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伤花盛开----田禾 花朵已经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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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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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让我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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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合时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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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之花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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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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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略特说:假若全部时间永远存在,全部时间也就再也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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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脑海中总出现火车奔跑的幻觉。铁轨上凝固着属于人体的肉浆。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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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现实主义的存在生活中,时间已显得虚化。我也忘记了这是又一个冬天。达利《永恒的时间》表明时间的柔软性,时间被柔化了,那还有什么永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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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爱永恒着,关于冬天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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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抵达广州,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悄无声息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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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武汉,北京,桂林,再到广州,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流浪,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也许一切只是因为爱。一路的奔赴让我想到的是身体上那些伤痕及感恩堂里那众人齐唱的庄严的《以马内利》圣歌。心灵在瞬息的平静后变得安宁而虔诚,我相信爱一直存在。爱一直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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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5点50分抵达广州火车站。第一次来到这个南方城市,冬天的空气中有些潮湿而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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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着大大的帆布行李包,拖着疲惫的身子涌向地铁口,心中有着热切的拥有谁的期望。同样那是我第一次坐在地铁里听着音乐激荡,第一次感觉自已穿梭于这个城市的阴暗处。耳边再次回荡起霍营那阴暗的排练房里挤出的狂躁音符,想起我的琴不知早已遗忘在了哪里,就像樱子一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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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里,越秀公园,小港……一站又一站,终于到达地铁出口。天依然没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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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铁口出来,我不知任何方向。站在马路上抽着香烟徘徊,看着对街朦胧的建筑。一个摩托仔过来用粤语问我去哪里,我没有理他,然后独自沿着昌岗东路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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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美院门口的时候,天亮了。街上开始吵嚷了起来。我站在公用电话亭给阳萌打电话,然后买了份南方都市报垫在地上,一直躺在美院校门口的草皮上看着天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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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还没确定我要去向哪里。一切还是循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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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院门口的电话亭,我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一个又一个的让我失望。我真的无处可去,或许我本就不该来到这里。这么陌生的城市。我努力的寻找这个南方城市关于冬天的痕迹,可是除了有种陌生的气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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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网吧,进去歇息了一个小时,给很多网上的朋友留了言,也包括苏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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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苏娅就在这个城市,但我的到来并不是为了她。所以压根也没有想过要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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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不想再去介绍我和苏娅是怎么认识的了,因为对于我来说,认识一个女孩子的过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仿佛一场时间碎片,那是力量与美的非凡结合。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通过一本杂志上对我的介绍后找到我的女孩子当得知我来到她所在的城市时,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冷漠。当她一见我就对我大骂并驱逐我离开广州的时候,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曾经每天给我打上几个小时电话,每天为我哭泣的爱我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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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她□□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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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识趣的转身离开,坐上204路公汽一直到新市墟站发现再也无法往前走了才下来。沿着一条小马路一直走一直走,满地泥泞。当我在那条小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个小时后,苏娅陡然又出现在我面前,她重新找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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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的士上,我一直没有说话。我将头低低的埋伏在后座上,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城市,所以懒得向外看。心里有种强烈的呕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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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娅坐在架驶副座上哭泣。我开始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自责,或许真的是我打扰了她的正常生活,来到这个城市本来就不该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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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行李扔到苏娅房间的时候,身子彻底的虚弱,终于忍不住躺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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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娅一直在我的旁边,依然没有说任何的话。我暗自思付,在她那里我只是做短暂的休息就会离开。我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想任何人因为我而牵强,也不想给任何人带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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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我能否去她的办公室,能否去见见她的朋友,我说,我谁也不想见。她摔门而出,于是我提着行李就跟着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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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她楼下的湖边,苏娅终于再次对我大骂了起来。莫明其妙。我想像不到一个女孩子会有这么大的脾气,也许在她的眼中我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可是她不容许我有任何的固执,连自由都不容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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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她又大哭了起来,面对一个女孩子的脆弱,我除了迁就无所适从。后来跟着她去了她们办公室,站在电梯里我想着的依然是离开。26楼,腑览着整个城市,抽了一支烟。苏娅坐在电脑前不停的在忙碌什么,我也没有心情去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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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和苏娅,还有一个女孩子一起在江南某街市吃火锅。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烟,长途的奔徙致使我没有任何食欲,只是想呕吐。我真的不喜欢这个南方城市,就连这个城市的姑娘也让我没有勇气再去看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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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苏娅和那个女孩儿让我陪她们去买衣服,于是我像个小丑一样跟在她们的身后。一家又一家的小店铺,每次我都懒得进去,站在店门口边抽烟边等她们,耳朵受着那些店门口音箱里传出的流行歌的侵扰。只是等到苏娅终于选中了一套衣服的时候,我拿出我身上的所有积蓄为她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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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想,她是永远不会知道我的生活有多困苦的女孩子,她永远也不会想到我退学后常常一个星期没有饭吃,她永远也不会想到我的家庭还是一栋破旧的土房子。那些城市的高贵让我无从言说,除了伪装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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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明白苏娅只是在采用拒绝的方式来期盼我的时候,我已不相信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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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进苏娅的房间,我有强烈的想写字的冲动。记录一切关于行走的片断。躺在床上看了一天的书,中午的时候苏娅为我送来盒饭,安静的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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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一直只听到她阳台上猫叫的声音。我想,我要在哪里才能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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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的人说,你是太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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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只是木命。陌生的身影与你擦肩而过,偶然遗落的手绢如一朵绚烂的花朵在你的屋内绽放,清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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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遮掩黑夜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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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到阳台上,抽烟,凝视远方。你知道你所呵护的那盆花并不是太阳花,它们也再不会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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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冬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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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枝叶捆绑着他的树根悄悄地吸允着。你只是需要一个结局,哪怕并不完美。所以你一直行走,从十字架上走下的女人此刻躺在你的怀抱里,用火机烧着胡须,像只温顺的宠物被你任意地抚摩。你并不爱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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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门缝女人手里紧握的东西开始流汗,你挟紧你的双腿,被操控的是一种欲望,流向无尽的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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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开往异地的火车票让你欣喜又惶恐,伸出的手停留在空中无处着落。绿皮车厢里躺着无数和你一样疲惫的身子。路过沙漠,路过麦田。一个忙碌的农民就让你流下了眼泪,你说看着他们就想到了家乡,想到自已童年在农田里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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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用那些花儿的肉体,做成一个旋转的木马,晃动着去温暖关于童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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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抽了一根烟。旁边还端端正正的竖立着三个空的啤酒瓶,在你背后冗长的黑夜伴随着无声地叹息簇拥着一群又一群物质的女子。你感到一种来自死亡的压迫,犹如一根针死死地把你钉在十字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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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没有停止呼喊,耶稣爱我,可是耶稣并没有拯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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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远方壁橱里,看着琴弦蜕化成粗壮的森林。像妓女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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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远处飘来的鼓声紧紧地缠绕你的身体,泪水遍地洒落幻化成朵朵太阳花盛开在你的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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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裸体的女人飘进你的房间,你没能忘却的是一种欲望。在爆炸般的摇滚乐中你用烟头与她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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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的身躯即将枯萎,像一具死尸一样僵硬在你并不温暖的床上,你看着她洁白的肉体与纯白的床单,瞬间茫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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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你请来一个锁匠,终究没能打开她那永生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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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的。苏娅并不想我在广州过多的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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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一直动荡不安的流浪男子来说,停留是一种浪费。就像做一个职业保镖并不要对主人付出感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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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早早的就离开了。清晨苏娅还躺在床上,或许正在某场美梦中,但我轻轻的掩上门,一层一层的走下了楼梯。在门口,我回头再次寻找了那个七楼的窗口,隐约听得见阳台上猫的叫声。路过那个湖边,烟头在我的手指上燃烧,我的眼泪涌入湖中。一排排的的士从我的眼前晃动着划过。南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