏。视线左边是大片大片的如荫草地,柔和的绿色加上栅栏里盛开的各色花卉让人赏心悦目。


  接下去我突然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黑发女孩,牵着一条狼犬在不远处溜达。
  我心想她是中国人,便冲她微笑。
  于是见她迟迟疑疑地往这边走过来。
  “Chinese?”(你是中国人吗?)我特小心地用英语问。
  她呆了片刻,用中文反问:“你是吗?”
  我一点头她的嘴角立刻绽出两个小酒窝:“我以为这个区除了我们没有中国人。”
  的确,这里大都是本地人。
  “我读预科,不喜欢学校宿舍人多事杂,搬到这里才一周…”她继续说。
  我由此断定她从中国出来不久。
  做什么,为什么做什么,诸如此类的个人资料属个人所有,带着隐私性质。初次见面,人们不会轻易公开。果然她去年在中国高中毕业,到英国不到一年。
  我从草地上起来,伸出手自我介绍说:“我是Deborah,也住附近。叫我Deb。”
  “好。我叫B。”她和我握手,使了特大的劲儿,一脸由衷的笑容。


  然后我认识了猎犬。
  它居然有一个意大利名字:NERISSIMO(耐里西蒙)
  我在罗马念过书,也因此通晓这门浪漫的语言。意大利语里NERO的意思是黑,NERISSIMO则是NERO的最高级,指“黑极了”。
  果然B说有时也用中文叫它黑黑。
  站在B旁边的NERISSIMO雄赳赳一副昂扬的姿态。浑身上下自然是漆黑,那样深沉的色泽却闪闪发光。方正的脸,英气逼人。
  “这是A的,我们在房屋介绍所认识,现在住在一起。”她说着,指向不远处的无花果树,一个女孩在作画。
    

  我们一起走过去,站在A的身后。她如处无人之境,丝毫没注意周围的响动。
  支得高高的画架儿上是一副竣工在即的画。低矮的天空,夸张的深深浅浅的楼房。阳光在那幅画里面晃着眼睛,因此所有的元素都闪着橙色的光芒。
  眼前到一切,我不知见过多少回,但从来没发现当这些变幻成杂糅在一起的各种橙色时,可以美得如此让人心动。
  “Mam ma mia”我的口头禅脱口而出。这其实是意大利语,表示一种感叹。她突然抬起头,寻找似乎来自天外的声音。
  她终于看见我,立刻用同样的语言发问:“Parli Itliano?”(能说意大利语?)
  说话的同时,还伸出粘了斑斓油彩的手,拍拍黑黑的背。
  “如果你愿意当画家,能留下传世之作。”我仍用意大利语说。
  她笑,说出流利的中国话:“你还知道什么?我洗耳恭听。”
  我感觉出她的漫不经心,说:“你在意大利呆过,而且多年。”
  “当然,我说意大利语。”她再笑。
  可是我的理由不仅是语言。她笔下的建筑是英国式的,但我能看到欧洲大陆的影子,只有在意大利住过很久的人才能有这种下意识的凝重的线条。还有,意大利人热爱庞大的狗,牧羊犬,猎犬,正经把他们当伙伴,不象英国人偏爱娇小柔弱的狗儿,只当宠物。
  这回A的嘴角向下一撇,做了一个意大利式的不能再意大利式的鬼脸。


  回去的时候首先经过她们的家,B指给我看的时候我随口问:你们三个就住这里?
  A点头,放下画架掏出钥匙,一边邀我进屋喝茶。
  B纠正:“是我们两个。”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哦,黑黑也算?”
  A和我都在欧洲生活多年,下意识里,习惯把狗算作家庭成员。
  说话间,A已经把门打开。
  这是一座三个卧室的二层楼房,与英格兰大多数住房一样,卧室在楼上,楼下是客厅厨房和起居室。
  B在厨房烧水时,A说声抱歉,便径自上楼,把我一人撂在客厅里。客厅很宽大很明亮,沙发长台子电视Hifi等等都是英国房东给房客提供的基本设施,没太多的特色。


  下来时,A换上了一间鲜艳的上衣,,下面是一条印第安民族图案的流苏裙,蹬一双靴。原来完成一个髻的头发披散着,眼睛也涂成了银灰色,腮上抹着和裙子同样颜色的会发光的胭脂。
  她的光彩照人和她的画一样让我眼前一亮。
  B拎出一小壶咖啡,一大壶绿茶。
  我原是要咖啡的。看到柳叶般的茶在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壶中慢慢地舒展,一股清香居然没有被咖啡的味儿覆盖,不由自主改变了主意。
  我要了一杯茶,呷上一口,纯净无比,我说好茶。
  “谢谢你的喜欢。”A说着给自己斟了小半杯。匆匆喝完,解释说:“我得出去了。”
  然后就进了车库,从里面倒出她墨绿色的奔驰,走了。

  B开始跟我聊天。
  她询问我的父母,知道我母亲是医生,就告诉我她父亲也是医生,还说她母亲是记者,也做编辑。
  后来话题转到躺在B脚边的黑黑。它正把脑袋偎在B的腿上,垂着耳朵,酣然睡着。
  B说她非常喜欢黑黑,小时候,她在山里时常跟一条叫花花的狼犬为伴。花花给了她一种相依为命的体验。在她离开山峦时,花花还追着小车出来数十里地。
  我有些纳闷,B怎么在山里长大。
  B又说:“所以A让我每天帮她遛狗,我还挺喜欢的。但她因此不要我付房租,你说这样好吗?”
  初次见面,我不习惯谈话如此单刀直入,我琢磨着照这个速度,再过几分钟就可以一起策划劫狱抢银行之类的非常话题了。
  但见她一脸的虔诚,似乎推心置腹,于是我就说:“如果你愿意,没有不好。挺公平合理的。”
  迟疑了一会儿,B又说:“A和我约法三章,不互相串门,我觉得有点别扭。她睡房的床头柜里面有很多我没见过、但看起来非常贵重的首饰。画室里东一叠钱西一叠钱的,她把大面值的英镑倒出乱扔。你说,这正常吗?”
  很难说正常或者不正常。也许她的家庭很富有,也许她继承了祖父祖母或者姑妈什么亲戚的大宗财产,这都不是没可能。但我被B的话吓了一跳,她怎么知道A房间里的详情,那语气,就像看到过一样。
  “你去过她的房间?”我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没有,噢。”B也为她自己的话吃了一惊,赶紧说:“我,我是猜测呢。”
  我特讨厌窥视或者揣摩他人的私事,心里有些不快。又不能直说,我们刚认识,还没那交情。直到几个月以后,我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那是后话了。
      B有些尴尬,转了话题,邀我去她卧室。她的床头搁了一台手提电脑,而且B读的就是计算机专业。
  B 的房间就朝着前花园。我走到窗前,掀起帘子告诉B,斜对面垂着深色印花窗帘的就是我的家。她又惊又喜。呆了半响,B又说:“Deb,你知道吗,今天我的话比我一年说得还多。我乐。”


      到底还惦记着第二天的考试,我没敢多呆,在天色完全黑暗的时候就跟B道别回家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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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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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之    间



Life is a tragedy for those who feel, and a comedy for those who think.  ---Jean de la Bruyere
(生活是一出悲剧,对那些愿意感受的人来说。对于愿意思考的人,它是一出喜剧。  ---吉恩•布鲁曳)


  住得那么近,我和B以及A就很快熟悉起来了。
  她们两人都不是我这个类型,不像我那样喜欢生活得热热闹闹,一点也不介意成为中心。
  A特成熟,干干脆脆的意大利风格,我喜欢。打扮也是意大利式的,不跟着潮流走但又绝对时髦,这是个特别不容易达到的境界,但A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A唯一没有意大利气息的特征是她绝不大喜大怒,脸上的表情常常就叫做没有表情。甚至,很少见到她生气勃勃的样子,或者仅仅是喜怒不形于色,又或者,是不屑。
  而B似乎没有朋友。
  她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儿,但性情温和不事张扬。我想也许是人地生疏,虽然过了一年,还没彻底适应。我还想我是不是可以找个合适的时间开一个ThemeParty(主题派对),好让B认识一大帮人。


  接下去的几个星期里我们都很忙碌,事实上英格兰就很忙碌,百忙之中还有一些人跑到南斯拉夫去参与小男孩们最热爱的运动,指挥很多长着翅膀但不张眼睛的东西在科索沃上空飞来飞去。而我们三人则在疯狂地忙考试。期末了,我得升13年级,B预科要结业,A也就毕业了。
  A原来果然是正经学画画的。她长我六岁,三年前从意大利来伦敦,直接就进了这所名望并不特别好的学院的艺术系。


  到了5月下旬,我和B先后解放。只有A仍未翻身。
  我告诉B,伦敦学生的习惯是考试完了,就在后花园生一堆熊熊大火,燃料是所有可以废气的课本书籍笔记,在劈里啪啦灰飞烟灭中寻找某种程度的平衡。
  B笑:不不,书挺贵的,烧了可惜。
  假期里B常常做些好看又好吃的糕点请我品尝,也烧各种师出有名的中国菜。她的处厨艺简直够得上专业水平,每回的新花样都让我和A吃惊。
  B还在改变我的习惯,住得近,她时不时来拜访我,从不打电话提前约时间。次数多了,我就有点儿习惯了,知道没有预约的门铃后面站的一定是B。
  再后来,层出不穷的插曲以及意外把我、A、B三人紧紧地连在了一起,我们之间自由串门更随意了 。

  
  A的考试其实也完了,但她得为一个画展做准备。
  A要参加的这个画展由几个学院的艺术系共同举办,算是成果展览,同时给刚刚毕业的学生提供一个进入市场的窗口。光顾画展的画廊、艺术馆以及与绘画技巧息息相关机构的业务经理,他们物色画也物色人。
  A把自己整天关在她的画室里。
  有一天我长驱直入A的画室。
  我一直知道她和B有约定,A不喜欢他人出入她的领地,但我不理这茬,又不是卧房,画室有什么可忌讳的。
  A见我进来,什么反应也没,只是含含糊糊地打个招呼,仍埋头干她的活。
  画室面目狰狞,挺大的一个空间,哪儿哪儿都是沾满色彩颗粒的闪亮垃圾。一进门就差点儿绊我个跟头,估计A自己是早就练就了一番功夫,可以熟门熟路轻轻松松地越过诸多障碍,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两张长桌子拼在一起搭出来的工作台上杂七杂八地堆满了东西,废书废报纸,各种瓶瓶罐罐颜料管儿画笔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毫无次序毫无条理地堆在一起。


  我在那些闪亮垃圾里兴奋地翻翻捡捡,不断搜刮出各种宝藏。
  看见一大桶软质油画棒,长短不一但色彩齐全,整整168支,我说A你也太奢侈了。话音未落又发现一瓶可以跟颜料混合的生亚麻油,这种接和物质应该说无比珍贵。然后我又发现一箱梦特格纸。
  那种纸的底色特像我最常用的速写本,这让我感觉亲切,忍不住就在一打水溶性彩色铅笔里抓了几只开始随便在纸上划拉。画画并不是我与生俱来的兴趣。只是因为外婆特喜欢,小时候软硬兼施哄我学素描什么的,然后就爱上了,至今。
  A跪在画板前涂抹,我在房间的另一头,远远观望,顺手勾勒她的形状。我用手中的笔打量她的五官比例,横横竖竖地丈量着。我一边丈量,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话题不深不浅,A当然还是听得多,说得少。
  很快就完成了,我拿给A看。浅灰色的梦特格纸上交错的彩色线条,懒洋洋的,不很僵硬也并无特别之处。
  A说:“签上名吧,我很喜欢。”
  我几乎诧异A竟用了“很”这个词。然而这句话是真的,因为后来,我在她的卧室里看见了这幅只能称为草图的画被挂在了墙上。小小的镜框孤独地悬在那里,周围空无一物。
  后来A说就是那个下午我的一些话,还有这张白描带来的某种感觉让她觉得我天生是她的朋友,A说在此之前虽然见面也挺多,却仅仅停留在同样肤色的近邻的程度上。
  因为纯粹是闲聊,三心二意的闲聊。如今我已不记得那天我说了什么,甚至对那副白描也印象模糊,A是个很情绪化的人,认谁做朋友是不是也凭心血来潮?
  很久以后的一天A对我说:“知道吗,认识你之前,在这个世界上,我几乎没有朋友。”
  “那你怎么活?”我说,有点无法想象。“其实你活得挺好?”我立刻又说,因为A确实过的很滋润。
  “是吗?也许。”A又说“很多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围绕在我周围,也真热闹。可有意思吗,活着就是活着,你不觉得这个世界空空荡荡的?”
  “嗨.”我打断她。“别总是一副大悟大彻的模样,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看破红尘。真看破了,早死了,还能活到这会儿?” 
   

  都是后话了,那天我只是依言在画里写上我的名字缩写:D.C.
  其实DC也正巧是DirectCurrent(直流电)的缩写。我的同学有时候就叫我直流电。
  划上这两个字母以后我决定不再打搅A作画,下楼去看B。
  
 
  B正在客厅里看新闻,黑黑倚在她的脚边。  
  Channel5的新闻男播音正一本正经地分析英国失业率的上升下降。B对我说她想找份工。我知道B已经非常信任我,于是直接问:“缺钱吗?”
  她说:“不缺,我爷爷给我一笔教育费,每个月往我的帐户上汇钱,但我想自食其力。”
   

  说话的当儿电视屏幕上换了一个太空画面,画外音说:俄罗斯方面正式决定于8月末,将“和平”号国际太空站转入无人驾驶状态飞行。“和平”号已经轨道飞行13年,如果得不到支持它继续运行的资金,俄罗斯将不得不在明年3月间将其坠毁到太平洋。
  坠毁“和平”号,实在忌讳。地球上常年征战不断,即使没有空气的地方,也容不下“和平”。
  我不由叹口气说:“我要有银子买下它就好了。”
  “幸亏你没钱,”B说,“要不,全人类都说你发神经。” 
  “你以为太空站不能赚钱?那是一项独一无二的旅游资源,俄罗斯整一个含着银勺子要饭,这个世界穷人不少,富豪也比比皆是。银子太多其实和银子太少一样痛苦,因为找不到消费的途径。无法别出心裁也是一块心病…”
  B笑着打断我说,“你也因此痛苦?”我也笑,“OK,把宇宙计划搁一边,先帮你在地球上找份工作。”
  我们关了电视,着手讨论打工事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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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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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和盘托出



I’d rather walk through the fire, than around it.  ---Madonna
(我宁愿穿过一堆火,也不乐意绕道而行。  ---麦当娜)


      B在一年一度的Wimbledon(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打工。
      临时发现两个空缺,大赛组委会急急忙忙招人,B发了自己的CV过去,就得到了一份工作。
      Wimbledon在伦敦的南面,从我们这儿坐地铁再换巴士也就50分钟,B的工作包括发放小册子、免费地图、给看球的观众们引路等等不一而足。
      B每天一早就走。天暗得什么都看不见了才能回家。A还是足不出户,关在屋子里埋头涂抹她的画。
      

      温布尔登赛程已过半,局势还不甚明朗。
      这天我碰巧在家,于是在下午一点网球赛开始的时候打开电视,中心球场上活跃的身影是我热爱多年的Peter Sampras 。
      Peter的对手是个澳洲的小男孩,两人水平有点儿距离,大得不像对抗,倒像Peter的表演赛,这让我看得昏昏欲睡。
      突然手机的铃声响了。我把解说的声音调低,以便慢慢地打开盖子,按按钮。


      “Deb, 我是A,你能不能... ...”我听到嘶哑的,游丝一般的声音。
      “Hello,Hello,A!?”我急了,大声呼唤,但没有反应。A是怎么了,别是晕过去了,我拿起手机奔下楼,冲出门,三下两下跳过斑马线。
      她的房门就在眼前,但站在那里我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钥匙,进不去。焦急中,拨了999,要消防队。这儿的消防队不光救火,凡拿不到够不着打不开关不了的,诸如猫掉进烟囱里,小孩儿被困在山洞,或者谁的手卡在什么地方等等,陡增爱他们的工作范围之内。
      

      消防车很快过来,尖锐的喇叭鸣叫让黑黑隔着墙狂吠。
      我三言两语说了中断的电话,让他们明白事情的紧急。门立刻被撬开,他们悄无声息地飞速上楼。我紧跟着,几乎和他们同时发现A侧卧在电话机旁,闭着眼,毫无人色。但她知道我来了,费力地翕动着嘴唇,我明白她的意思:没事。她还清醒,这让我放心许多。我想应该是累的,加上饿。
      告诉消防员这事我能处理,我谢过并送他们走。
      找条毯子裹住A,然后急急忙忙跑进厨房。
      冰箱满满的,吃的喝的都现成,还有做好的三明治套在食品袋里,估计是B离家前准备的。我们都知道A的习惯,情愿饿肚子,也从来不自己动手做吃的。B常常为A这种对食物的冷漠和对生命的不爱惜大为光火。
      我匆匆取瓶果汁,重新跑上楼 。
      慢慢地喝了半杯,A才缓过气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些吃的,我煮了一罐加了很多糖的麦片糊,挨着她坐在地毯上,一勺一勺喂她,折腾了近一个小时,A的脸慢慢有了颜色。


我扶着A进她的卧室,让她躺在床上。
      A的卧室很简单,没有繁琐的家具,挨着窗是一只摇椅和一张几,几上的书、杂志以及画册堆得乱七八糟。墙上除了我的那幅画外居然什么都没挂。我发现浅褐色的墙壁好像是新粉刷的。白色蓝色以及淡绿色都是卧室的常用色,或宁静或温馨或充满大自然气息,不明白A怎么会选择浅褐色,让人感觉这是枯树林中的千年洞穴 。
      “因为是我初恋男友头发的颜色。”A平平淡淡地给我解释。
      “还是喜欢他?”我问。
      “不,他不具备男人的胆识和意志,和我哥一样。但忘不了。”
      第一回听说A还有一个哥。我问:“你居然有一个哥,真是羡慕,我从小就希望自己有个亲哥哥。你哥现在哪儿?意大利?”
      “不,他被我爸爸给饿死在船舱里。”A说。
      我吓了一跳。
      “我哥大我10岁。”她低头让头发遮住半边脸,继续说,没有看我。
      “是我爸爸和他第一个妻子的儿子,她后来生病死了。16岁时,我哥染上海洛因,不到两年让爸爸负债累累。许多人,包括我大伯二叔和我哥他舅舅姨妈,以及他们的家,统统被搅的鸡犬不宁。他开始向家里要钱,后来是骗,再后来是偷,有一回偷假首饰被打断了腿。
      “你无法想象这对一个家庭是一场怎样的灾难。为了还债,爸爸铤而走险,帮一个朋友伪造证件作假护照,参与偷渡。但是钱填不满我哥的黑洞,再后来,大家都忍无可忍,彻底绝望了。祖父召集了一个家庭会议,爸爸向所有的亲戚下跪,磕头道歉,接着租条机动船,在海上漂了好几天。回来后,我爸爸远走他乡,去了意大利。”
      “这都是妈妈后来告诉我的”A又补充一句。
      我以为这个故事似曾相识,是电影或者小说里的情节。艺术家,或者具备艺术家气质的人容易歇斯底里,一有情绪波动,说不准就来一个天方夜谭,发泄偏激或者虚张声势。
      我说:“我不相信你爸爸杀了他的亲生儿子。”
      “你知道我爸是谁?”A吐出一个名字。
      我一惊,心禁不住一阵狂跳。 A居然是他的女儿!!!
      我立刻明白她的花钱如流水,而且肯定她的初恋男友是在明白她的家庭背景后逃离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名字!
      在意大利读书时,我是罗马一家中文报中学生栏目的主持人,有很多机会接触我的同龄人,进而了解他们的家庭。由此也知道华人社团中许多明的或者暗的,合法或者非法的事情。人们称他是治安宪兵头,简称兵头。虽然他和他的手下们敲诈勒索,但餐馆老板们似乎并不憎恨,说好歹有个度。
      以武力迫使对方接受“保护”无疑是一种侵犯,然而这种侵犯时时处处可见。哥伦比亚曾发生一起勒索者将炸药绑在一位女店主身上,限其24小时内交出“保护金”的恶性事件。女店主在爆炸前几分钟的照片就刊登在各家报纸上。报道说同时死伤的还有一名排雷专家和两名警察,女店主的儿子和丈夫就在不远处目睹他们的亲人在顷刻间血肉横飞。
  人们对这种极端行为恨之入骨,但似乎能接受一般意义上的犯罪。意大利历史上,大约600年之前,有位叫做Giovanni. Hankoane的原籍英国人,带着他的士兵驻扎在佛罗伦萨,靠着“烧毁庄园”的威胁,勒索大量的保护金,过着比任何人都奢华的生活。在他80岁死去时,佛罗伦萨人居然为他举行国葬,称颂他是“最英勇的战士和领导人”,Giovanni成为意大利历史上英雄人物。这事就是让英国人也无法理解,也许是因为不同的水土造就了不同的观念,我曾经这样想。


  事实上,意大利的华人圈子也有人崇拜A的父亲绝顶聪明,玩着当政的法律游刃有余,讲义气,够朋友。替他辩解说,谋生有各种方式,36行,行行要人干。
  兵头当年刚到意大利时,身无分文,又不懂语言。最最糟糕的是整个人颓废消沉,住在他合伙人的家里,天天烂醉如泥。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契机,他开始学意大利文,半年后居然能应付自如。他的兵头位置是在餐饮业的一次地盘争斗中确立的。那次纠纷中死了两个人,双方用的的都是卡宾枪。靠着他的勇猛和智慧,平息了那场风波,双方也都逃离了警察的追究。
“黑道上的头,”A见我半天没有反应,又说,有些咬牙切齿,“除了贩毒,什么都干。”
我用食指贴在唇边,阻止她说下去。
这无疑是个很伤心很尴尬的话题。眼下她需要避免情绪的大起大落。
A继续说:“我从小爱画画,就是因为不能用语言表达内心的感受。”
她似乎有一种很强烈的倾诉欲望,问:“你不愿听?”
我换了一个姿势,我住了她的手。
“我没有童年,确切的说,我的童年在6岁嘎然而止。那年爸爸的生意出了意外,运输过程中失踪了九个人,当时远在意大利的爸爸命令我妈立刻离开我们漂亮的家。三天后,一切手续都办妥了,有人带我们登上中国民航班机,飞抵米兰。事实证明我爸爸的当机立断正确无比。就在我们搬走的当天晚上,一大帮人,也就是失踪九个人的亲戚朋友,他们砸烂了一切可以砸烂的东西和家具,让小洋楼的残骸耸立在一片废墟之上。”
  “下了飞机,爸爸把我们带到一个中国人云集的地方。我进了当地的学校,在彩色积木般的教室里,我和同学玩数数,拼字母不板,渐渐淡忘了过去。但不久爸爸不断的搬迁,我跟着不断地转换学校。每次和同学的分离都在我的心上留下刀痕,于是我开始怨恨我爸爸。”


  我还是想阻止她说下去,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小孩儿新陈代谢特快,伤痕都容易愈合,过去,也就忘了。”
  她冷冷一笑:“仇恨已经长在我的骨头里。你不知道太多的不仁不义毁掉他的良知,把他的心变得冷酷无情。”A接着告诉我一个从她自身利益考虑不该告诉他人的故事。
  意大利一份日报的记者死了,一大早不明不白地从六楼寓所敞开的窗户中跌落,倒毙在行人道上。时值议员竞选,舆论正疑心某议员和黑手党的纠葛。
  出事之前,A的父亲就明白这个记者必死无疑。A在无疑中也知道了整个阴谋,她无法接受父亲的“与我们无关”的态度,执意要找到记者,告诉他实情。父亲当场举起手,毫不犹豫地给她一巴掌,然后一挥手,把她锁进顶楼。
  A说得有些不管不顾。但我不愿将所有的细节如实描述。人在江湖,肯定身不由己。不用说,A的父亲清楚和黑手党积怨会是怎样的结局。只要踏错半步,脚底下就是万丈深渊。我相信白道黑道,无可奈何如出一辙。
  A又说:“事情过去后,我求妈妈带我一起离开爸爸,她的眼睛红着,坚决的拒绝我。那一刻,无法抑制的愤怒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绝望把我淹没。我推开家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A告诉我她想结束自己,她死过一回。
  我看她的脸,那好似一种能让人从心底生出寒意的没有颜色的苍白。这时候的她跟我最初认识的那个冷漠潇洒的A判若两人。
  她的样子带给我唯一的联想是昆虫蜕皮后抛弃的躯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那一刻我终于明白A常常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沧桑从何而来。那种尘埃落定的沧桑,一直与她年龄极不相称。


  A还在继续,她的故事很漫长,我听得很压抑。
  直到半掩的窗帘外暮色穿过玻璃把我们包围,她的故事还没有完。
  整个卧室里弥漫着潮湿阴暗的味道,确切地说是那些让我胆战心惊的阴谋、暴力带来的气息。
  我坚决不让她再说,其实A也累得不能再说。沉默片刻,她竟然哭了。
  想起苏格兰的一段谚语这样说:人生就像剥洋葱的过程,每剥掉一层,味道就重了一层。把最后一层剥掉的时候,你已经泪流满面。
  A, 你是剥开了哪一层呢?
  我一直把经历看成财富,可是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意识到的是,在得到的时候,你已经付出代价。而且很多时候,它们之间成不成正比并不由你决定。


  我坐过去拥住A,轻抚她的后背。
  我突然不懂该怎样安慰。在我所有的朋友同学熟人里,没有谁的经历和A的类似。虽然知道每个人的生活里都会有艰难的一面,即使表面上看来一片天真烂漫。可是我确实没法想象A的少年岁月怎么可能如此暗无天日。我所见识过的很多种艰难关乎理想,关乎欲望,但是那些艰难中没有一种是如此赤裸裸的生死存亡。
  我紧紧地搂着她,不知所措。
  A突然又不哭了,自嘲说:“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其实生活已经给我补偿,奢侈富贵怎么可以没有代价。我随心所欲地购物,很少看标价,肆无忌惮地刷卡,随便在账单上签字。每当这个时候,周围的人就羡慕万分地看着我。没有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潇洒的背后是什么。”


  直到今天我也没有明白是什么让A一反常态,突然变得滔滔不绝。我从没有想到关于墙壁颜色的闲聊会引出A许多我不该知道的事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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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28 02:36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收藏]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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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无秩序状态



Chaos often breeds life, when order breeds habit.  ---Henry Brooks Adams
(无秩序状态繁殖生命,而有序状态滋养习惯。  ---亨利•布鲁克•亚当)

  A的main piece(参赛主作品)终于完工。
  第一眼看到她的题为“Chaos ”(无秩序状态)的画,我突然心慌胸闷。
  辨不出类型的巨大卡车上,拥挤着面目模糊的人群,扭曲的身体,缺氧的表情以及或生或死期待解脱的渴望跃然画布上。
  排山倒海的倾诉伴随着那些油迹鲜艳千锤百炼的色彩铺天盖地涌来,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犹太人在被运往集中营的货车上接连死去。B也完全傻了,陷入沉思。
  A有非常独特的人生体验,而她的悟性和天赋已让痛苦的积累升华,凝成某种境界,让人一触即发。回过神来我和B开始大发议论。
  A任由我们赞美,一声也不吭。也许太习惯了用笔说话,笔停下来的时候,那些空明沉重的色彩就成了她的寂寞。
  参展前三天,A突然取消了计划。身心的疲惫使她失去一切兴趣,对唯一热衷的画也索然。
  我反对坚决地。
  然而我没有料到的是她竟然把除了“Chaos”之外所有预备参展的作品一幅一幅塞进了垃圾堆。
  等到我发现并且把它们拯救出来的时候,画面上已沾满了水果皮咖啡迹,满目苍夷,那些狼藉惨不忍睹。
  我无法抑制地对A大叫了一句:“为什么你,你也对不起你自己,对不起你自己的心血?”
A听得呆在那里。


  “From now on, I am in charge of  your exhibition. Don’t even try to say a word.”
  (从现在开始,我主管你参展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许说。)
  我用英语又高声了一句,情绪激烈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中文会说不顺溜。
  说完这话我就把A赶了出去,插上画室的门。
  缓过气来我调了一堆根主作品“Chaos”一个色系的油彩,向B要了一个擀面杖,把一端用棉布包成灯泡状,然后刷了油彩就往那些被A破坏的画上大肆敲打,敲到哪儿算哪儿,敲得天昏地暗,直敲出心头无处宣泄的气急败坏。


  处理过程中我的火焰渐渐平息,开始留意手法,轻重揉搓交替,尽量使它们显得多样。
  结合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系列,毫无关联的东西被套在一起。它们看上去凹凹凸凸三维感强烈,没有明显笔触的机器风格,却是手工的模样,整体还特自然,也大气,我挺满意,虽然这是万般无奈中的下下策。
  估计时下不少人认为艺术家就是在制造垃圾,,像我老老实实招供的这种不伦不类的手法,肯定遭人唾骂。但这是走投无路背水一战,我在乱泼油彩的同时也为自己使劲儿忏悔,亲爱的读者请你们不要怪我糟蹋艺术,也别把门外汉们,或者那些非内非外站在门槛上的边缘人物的搀和归罪于艺术本身而诋毁艺术家们。
  要知道对他们的误解已经太多,比如就常有人把艺术家当成骗色的,好几年前有一回要跟着我的美术老师出去写生,远在中国的奶奶看过我和老师的合影,就说,怎么色迷迷的,你跟着他出去我决不放心。我说奶奶不是的,我亲爱的老实除了胡子比较拉碴,头发比较凌乱,眼睛比较蓝,衬衫比较宽大之外,他是一个严肃的艺术家。
当然骗色的伪画家确实不能说没有,但是乱七八糟的联想就对不起真正死心塌地干艺术活儿的人。


  午餐之后我把A的那幅Chaos拍摄下来,轻微处理过再加上我给她写的文字简介。联系了家印刷公司印一摞传单式的明信片。
  第二天我把那箱宣传卡片连同A所有的画送到展馆,找了几个人一起布置展厅,仍旧没搭理A。
  展览前一天,我和A都有了结束冷战的意思,她不说什么只默默配合,我马上原谅她了。
  开展那天,我们三人按点来到展厅,里面已有不少人。
  A遇到许多同学和教授,相互淡淡的一句“Morning ”(早安),就没有了任何交流。
  “画家都孤独!”我感叹。
  “想当画家的,就学着。”A冷嘲热讽她自己。


  几个简短的发言之后,众人作鸟兽散,一大帮专业不专业的人开始自处晃荡。
  我早早就看了一圈。印象最深刻的一幅画是一大把雏菊,大部分处于即将枯萎阶段,有一枝似乎刚刚死去,剩下怒放的也一致地满面尘灰烟火色,仿佛尚未沧海桑田,已是百孔千疮。做画的人铺陈好了一切必要的因素,然后让细节带来无限生长的想象空间。
  还有一张也让我过目难忘,画了一对小孩儿,孪生连体小姐妹,其中一个紧紧攥着另一个的手,两人的脸上惊恐万状,小嘴同时张开像两个巨大的O,大块大块的纯色彩渲染着表情。奇妙的是听觉刺激甚至强于视觉刺激,那惊叫声仿佛就在耳边回响,尖锐刺耳。


  应该说很多画都不错,或花哨或新奇或耸人听闻。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接受的概念是,凡事先要基本功扎实。父亲的教导是“建高楼大厦先垫基石”,但我的美术老师鼓励天才,强调个性,一开始就怂恿自由发挥。
常常被许多同一问题的两种对立的方式折腾的支离破碎,弄不清孰是孰非。也许只是双方强调的侧面不同,只是想不出来该如何把他们统一起来,变成一个整体。好在凡办不了的事,我就丢到脑后,所以不致让自己累得死去活来。


  陆陆续续有人走过这个展厅,他们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细细观赏。
  B发着名片,我跟着若干参观者们寒暄,交谈。
  A懒得开口,坐在那里百无聊赖。


  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向我走来。
  “Could we talk?”(我们谈谈,好吗?)他把我当成是画的作者,以为A及B是我的助手。
  我纠正了他。
  “What are you doing here then?”(那你是干什么的?)他彬彬有礼,但有一种习以为常的居高临下。
  我不习惯他的语气,随口回他一句:“I’m the manager .”(经纪人。)
  “Ok,Great! I was thinking about that painting… …”(太好了,我对这画感兴趣…)
  “Not for sale, I’m afraid .”(很遗憾是非卖品。)
  我立刻说,笑容灿烂却拒绝得毫无余地。A不爱卖画,还有个原因是我的爱不释手。
  他也笑,断定我的假冒:“Do you have any idea of what a manager does?”(你知道经纪人是干什么活的?)
  “No ,actually I have not got a clue.”(不,事实上我一无所知。)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气氛即刻松弛,他脸上的笑意更浓,靠在墙上立马给我上课。
  说经纪人和委托人利益共同,说在任何画廊或者机构对委托人产生签约兴趣的时候,经纪人应该紧追不舍,比如,现在… …


  我乐,原来他竟有签约的意向!
  对大多数刚刚跨出艺术学院大门的学生来说,签约是个难得的机会。这意味着马上有份固定的收入。而且艺术品需要炒作,如何让社会认同,让大众捧场,都是艺术家力不从心的活。而签约公司具备市场这门截然不同专业的一切知识和能力 。
  但我知道A认为签约就是束缚,意味着自由的失落。其实,这些签约并不像A说的那么糟糕,给艺术以自由的空间,几乎是欧洲人固有的思路。我想,她将签约看成是“卖身”,充满抵触情绪,只是因为她确实有钱。
  我不想让A的狂妄和任性,还没出山就把画界给得罪了,就说:“We really appreciate this. However , she is going to spend a year travelling around the would.”(非常感谢你提供的机会。但目前她需要一年的时间周游世界。)
  “Ok.”他信以为真,“We can offer the loan.”(我们可以提供贷款。)说着递过来他的名片。
  我再次感谢,并说届时会提出申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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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28 10:59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QQ [收藏]
很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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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能写下来就很厉害了啊
我没有哪个耐心 啊
感谢你的辛勤劳作为我们讲述你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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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厥!!!!!
不是我写的啦,是转的,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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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30 04:55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收藏]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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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艺术在街头生长



When one buys some of my artwork, I hope it is not because they think it will match their drapes!  --- Christian Cardell Corbet
(当人们买走我的作品,我希望那不是因为我的作品跟他们的窗帘很协调。  ---克里斯琴•卡德尔•科贝特)
   
      A的画展燃起我对画画的热情,便怂恿A去当一回“流浪画家”,好让自己也过把瘾,A无所谓的说OK。
      我们挑了一个有阳光的星期六。
      A极不习惯早期,但她还是起来了,只是下楼的时候还睡眼惺忪,于是我说我来开车吧,周末一大早,路上车肯定不多。
      我尚未满18岁,还不可能有驾照,无证驾驶却早已不是第一回。15岁那年就上过高速,每回都抱着侥幸,事先编点儿小谎话,用来对付万一遇上的警察。
      B说:“别以身试法了。”我们都知道真抓住了要蹲上一个半月监狱。
      我嘻嘻哈哈,B也就没怎么坚持。


      奔驰驶进市中心,马路立刻变得喧嚣,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而嘈杂,很多不同肤色的面孔在眼前晃着。伦敦很大,大得足够容纳来自五湖四海地球上各个旮旯的混杂人等。各种文化各种信仰在这里一起怒放。
      事实上,这和大小并没有太多联系,确切地说,伦敦拥有一个包容的姿态。


      我们几个抵达的时候,鸽子广场边上已聚了一些街头艺术家们,有极清秀的也有很一般的,各自招呼着顾客。
      我想这是个龙蛇混杂的群体,虽然他们都在街头画像,解放各自的生活和艺术。
      我不知道某一天他们中的那些属于正经艺术家范畴的人,会不会有机会让社会真正认识他们,但是现在他们么有选择必须先养活自己的理想。


      我们仨也在广场边的两个摊位之间支起两个画架儿,挂出若干张范画,搁上一箱工具,还摆了几张折椅。右侧摊位的主,一个印巴小伙子,见到我们,脸便拉长了。
      左边的碰巧是个中国男人,大约30 多岁,或者40多岁。正忙着,先是冲我们一笑,然后用中文说:正常,别理他。


      刚把东西张罗好。一个小姑娘不知看上什么,松开母亲牵着的手,径自朝我们走来。年轻的母亲很迁就,抱她坐到椅子上。小姑娘挺讨人喜欢,晃着小脚,弯着脑袋笑得含苞欲放。
      什么都没说,A已经在纸上勾勒线条,很快,一个烂漫的女孩活脱脱跃然纸上。母亲惊喜与女儿的可爱,急忙掏钱。
      “送给她!”A说。
      母亲却坚持交钱。“小孩儿半价”。B收了她五镑。捏着张纸币,B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没带钱匣子或者钱盒之类的东西。
      随着一声“将就”,中国人忙里偷闲,丢过来一个装比萨饼的空盒子:“新人吧,别手软,童叟无欺一个价。”他似乎有点儿担心我们吃亏。


      又有两个人分别坐到椅子上,于是我也开始干活儿。
      我只画卡通头像。我给老太太添上猫女郎装束,给一个六岁的小男孩画上一脸沧桑,给第三个人画了一只血盆大口。顾客们表现各异,而且一般与作者的意见相悖。
     我觉得最新颖独特的第一张,老太太摸出眼镜儿看了一眼,就大叫一声“oh, my god!”
      顿时引得路人驻足观看,有人吃吃地笑。她慌慌张张把画弄成一个卷儿,夹在腋下赶紧走了。
      而我觉得最垃圾的第三张,主人却特别满意。


     勾勾涂涂一气完成三张,我去看A。
     A画得头像线条简洁,却充满灵性,给人呼之欲出的感觉。中国人站在她身后入定一般,只是看着也不干他的活。
     印巴人也许没想到我们居然能抢了他的生意,坐在凳子上气呼呼的,不时敲敲这打打那,算是给我们颜色。
    “Calm down, my friend!”中国人笑嘻嘻地与印巴人说。
      A一边作画一边问中国人:“你一天大概能挣多少钱?”
    “饭钱房钱走路钱,再加上一点晴天防雨钱。”那意思是说下雨没法露天工作,只能歇,得靠晴天养着。
      问别人挣多少钱是个非常非常忌讳的问题,不知道A怎么就开口问了,还一直追问到底:“多少?”
      他特爽快,说:“三十,五十,一百不等,我的最高纪录是一百二十。”
      A画完最后一笔,在B的盒子里拣了五张10英镑纸币,什么也没说,夹到印巴人的画夹上。
      中国人瞪大眼睛,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说。
      打发了最后一个人,我们终于收摊。
      中国人向我们一拱手,说:“不敢问尊姓大名,鄙下欢哥,三位小姐请留步。”文绉绉的话仿佛从天外传来,我们都笑了。
     “欢哥豁出去请你们吃一顿,算今天下雨。”他一下子变了语气,咬牙切齿,痛下决心的样子,我们又笑。
     “想和你说两句。” 他对A,认真起来。


      我们在凤凰阁酒楼拣了张靠窗的桌子。
     “爱吃什么,尽管要。”欢哥摆出主人的架势。
      B把比萨饼包装盒摆到桌子上,笑着说,盒子请客。
     “不,不不。” 欢哥连忙推开盒子,“我说过我请客,真心实意。”
     “Go Dutch.”我只好建议AA制,我们明白他的钱来得不容易,谁也不愿意让欢哥破费。
      请客的争论告一段落,我们各自要了菜和酒,不一会儿,大盘小盘就上来了。
      欢哥喝了一口就说:“我科班出身,傻乎乎念到硕士。”
      这其实是我预料之中的,却还是不由一愣。
      欢哥是我熟悉的那种中国画家,母亲有一些来自大陆的画家朋友,他们分布在欧洲各国。其中一小部分丢掉画笔,进入了毫不相干的行业,比如餐饮业,比如贸易业,就是这一小部分里也极少有真正发财致富的。我就总觉得他们太书生了,容易怨天尤人纸上谈兵,然后就束手无策。可是艺术家,本来就不该落俗套,染一身铜臭,本来就不该跟繁繁琐琐的杂七杂八打交道。事实上,除了那一小部分改行的,大部分的画家们则寂寞焦灼地坚持着本行,以这样那样的形式拮据地挣扎着,共同的梦想是能在某一天进入欧洲主流画廊。欢哥无疑属于后者,而且是后者中混得不怎么好的那一种,至少目前是。


      我这样想着,听见欢哥顿了一顿又说:
      “当然破文凭不管用。但是眼光在,心明如镜。你是块料,别糟蹋了,真的。那玩意儿是画匠的活,赚钱还行,时间一长,让你呆滞麻木,搞艺术最忌讳。听我一句话,收摊别再摆。不会以为我怕你们抢我饭碗吧?你在街头长不大,真的。”
      欢哥一直独白,甚至没给我们机会回答他的话。
      艺术和街头也并非你死我活,我想。中国民乐史上不是有个街头演奏家阿炳么?有段时间,母亲抵制我的持续不断的疯狂音乐,常开着阿炳的“二泉映月”。那是无懈可击的调子,很美的画面,如水的流畅里情绪却忧伤。
      也许真的只有街头,才有阿炳的永垂不朽。
      但话又说回来,欢哥的话好像也是对的。我父亲有个同学,年轻时才华横溢,擅画动物,画的老虎真是栩栩如生。后来为谋生,画上了“花鼓桶”。我没见过“花鼓桶”什么样,据说是一种习惯放置床头,又当凳子又放尿布的桶装家具,现在恐怕在博物馆才能一见了。几年下来,气势荡然无存,剩下的,已全是鸡零狗碎。
      虽然当年梵高也曾流落街头极度落魄。只是我们经历了20世纪的折腾,希望让柯罗梵高毕加索在如今的大马路上成长好像也不是事儿,我们已经错过了沙龙和19世纪。
      这时只听欢哥对A说:“我都愿意供你深造,心里话。当然男女不便,无亲无故的。如果你是男的,”不等欢哥说完,我笑:“男的也不成,怀疑你们同性恋。”
     “对,这个世界就累。”欢哥同意我,又继续对A说:“告诉你父母,砸锅卖铁,也值。或者银行贷款。不愁还不了。再不行,嫁个大款养你,为艺术献身也高尚!”
      欢哥说得很急切,他的剖腹掏心源自他曾经的追求如今的失落,我和B都有点心酸。A以我们从未见过的专心听完他的话,把手按在欢哥的手背上,说:“我记住了。”
      也许没想到他的话能马上起效应,欢哥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那一晚,我们坐了很久。萍水相逢大家都有千杯少的感觉。
      分手的时候,谁也没说再见。
      估计欢哥不是真名,或者不是这两个字,谐音而已。我的直觉却说我们还会再见欢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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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大家都没什么动静哈,不过看到版主加精我还是决定把后面的写完,

因为第五章后面的网上已经没有了,只好打下来了.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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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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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让盖茨半死不活



Windows crashed. I am the Blue Screen of Death. No one hears your screams.  ---A computer error message
(Windows操作系统毁灭。您面前是深蓝的死机屏幕。没有生物听到您的哀嚎。 ---计算机的某条出错提示)


七月里。
  气温高了,天空温情脉脉,就连风也一天比一天轻柔。
  即将是度假的忙碌季节,城市开始令人不可思议地同时繁华和冷清下来,城里的人走了,城外的人来了。人类在地球上像鱼群一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我们都知道,陌生的地方才有风景。
  和平也在这个诱人的黄金假期里绽开美丽的表情,南斯拉夫终于暂时地妥协,米洛舍维奇无比疲倦地签下了几个字。
  谁说大人物们不会累,他们累了的时候就携手挤出一段让世界暂时太平的微笑。
  虽然亚洲经济曲线仍在低迷的蓝色区域里幽怨徘徊,但那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我们只知道伦敦的失业率又低了,政府很得意地铺出无数串闪亮的数据。
  然而B还在找工作。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的活儿干完之后老没有合适。

 
  这天我也坐在她房间里抱一摞杂志,一心帮她翻招聘的栏目,拿着一枝天蓝的荧光笔圈圈点点。
  B开着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在各种杂乱无章的公告栏上到处张贴告示。

 
  突然手机响了,我的诺基亚发出特刺耳的声音。
  那超级恐怖的声音不是NOKIA自带的任何一种铃声。我原来设定过火箭,破晓,Maxicanhat等种种曼妙音乐。后来发现老跟人家的重了,铃一响,现场包括自己在内的好多人都急急看自己的手机。这种浪费宝贵时间资源的无谓举动让我很气愤,于是就在几天前自己作曲编了一个输入,从此“与众不同”。
  手袋在房间的另一头,等我走过去抓起手机的时候已经断了,看看来电显示,是我的好朋友大卫。他留了言:Ring me. It's important.(电话我,重要。)
  大卫是牛津大学的大三学生,专业化学工程,可是这人不务正业,成天跟计算机系的一帮人混在一起。业余还接了编程的活干着。
  认识他在好几年前,第一眼给我的印象不错,温文尔雅,外表很整洁,也简单。而且更重要的,虽然他的笑容充满我熟悉的那种从小就比一般人优越而生出的自信,我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见让人不快的私立名校出身带来的狂妄以及不知天高地厚。
  然后的几年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在紧要或者不紧要的关头互相出着主意,其间也认识了好多彼此的朋友。
  从他的朋友那里我知道大卫上高中的时候就单枪匹马把他们学校的局域网络破坏得一塌糊涂,瘫痪整整三天。更绝的是IT部的技术人员居然束手无策,只好在全校集会上恐吓肇事者,威胁说这个学生如果不在24小时内使一切恢复原状就必须承担严重的后果。
  技术科的头儿在会堂对着黑压压的人群说着这一番话,并且因为底气不足而额头直冒汗,大卫于是很得意的笑。他笑起来总是很好看,我曾经看过他高中毕业时的照片,特善良的模样。他的笑脸加上一头耀眼的金发像极了一朵盛开的仙人掌花,估计学校当局没有怀疑一朵善良的仙人掌花。

 
  他的形象在我第一次读到他的文章之后立即产生感觉上的错位。他的文字犀利,有一篇为某杂志撰写的攻击性的侧写几乎是咄咄逼人。
  事实上,我对于微软的反感就完全是他灌输的。他说,一个打了2000多个补丁的“模仿”了别人的Windows系统,居然罩住了全世界的数千万台PC,简直莫名其妙。还有微软的Internet Explorer靠免费和捆绑销售,硬是占了市场分额的一半。
  大卫对比尔·盖茨咬牙切齿,称他是个剽窃他人智慧的不折不扣的小偷,一个暴发的中学生。说Windows“学”苹果的图形界面,IE“仿”Netscape的结构,Word“移植”WordPerfect的功能,等等等等。
  两年前大卫还曾编过一个拳打比尔·盖茨的类似游戏的小程序。那回他在周日的凌晨六点把电话打到家里,吵醒了熟睡中的我。我知道大卫属于那种精力超常充沛的,在繁星满天的夜里即将开始的时候,他从超市扛一打可乐,连同几大罐Pringle薯片搬进书房,就能通宵作业。
  睁开惺忪的睡眼,还没开口先听到他的道歉。然后是一大篇描述,最后给我一串网址。
  电话结束,我的睡意也没了。于是就穿上睡袍坐到机器前面。
  一打开他的程序,页面上就现出盖茨的脑袋,戴着副黑框的眼镜儿,傻兮兮地冲我笑。然后边上有一只被拳击手套裹住的大手,移动鼠标,就能控制那只拳头,变换力度从各个角度攻击盖茨的脑袋。如此几分钟下来,傻笑的盖茨就鼻青脸肿,眼睛裂成碎片。
  我一边笑一边给大卫敲了封Email,说这玩意儿太不好,显着你的心态多不健康似的。
  可是当我第二天再瞧那个网址的时候,发现统计访问量的显示牌上数字多了一位,甚至还有很多人留了言,叫好的还居多。:)
 

  我说盖茨的发迹让全世界的软件开发人都变得急功近利,大卫抢了我的话,说没错,这个产业被一种浮躁的行业风气充斥。
  笑嘻嘻的看着他,我说:“and you are one of them.”(你也是其中之一。)
  他愣了半晌说:“Maybe.”(也许。)
  在全球经济普遍不景气的今天,眼见大批国际资本流向美国市场。地球另一面的日不落帝国如何能不大受刺激。美利坚成了全球事实上的信息技术代言人,也就成了众矢之的。本身充满争议的盖茨无可奈何的成了首当其冲的“罪魁祸首”。于是牛津的学生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大发议论,干些酸溜溜的恶作剧。我其实挺喜欢这样的毫不掩饰。

 
  几年过去,大卫变了很多,没有了针锋相对的尖锐,甚至对盖茨也宽容了很多,换上的是态度暧昧的无限深奥状。所幸他还拥有那一目了然的清爽感觉。
  这个夏天,牛津计算机系两个刚毕业的学生一起开了一家硬件公司,这两人其实是大卫的哥们儿。暑假里大卫就在给他们的公司干活。

 
  我抓着手机犹豫了一下,周一早上10点,不是忙碌的工作时间么,但又想想大卫说“重要”,还是把电话拨了过去。
  听到我的声音,大卫劈头就说公司正在招Part-time推销员,问我干不干。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欢叫一声,我说我不干,我朋友干,她专业计算机,逻辑性好,交流能力棒。我把B吹捧了一番,接着就问待遇。
  如此迅速的反应让大卫着实吓了一跳。
  但我们还是三下两下就谈妥了一切。

 
  B第二天就上硬件公司接受了专业推销训练,拟了一套方案,还做了模拟练习。
  晚上B让我帮她修改推销稿,踌躇满志的样子。
  第四天下午,B给我电话。
  嘶哑着嗓子的B说公司教授的推销术听起来似乎天衣无缝,可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几乎有90%的潜在顾客都很客气的接待她,认真的听完她练习好的讲演,可是最后他们也同样彬彬有礼的拒绝B的产品。
  三天的马不停蹄,竟然毫无所获。听上去B筋疲力竭并且情绪沮丧。
  我想B其实有点儿羞答答,也许不适合干这事儿。于是我马上嚷:咱不干啦,什么破产品。
  B发音都困难,她说她嗓子冒烟,后来我们就从电话上转移到网上去了。


  平日里我和B就出没于几个共同的网上社区。其实我和她真正的聊天,也是在网络上,在ICQ上。我说的这种聊天,是指聊人生,聊理想之类。
  在生活里我们已经太熟悉太亲密,熟悉亲密到如果还正儿八经的坐到一块儿谈人生就会显得很傻冒。
  而互联网上就比较不一样,网络是三万英尺高空的云海和日出,刻意的距离感给了人更多交流的机会。这让我们之间的默契象一棵向阳植物飞速生长,很快郁郁葱葱。


  陪她度过这个沮丧的傍晚,B最后下决心换份工作。
  一周之后我再一次帮B找到了工作,甚至让自己也卷了进去。
  而且我们都不会想到,这一次,除了经济上的收获丰盛外,B在两个星期结束的时候,也就是我们一起打工的最后一天,干出了一件不同凡响的事。并且在让我瞠目结舌的同时,把只属于她自己的秘密带给了我。
  从来对于超自然能力嗤之以鼻的我,就在那一天不得不推翻了自己。


  五光十色的世界里原来藏着如此的神秘,生活不断被引到意料之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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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坛打滚这么多年,所谓阅人无数,就算没有见过猪走路,也总明白猪肉是啥味道的。一看到楼主的气势,我就觉得楼主同在社区里灌水的那帮小混蛋有着本质的差别,那忧郁的语调,那熟悉的签名,还有字里行间高屋建瓴的辞藻。没用的,楼主,就算你怎么换马甲都是没有用的,你的亿万拥戴者早已经把你认出来了,你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最强ID。自从社区改版之后,我就已经心灰意冷,对社区也没抱什么希望了,传说已经幻灭,神话已经终结,留在社区还有什么意思。没想到,没想到,今天可以再睹楼主的风范,我激动得忍不住就在屏幕前流下了眼泪。是啊,只要在楼主的带领下,社区就有希望了。我的内心再一次沸腾了,我胸腔里的血再一次燃烧了。楼主的几句话虽然简单,却概括扼要,一语道出了我们苦想多年的而不可得答案的几个重大问题的根本。楼主就好比社区的明灯,楼主就好比社区的方向,楼主就好比社区的栋梁。有楼主在,社区的明天必将更好!
  
  逐句地看完这个帖子以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震撼啊!为什么会有如此好的帖子!我纵横网络bbs多年,自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帖子能打动我,没想到今天看到了如此精妙绝伦的这样一篇帖子。楼主,是你让我深深地理解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谢谢侬!在看完这帖子以后,我没有立即回复,因为我生怕我庸俗不堪的回复会玷污了这网上少有的帖子。但是我还是回复了,因为觉得如果不能在如此精彩的帖子后面留下自己的网名,那我死也不会瞑目的!能够在如此精彩的帖子后面留下自己的网名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啊!楼主,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知道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辞藻来形容楼主您帖子的精彩程度都是不够的,都是虚伪的,所以我只想说一句:您的帖子太好看了!我愿意一辈子的看下去!这篇帖子构思新颖,题材独具匠心,段落清晰,情节诡异,跌宕起伏,主线分明,引人入胜,平淡中显示出不凡的文学功底,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经典,是我辈应当学习之典范。就小说艺术的角度而言,这篇帖子不算太成功,但它的实验意义却远远大于成功本身。正所谓:“一马奔腾,射雕引弓,天地都在我心中!”楼主真不愧为无厘界新一代的开山怪!本来我已经对这个社区失望了,觉得这个社区没有前途了,心里充满了悲哀。但是看了你的这个帖子,又让我对社区产生了希望。是你让我的心里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是你让我的心死灰复燃,是你拯救了我一颗拨凉拨凉的心!本来我决定不会在社区回任何帖子了,但是看了你的帖子,我告诉自己这个帖子是一定要回的!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贴啊!苍天有眼啊,让我在优生之年得以观得如此精彩绝伦的帖子!
  楼主,你要继续努力啊!你是社区的希望啊
  
  楼主你的高尚情操太让人感动了。在现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金钱社会里,竟然还能见到楼主这样的性情中人,无疑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让我深深感受到了人性的伟大。楼主的帖子,就好比黑暗中刺裂夜空的闪电,又好比撕开乌云的阳光,一瞬间就让我如饮甘露,让我明白了永恒的真理在这个世界上是真实存在着的。只有楼主这样具备广阔胸怀和完整知识体系的人,才能作为这真理的唯一引言者。看了楼主的帖子,让我陷入了严肃的思考中,我认为,如果不把楼主的帖子顶上去,就是对真理的一种背叛,就是对谬论的极大妥协。因此,我决定义无返顾的顶了!
  
  真知灼见啊!楼主的帖子实在是一句中地。子曰:三人行而必有我师焉。斯言善哉。不知不觉上网这么多年,好的坏的帖子都看过了,看多了。渐渐的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渐渐觉得自己已经达到奋斗的顶峰了。可是,第一眼看到楼主的这个帖子的时候,我的眼前竟然感觉一亮!仿佛看到了倾城倾国的美人,正轻摇柳步款款而行。正好似楼主的这个帖子,语态端正,论证从容。好贴啊!只有那种真理在握,洞视这个世界真实本质的人,才能显示出这样惊人的笔力。在日益苍白肤浅的网络里,我从楼主的帖子中不但看到了真理,更加看到了网络的希望。为表达我对楼主的敬意,也是为了向楼主学习。我决心要把这个帖子顶上去!
  楼主的帖子实在是写得太好了。文笔流畅,修辞得体,深得魏晋诸朝遗风,更将唐风宋骨发扬得入木三分,能在有生之年看见楼主的这个帖子。实在是我三生之幸啊。看完楼主的这个帖子之后,我竟感发生出一种无以名之的悲痛感――啊,这么好的帖子,如果将来我再也看不到了,那我该怎么办?那我该怎么办?直到我毫不犹豫的把楼主的这个帖子收藏了。我内心的那种激动才逐渐平复下来。可是我立刻想到,这么好的帖子,倘若别人看不到,那么不是浪费楼主的心血吗?经过痛苦的思想斗争,我终于下定决心,我要把这个帖子一直往上顶,往上顶!顶到所有人都看到为止!
  
  看完楼主的帖子,我的心情竟是久久不能平复,正如老子所云:大音希声,大象希形。我现在终于明白我缺乏的是什么了,正是楼主那种对真理的执着追求和楼主那种对理想的艰苦实践所产生的厚重感。面对楼主的帖子,我震惊得几乎不能动弹了,楼主那种裂纸欲出的大手笔,竟使我忍不住一次次的翻开楼主的帖子,每看一次,赞赏之情就激长数分,我总在想,是否有神灵活在它灵秀的外表下,以至能使人三月不知肉味,使人有余音穿梁,三日不绝的感受。楼主,你写得实在是太好了。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把这个帖子顶上去这件事了。
  
  虽然仅仅是一遍粗略通读,我已忍不住拍案叫绝,在中国的网络的层次上,竟然会有如此的文学巨匠,看来以我的阅历距离“达人”的境界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表面看作者是文章是结构松散,略显凌乱,实际上却是把“细节主义”发挥到了极致,只言片语之间处处显露真情实感。这种螳螂捕蝉,黄鹊在后的写法早已突破了散文范畴里的形散神不散的境界,其独辟蹊径,造化之神也只有当年张三丰自创太极可以与之相媲美。
  历代作家给我们给我们留下无数美文,馨香文字,文字馨香。楼主给我们带来的这篇极品可以说是让你馨香满腹,三日不绝!!古人说的好:想要作文章,先要学做人。由作者的文章我们也可以揣测出作者定是成长在一个汗牛充栋,文化氛围浓厚而且精神面貌积极向上的幸福家庭里面。在现在这个物欲横流,亲情冷淡的时代,能够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可以说已经是很幸福的了。但在另一方面,作者也不是温室里的花*,只能作些鸳鸯蝴蝶的文章。在前面我已经说过了,这篇文章比形散神聚更胜一筹。诸位见过大风沙没有?大风沙就是由无数松散沙粒组成的,但是他们却又紧密的联系在一起,那股叱诧风云,横击而过的气概相信大家在作者的文章里也能体会的出来。如果有读者还不能体会的,请参考卧虎藏龙里面半天云的人物个性。由此而言,作者是性格是完善的,想必经历过家庭的其乐融融,也经历过种种人伦惨剧吧,把作者的创作潜质激发的淋漓尽致。
  这就是我斗胆的一点粗略分析,每天睡觉以前,我都会把您的帖子再三拜读,拜读。希望这样的好贴多些,再多些!!! 楼主,你要继续努力啊!你是bbs的希望啊!你是网络文学的希望啊!你是整个文学界的希望啊!你是整个人类的希望啊!你是整个太阳系的希望啊!你是整个异次元空间的希望啊!
  
  我也许不能再看你的帖子了,这个回帖可能是我在这个bbs回的最后的帖子,因为我可能会不能再上网了,但是我今天能回你的这个帖子,我已经感到非常满足了,不枉此生啊!偶像!你才是我的偶像!周星驰算什么?你比他幽默!周润发算什么?你比他有气质!周杰伦算什么?你比他有才华!周伯通算什么?你比他功力深!周迅算什么?你比她机灵!周芷若算什么?你比她美丽!周华健算什么?你比他会唱歌!周树人算什么?你才是文学泰斗!周武王算什么?你比他更爱招贤纳士!周公算什么?你比他会解梦!周扒皮算什么?你学鸡叫比他好听!周渔算什么?你比她长得像火车!周瑜算什么?你比他会生气!周周算什么?你比他有音乐细胞!
  
  我要把你这篇帖子牢牢的记在心里,刻在脑海里;我要去学活字印刷,把这篇帖子印成铅字;我要去学雕刻,把这篇帖子雕成雕像;我要去学作诗,把这篇帖子改为不朽的诗篇;我要去学作词,把这篇帖子改为歌词;我要去学歌唱,把这篇帖子广为流唱;我要去学说梦话,在梦里也要深情的朗诵;我要去学刺青,把这篇帖子刺在每个人的身上!我要做黑客,把所有的网站都改成这篇帖子;我要做法官,让所有的囚犯都抄写这篇帖子;我要做中国移动的董事长,给所有手机用户群发这篇帖子;我要做微软总裁,把所有的电脑 *** 作系统都改为这篇帖子;我要做上帝,让亿万万信徒从此以后只靠这篇贴子来作为圣经,来指引他们的光明!
  
  楼主,我现在有些冷静下来了,我觉得应该做一些实际的事情。我决定先把你的名字纪录下来。让子孙后代牢记于心,广为传诵。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中国的传统美德,什么是炎黄子孙的精神,什么是黄河水,什么是长江魂。什么是五千年的文明史
  
  楼主!我一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这么幸福,这么快乐,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人生的真谛,那就是每天都能看这篇贴子,每天都将这篇贴子读一篇。这样生活才充满了朝气。可是这样我只是得到肉体上的满足。我卑微的灵魂并没有在烈火中得到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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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疯了你,从哪抄的.敬仰我吧,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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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羊的赞扬回复实在是绝了
不过,这样宝贝的确是辛苦了,是她自己打字打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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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啊,反正我打字挺快的~不浪费人力资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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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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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战场没有硝烟



Tis strange – but true; for truth is always strange; Stranger than fiction.  ---Lord Byron
(奇异却真实,真实总是如此奇异,它的奇异胜于小说。 ---拜伦勋爵)


写到这一节了。
我输入一个标题,手指却在键盘上盘旋迟疑,不知道哪一个角落是适合敲击的方向。
在这之前我一直写得很顺畅,把回忆变成黑色的方块字,画到屏幕上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虽然有时也翻一本很旧印刷质量又很差的新华字典。 : )


犹豫了整整一天,其间吞掉了一小盒FerreroRocher的巧克力。Ferrero尽管世界驰名,这种杏仁巧克力的口味并不出众,但是当初创建品牌时它的包装是由我父亲曾经的一个合作伙伴在他年轻时设计的,那些巧克力球体被包裹在金色的有很多皱褶的纸张里,玲珑闪亮光华夺目。
因了这点缘故,我从小就习惯吃这种包装精致的玩意儿。
吃了Ferrero,我又开始嚼一大把比利时产的草莓酱层华夫。再然后撕开了一袋三角形状的浅绿色棉花糖。
最后给自己喂下去整整两大罐HageenDaz(哈根达斯)冰淇淋。分别是香草和曲奇口味。
为难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吃甜食,很多很多的甜食,真要命。
傍晚时分带着满嘴冰淇淋的奶油香味我终于坐回电脑前面。

这一节即将涉及一些人名,地名,公司名,为了避免给他们尤其是B带来麻烦,我用字母代替名字,并且不得不省略许多描写。
很多规避不得不避,很多细节不能描述。
亲爱的读者,你们能理解我可怜兮兮的趴在键盘上,怎样的词不达意、欲说还休吗?


我帮B找到的新工作是给K公司整理他们的数据库。K公司成立不到20年,其间两度濒临灭顶之灾又两度绝处逢生。其后一直以不落俗套的奇思妙想取胜,处处表现胜人一筹,且口碑奇佳,如今在圈内的同行公司中自是引人注目。
我对如此富有传奇色彩的公司心向往之,忍不住和B一起应聘,并且一起被录用。
打下K公司半壁江山的K总是个在外漂流多年的威尔士男人,其实应该算是老人,但迟迟不爱退休,看上去仍旧挺拔,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很多。那天适逢他生日,我们也被邀请参加庆典,席间K总妙语连珠左右逢源,跟那个一丝不挂大跳艳舞的脱衣女郎也配合默契,他的意气风发志得意满让我和B都大发感叹。
需要干的活儿并不枯燥也称不上有趣,好在附近的同事都是可爱的人。还有K总与我们这个部门接触频繁,他幽默睿智,可以逗我们大笑。
事实上,我和B在那里干活的两个星期里公司上下正为参加一个拍卖会做最后的筹备。
那是一个大型的楼房拍卖会,涉及数千万英镑的交易。采的是E式和D式结合的拍卖方式。
E式拍卖即增价拍卖。拍卖过程中,拍卖师宣布拍卖标的起叫价及最低增幅,竞买人以起叫价为起点,由低至高竞相应价。
D式拍卖则是减价拍卖,这种叫价方式的特点,是拍卖师报出价格后,有人应价即可成交。若无人应价,拍卖师开始降低叫价,直到有人应价为止。
实力雄厚的大公司惯用的策略是在D式拍卖中抢先应价,以接受高于市场行情的价格为代价来谋求一次成交机会。
而所谓的E-D式相结合即以E式开始,若无人应价则转为D式。


这场盛大的拍卖会里,K公司竞买的就是公司一直租用的大楼。大楼处于一个值得骄傲的路段,多年来K公司租用着下面的三层,如今将公开拍卖,谁都明白于企业的前景举足轻重。
董事会反复研究若干会议之后的决定是以可能承受的任何代价买断整座大楼。
于是全公司上下如即将过冬的蚂蚁群体忙忙碌碌,从拍买数额到贷款计划再到万一竞买失败的方案,每一个细节都被斟酌权衡。

拍卖的那一天正是我和B收工的日子,因为好奇,我们随同K总一起在现场。
坐在G大楼金碧辉煌的中心厅里,我望着人们互相微笑致意,握手言欢。心想这背后便是硝烟弥漫烽火连天。


我们唯一关注的大楼项目被安排得比较后。
涉及巨大款项,各公司一般事先决定拍买数额。这是一项无比艰苦的劳动,首先就需要预测竞争对手的买价,牵涉到很多商业的情报,历史的和现行的。每一点每一滴的信息都让人挖空心思,更常常会有很多假象,人为的,或者偶然的巧合,去伪辨真让人绞尽脑汁。
聊天时K总曾对我说,You can’t imagine.(你无法想像。)


我东张西望,特别注意看的是K总提过不下数次的最强对手,Z集团。
那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老牌集团,财大兼气粗。据说公司的智囊团成员个个出身名牌院校,每人至少双学位,都是以一当十的人物。强大真是种魅力,让我不由不向往。
Z集团在拍卖会上的代表正被一些人簇拥着,他一身灰西装,绛紫条纹领带,给人不协调的视觉冲击。
我看他的瞬间里,扑进一个一身嫩黄制服的速递员,把一个A4的咖啡色信封交到他手里。
我笑着对B说,不定那信封里就是他们最隐秘的拍买数额。
B原没在意,闻听此言,立刻睁大了眼把目光投向咖啡色的信封,那模样,仿佛瞪着一条吐信的毒蛇,久久没有把视线挪开。


拍卖一件件成交,清一色的大桩交易。
终于幻灯幕布上现出我们那座大楼,远景,内部,以及一些表格形式的信息。
起叫价太高,确切的说是不很合理,冷场半晌,立刻转入D式拍卖。
E式拍卖是赤膊上阵明刀明枪。
而D式拍卖则像在暧昧的空气里四处飞舞的暗箭,我们都知道,只要一枝,就能夺走性命。


K总就在我和B前面,他的两个高级助理分坐两旁。左右逢源老于世故的他,这个关头,也失去了平日的稳健,坐立不安无法掩饰。
那样的氛围,让我们这些完全的局外人也不知不觉进入角色,感到一阵阵的心慌气短。
拍卖师即将开始往下叫价。就在那一刻,B俯身向前,突然在K总的耳边吐出一串数字。
他听到了,浑身一震,马上警觉的四下巡视,然后幽幽侧过头,悄声问:“Hear anything?”(听到什么?)
“Yeap, heard a figure.”(是,听到一个数字。)B很肯定,又报一次。
她又立刻改用中文对我说:“帮我。”
“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中文,不知道为什么心怦怦乱跳。
还没等B回话,K总又转身看住我,几乎有些恶狠狠的问:“You heard it too?”(你也听到?)
B的肘正抵着我的肋,我几乎怀疑那是威胁,没有选择只能毫无迟疑:“Yes.”
“Repeat that number, please.”(请重复。)
我重复了一遍。
“Are you sure that was what you heard?”(你确认吗?)他又问B,发亮的眼睛轮番盯在我们脸上。
B再一次给了他一个非常肯定的答复。


突如其来的意外击晕了K总的头,抑或他被我们坚如磐石的异口同声给镇住了。不管怎么说,拍卖师的接连降价声里,他一动没有动。
Z集团的代表随时可能应价,有一瞬间我看到K总的左右手们脸色骤变,接着越来越糟糕,一个青白交杂,另一个是远远超出正常范围的红润。大约已经过了计划中的数目,K总的迟迟不应价让他们神魂出窍。
虽然那两人是一声不吭,我能轻而易举的感受到他们的呼吸都已不再完整。


拍卖师终于叫出那个数字的时候,我的耳膜停止了接受任何声响,听不到钟表走动的滴滴答答,听不到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一切的一切都淡出,成了背景。
视觉里很多东西都像被施了魔法般凝滞,我只看见K总的手,然后是他两片薄薄的嘴唇在运动。
他的嘴唇停止翕和的时候,周围的事物重又开始活跃,所有的声音在瞬间呼啸着归来。
咣当。
响槌成交。
那一声SOLD出奇清脆。霎那大厅里掌声澎湃。
“God’s voice.”(上帝的声音)K总喃喃自语。


我看见Z集团的代表煞白的脸,他抓着什么,几乎有点失态。不用说他们预定的拍卖数额十分接近,一步之差的胜负没法不让人分外扼腕。


身边的B飞速收拾东西,要我和她一起立刻就走。
我的一只手臂还没有完全伸进外套的袖子里,她已经把我拼命拽向门口。B的手冷飕飕的,一股寒气直往外冒。我一直在纳闷,B的计算机专业和楼房市场隔着十万八千里,她对拍卖更是毫无经验,可谓一窍不通。她凭什么报出一个如此巧妙的数目。
“B……”我忍不住要问。
“什么也别问,现在,好吗?”B几乎在乞求,一边慌忙行走,“我会告诉你的,肯定。”


在巴士停靠站等车的时候,我看到K总和公司的两名职员站在大厅门口四处张望。有人发现我们,三人便快步过来。
大楼外车如流水马如龙。
公司高层从来的形象温文尔雅,特别是公共场合,个个彬彬有礼。这回他们反其道而行,在马路的对面,隔山隔水的大声疾呼:“Deborah, B!”
B向三人摆手,表示再见。但他们跑着,气喘吁吁的喊:“Wait, wait.”
我们不得不错过一次班车。


终于站到我们面前,K总似乎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一左一右,轮流握着我和B的手,只是迭声谢谢。
完全是失态。
但我想也是,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还上气不接下气,更何况一颗心还沉浮在灭顶的喜悦之中,如何能理出个说话的头绪。
我笑着,也反反复复着客套话。
K总终于想起:“Tomorrow evening we’ll be having a party to celebrate, please do come.”
(明天晚上,请参加我们的庆祝派对。)
“No, no, we can’t.”一直低眉敛首默然不语的B突然开口说,“Sorry, but we have other engagement.”(抱歉,我们另外有约。)
她直截了当一口回绝。
又一趟班车过来,B谢绝了他们驾车送我们回家的建议,坚决告别,不由分说把我拽上了车。
车上人不多,中午时分的路面总是很通畅。红色巴士远离G大楼后,B开始渐渐松弛下来。


然而K总是没法安心的,如果他不找出一种切实的方式来表达发自内心底的感激,虽然他直到今日还莫名其妙。
两天之后,我们各自账户里都进了正常工资整整10倍的酬劳。
面对那个数字我吃了一惊,还不安了好一阵,甚至联想到偷窃诈骗以及抢劫。B也是,说她自己有犯罪感。其实我们是不应该错愕的,B在拍卖现场的一个简单数字给企业节省了不知多少万英镑,为他们的发展壮大铺出不知怎样平坦的大道。
只是我们还不具备做这种买卖的心理承受力。
这些都是后话了。


终于完成这一节已是深夜,电脑桌边上的玻璃窗紧紧闭着,看不到帘子后面的月光,我舒了口气。
这本是一个惊心动魄且节外不断生枝的片断,然而很多的牵制之间只能给它这样的面目了。亲爱的读者,现在的我有一点点沮丧,不够火候会是永远的遗憾了。


不管了,我要睡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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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l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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