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湖》第四章 摧花时刻第四章 摧花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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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前夕,胡狼一早就开始修饰要送给阿雪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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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忽略了为阿雪庆祝生日,在一个月前,眼见圣诞节临近,他就琢磨着该怎样逗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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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以为阿雪恼他,独个儿爬到小教堂屋顶自省,望着接连墙壁的土坡,心中忽然有了打算 ,“梁直送她一束红玫瑰,我要她一土坡一屋顶的……”他为设想好这份庞大的‘圣诞礼物’而开怀;不过,由于预计要耗上整个月的心血,他马上开始在公园各个花坛选取健壮的绣球枝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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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坡还算平缓,他将杂草清除,第二天就在上面翻土,开始按心中的图形,将枝条移植到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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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经过他改良的绣球,如果照料得好,一年可以开两次花。照胡狼计算,在圣诞节前后,绣球会再开一次;夏末那一场“预演”,绣球开得并不理想,有点小家子气。于是,胡狼在花坛移植了大批过来,绣球丛聚在一起,即使仍在含苞,已有一种蓄势欲发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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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绣球都按他的心意开了,开得火红火辣的,在坡上烧出一条长长的红丝带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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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周围收拾乾净,煎灼地,在屋顶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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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街上灯影微弱,即使是平安夜,除了远处偶然传来唱诗班歌声,周遭跟平日一样寂寥,只有公园那边,赤猴荷荷烦人的啼吟,在静夜里隐约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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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来临前的一小时,他已经伏在屋顶,专注地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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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正,新的一天来临,四方响起各大小教堂的钟声,屋顶聚光灯也同时大放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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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坡上,那条由绣球花排列成的红丝带,彷佛在夜空里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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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人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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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分钟,还是不见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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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急得心神大乱,感觉上,绣球花开落过千百次,阿雪才出现在麻石路上。当她走到小教堂前面,在屋顶那个折翼天使像的下方,跟他俯瞰的角度几乎垂直的时候,胡狼看到她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那是梁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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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直终于赶上她,在教堂门口递给她一个暗红的匣子,阿雪推让了一轮,梁直将匣子放回礼服口袋,然后吻了她的手。胡狼跟阿雪最亲密的举动,只是牵着她的手;而梁直,竟然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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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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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球,少说也有两三千朵,灯灭之后,却尽数给妒火烧亮;而且每一朵花,对于胡狼,彷佛都带着嘲谑。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他种了数不清的绣球要送给她,希望她在灯灭前来看他为她付上的心血;然而,她却不领受他的好意;她变得虚荣,贪恋男人的追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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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木棒,发狂地横扫,将花瓣打得四散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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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花瓣,扑向天使石像周围,无声地,飘过屋顶,散落到阿雪和梁直身上;她抬起头,看到花瓣随风乱舞,彷佛要遮蔽蓝森森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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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喘着气,僵立在秃枝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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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片花瓣给打落之后,只有妒恨,在暗夜里焕发着蓬勃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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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爬到屋顶,感觉脚下软绵绵的,也不知踏着的是什么物事,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胡狼抱着两腿,沉陷在暗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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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在家里请客,邀了阿直和他家的人。我一时脱不了身,不会来得太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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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晚,一点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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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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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不答话,往下面看了一眼,见那个将唾沫沾上阿雪手背的梁直,仍旧站在教堂门前广场的棕榈树下,不住朝他这边张望。胡狼强怒气,压着嗓门说:“他等着呢,你还是跟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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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望着他好一会,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小包裹,“你的挂表,我替你拿去修好了。不管怎样,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吧。”说完,将小包裹放在胡狼面前,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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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揭开包装纸和精美的小匣,匣子里盛着他的银挂表,他走到石像旁街灯照射得到的地方,凝望着表盖上盛开的银锈球,那些银色的花儿是那样的鲜洁、明亮,就像从没给烧炼过一般。他轻轻按下顶端银钮,盖子打开,十二点三十分,时针和分针,在泪水浸润的世界,用最低回的节拍运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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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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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猴的叫声,黎明前才告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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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瑟缩在屋顶一夜,当头顶只下一颗晓星,他还是不愿意回到地面上来。他赶走了阿雪,他伤了她的心,不管怎样自责,他还是不知道怎样弥补他的过错。他只知道,这是属于他和阿雪的地方,是他们的“天堂”,是他们的避难所,感觉上,只要一天不回落人间,失去她爱情的现实,就不会降临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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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花瓣在晨光里殷红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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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听到落叶沙沙作响,然后,是熟悉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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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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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完脾气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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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我……,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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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园里没找着,就知道你仍在这里,或着,我该跟你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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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望着她,在等候宣判期间,心中掠过阵阵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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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直昨夜向我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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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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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拒绝了。”阿雪站在散满教堂屋顶的绣球碎瓣前面,望着坡上横着的一大丛秃枝,想起拒婚时落花蔽天的情景,马上明白是什么一回事。她合上眼,静立着,努力还原开花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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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多少朵花?”她问胡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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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挂表翻来覆去数了一遍,“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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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地上的。”满地绣球花瓣,有些已经开始腐烂,阿雪无奈地摇着头,“你不该这样做。你为什么老是这么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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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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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明白的。”看到他懊悔的样子,阿雪心就软了;只是,她始终没有告诉胡狼,其实那枚银挂表根本就修不好,这是她几经转折,托人向生产商订购的。她替人补习,是要用自己赚来的收入,买这件礼物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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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慢慢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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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雪的小白花喧闹地开过,阿雪已高中毕业;胡狼除了工资略增,一切并无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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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阿雪打着伞来到园里,胡狼正在池畔葡萄架下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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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心?”他察觉到阿雪脸上的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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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希望我到维也纳去学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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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