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让盖茨半死不活
Windows crashed. I am the Blue Screen of Death. No one hears your screams. ---A computer error message
(Windows操作系统毁灭。您面前是深蓝的死机屏幕。没有生物听到您的哀嚎。 ---计算机的某条出错提示)
七月里。
气温高了,天空温情脉脉,就连风也一天比一天轻柔。
即将是度假的忙碌季节,城市开始令人不可思议地同时繁华和冷清下来,城里的人走了,城外的人来了。人类在地球上像鱼群一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我们都知道,陌生的地方才有风景。
和平也在这个诱人的黄金假期里绽开美丽的表情,南斯拉夫终于暂时地妥协,米洛舍维奇无比疲倦地签下了几个字。
谁说大人物们不会累,他们累了的时候就携手挤出一段让世界暂时太平的微笑。
虽然亚洲经济曲线仍在低迷的蓝色区域里幽怨徘徊,但那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我们只知道伦敦的失业率又低了,政府很得意地铺出无数串闪亮的数据。
然而B还在找工作。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的活儿干完之后老没有合适。
这天我也坐在她房间里抱一摞杂志,一心帮她翻招聘的栏目,拿着一枝天蓝的荧光笔圈圈点点。
B开着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在各种杂乱无章的公告栏上到处张贴告示。
突然手机响了,我的诺基亚发出特刺耳的声音。
那超级恐怖的声音不是NOKIA自带的任何一种铃声。我原来设定过火箭,破晓,Maxicanhat等种种曼妙音乐。后来发现老跟人家的重了,铃一响,现场包括自己在内的好多人都急急看自己的手机。这种浪费宝贵时间资源的无谓举动让我很气愤,于是就在几天前自己作曲编了一个输入,从此“与众不同”。
手袋在房间的另一头,等我走过去抓起手机的时候已经断了,看看来电显示,是我的好朋友大卫。他留了言:Ring me. It's important.(电话我,重要。)
大卫是牛津大学的大三学生,专业化学工程,可是这人不务正业,成天跟计算机系的一帮人混在一起。业余还接了编程的活干着。
认识他在好几年前,第一眼给我的印象不错,温文尔雅,外表很整洁,也简单。而且更重要的,虽然他的笑容充满我熟悉的那种从小就比一般人优越而生出的自信,我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见让人不快的私立名校出身带来的狂妄以及不知天高地厚。
然后的几年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在紧要或者不紧要的关头互相出着主意,其间也认识了好多彼此的朋友。
从他的朋友那里我知道大卫上高中的时候就单枪匹马把他们学校的局域网络破坏得一塌糊涂,瘫痪整整三天。更绝的是IT部的技术人员居然束手无策,只好在全校集会上恐吓肇事者,威胁说这个学生如果不在24小时内使一切恢复原状就必须承担严重的后果。
技术科的头儿在会堂对着黑压压的人群说着这一番话,并且因为底气不足而额头直冒汗,大卫于是很得意的笑。他笑起来总是很好看,我曾经看过他高中毕业时的照片,特善良的模样。他的笑脸加上一头耀眼的金发像极了一朵盛开的仙人掌花,估计学校当局没有怀疑一朵善良的仙人掌花。
他的形象在我第一次读到他的文章之后立即产生感觉上的错位。他的文字犀利,有一篇为某杂志撰写的攻击性的侧写几乎是咄咄逼人。
事实上,我对于微软的反感就完全是他灌输的。他说,一个打了2000多个补丁的“模仿”了别人的Windows系统,居然罩住了全世界的数千万台PC,简直莫名其妙。还有微软的Internet Explorer靠免费和捆绑销售,硬是占了市场分额的一半。
大卫对比尔·盖茨咬牙切齿,称他是个剽窃他人智慧的不折不扣的小偷,一个暴发的中学生。说Windows“学”苹果的图形界面,IE“仿”Netscape的结构,Word“移植”WordPerfect的功能,等等等等。
两年前大卫还曾编过一个拳打比尔·盖茨的类似游戏的小程序。那回他在周日的凌晨六点把电话打到家里,吵醒了熟睡中的我。我知道大卫属于那种精力超常充沛的,在繁星满天的夜里即将开始的时候,他从超市扛一打可乐,连同几大罐Pringle薯片搬进书房,就能通宵作业。
睁开惺忪的睡眼,还没开口先听到他的道歉。然后是一大篇描述,最后给我一串网址。
电话结束,我的睡意也没了。于是就穿上睡袍坐到机器前面。
一打开他的程序,页面上就现出盖茨的脑袋,戴着副黑框的眼镜儿,傻兮兮地冲我笑。然后边上有一只被拳击手套裹住的大手,移动鼠标,就能控制那只拳头,变换力度从各个角度攻击盖茨的脑袋。如此几分钟下来,傻笑的盖茨就鼻青脸肿,眼睛裂成碎片。
我一边笑一边给大卫敲了封Email,说这玩意儿太不好,显着你的心态多不健康似的。
可是当我第二天再瞧那个网址的时候,发现统计访问量的显示牌上数字多了一位,甚至还有很多人留了言,叫好的还居多。:)
我说盖茨的发迹让全世界的软件开发人都变得急功近利,大卫抢了我的话,说没错,这个产业被一种浮躁的行业风气充斥。
笑嘻嘻的看着他,我说:“and you are one of them.”(你也是其中之一。)
他愣了半晌说:“Maybe.”(也许。)
在全球经济普遍不景气的今天,眼见大批国际资本流向美国市场。地球另一面的日不落帝国如何能不大受刺激。美利坚成了全球事实上的信息技术代言人,也就成了众矢之的。本身充满争议的盖茨无可奈何的成了首当其冲的“罪魁祸首”。于是牛津的学生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大发议论,干些酸溜溜的恶作剧。我其实挺喜欢这样的毫不掩饰。
几年过去,大卫变了很多,没有了针锋相对的尖锐,甚至对盖茨也宽容了很多,换上的是态度暧昧的无限深奥状。所幸他还拥有那一目了然的清爽感觉。
这个夏天,牛津计算机系两个刚毕业的学生一起开了一家硬件公司,这两人其实是大卫的哥们儿。暑假里大卫就在给他们的公司干活。
我抓着手机犹豫了一下,周一早上10点,不是忙碌的工作时间么,但又想想大卫说“重要”,还是把电话拨了过去。
听到我的声音,大卫劈头就说公司正在招Part-time推销员,问我干不干。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欢叫一声,我说我不干,我朋友干,她专业计算机,逻辑性好,交流能力棒。我把B吹捧了一番,接着就问待遇。
如此迅速的反应让大卫着实吓了一跳。
但我们还是三下两下就谈妥了一切。
B第二天就上硬件公司接受了专业推销训练,拟了一套方案,还做了模拟练习。
晚上B让我帮她修改推销稿,踌躇满志的样子。
第四天下午,B给我电话。
嘶哑着嗓子的B说公司教授的推销术听起来似乎天衣无缝,可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几乎有90%的潜在顾客都很客气的接待她,认真的听完她练习好的讲演,可是最后他们也同样彬彬有礼的拒绝B的产品。
三天的马不停蹄,竟然毫无所获。听上去B筋疲力竭并且情绪沮丧。
我想B其实有点儿羞答答,也许不适合干这事儿。于是我马上嚷:咱不干啦,什么破产品。
B发音都困难,她说她嗓子冒烟,后来我们就从电话上转移到网上去了。
平日里我和B就出没于几个共同的网上社区。其实我和她真正的聊天,也是在网络上,在ICQ上。我说的这种聊天,是指聊人生,聊理想之类。
在生活里我们已经太熟悉太亲密,熟悉亲密到如果还正儿八经的坐到一块儿谈人生就会显得很傻冒。
而互联网上就比较不一样,网络是三万英尺高空的云海和日出,刻意的距离感给了人更多交流的机会。这让我们之间的默契象一棵向阳植物飞速生长,很快郁郁葱葱。
陪她度过这个沮丧的傍晚,B最后下决心换份工作。
一周之后我再一次帮B找到了工作,甚至让自己也卷了进去。
而且我们都不会想到,这一次,除了经济上的收获丰盛外,B在两个星期结束的时候,也就是我们一起打工的最后一天,干出了一件不同凡响的事。并且在让我瞠目结舌的同时,把只属于她自己的秘密带给了我。
从来对于超自然能力嗤之以鼻的我,就在那一天不得不推翻了自己。
五光十色的世界里原来藏着如此的神秘,生活不断被引到意料之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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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这样宝贝 于 2007-3-9 12:0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