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沙漏2》饶雪漫

　不爱我，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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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天我死了-b%BO%U^U*sQ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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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不留余地地忘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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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z'P5gx1jl.. 　　世界上的事V3Z"i^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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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简单　　　　　　　　　　　　　　　　　　　　 |*n#?fy 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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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自米砾的博客《我是最牛Ｘ的一条虫》ad9H:z Ht`%s2|.f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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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两瓶百威，一包三五，涅磐乐队的几张碟，N条狗屁不通的短信，凑成我暑假萎靡生活的开篇。n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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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太他妈无聊，什么都是虚无的。这就是我对人生目前为止最深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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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纵我自己，是因为我差点死了。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我都见过死神的样子了，他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张牙舞爪。相反，他很温和，发型是失败的中分，留两撇傻不啦叽的小胡子，脸长得像只过期的柿子。他温和地对我挥挥手说：“回去吧，回去吧，还远远不到时候呢。”于是乎，我就从地狱之门滚回到了活色生香的人间。我跟蒙小妍讲这个段子的时候她笑得气都喘不上来。她的眼睛看着天说：“木脑壳，我发现你真能编故事，草帽都能给你编成斗篷！”9\ Y8b8w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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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小妍是我见过的最二五兮兮的女生，草帽斗篷这种拙劣的比喻，也只有她能想得出来。就她那点智商，居然还敢叫我“木脑壳”。叫就叫呗，因为我犯贱的时候还挺喜欢听她这么叫的。说起来我跟蒙小妍的相遇还真有点戏剧化，其实她家跟我在一个小区，我们两家之间就隔了几幢房子，站在我家四楼的阳台上还可以看到她家的屋顶。不过我跟她却是暑假的时候在健身房认识的。我是被人捅过一刀后，身体状况大不如以前，被米诺凡逼去锻炼。她呢，则是因为太胖，被她妈逼去减肥的。虽说来来回回见过好多次，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对话。可话又说回来了，像我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掉链子主动去跟陌生女人搭讪呢。所以，说出来也许你又不信，我认识她纯属“见义勇为”。情况是这样的，那天天气超热，她不幸中暑了，跌倒在健身房前面的石台阶上半死不活，是我把她扶了进去，给她买了一瓶冰红茶喝，她觉得我这人不错，于是我们就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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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这个词对我来说多少有些别扭，更何况是跟一个女的。但蒙小妍这种女生，只能做朋友，不能做“女朋友”，用鲁迅先生的话来说，这简直是一定的。"x7b MB'O'ukX;O..

r6T9@k5G3Kz.. 　　我摇摇头把硬币塞进口袋，推开门，踢掉我的鞋子进了屋。米砂正在弹琴，叮叮咚咚，咚咚叮叮，吵得我耳根子发麻。自从她转学以后，米诺凡就对她百依百顺，居然给她买了架崭新的三角钢琴放在家里任她小资，可我呢，想要一双GUCCI的球鞋还求了他整整两个月，想来想去，真是不公平。fG7sq;d8s^(fH..

+fI7ON?R:oq.. 　　我带着一种挑衅的心态走到米砂旁边，大声说：“晚上吃什么呢？”]-\.JzaHo..

)l`U]Ez*z0V.. 　　她停了弹奏，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放假这几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皮肤养得出奇的白。她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眼睛一瞪对我说：“一边去！”而是好脾气地问我说：“米砾，你想吃什么？”她温柔的表情搞得我心里麻麻的，真担心她有什么鬼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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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饿了，吃什么都行。”我咂咂嘴说，“李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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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天休息。”米砂从琴边站起来说，“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厨房给你弄，马上就好哦。”8\e@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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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饮水机旁喝了两大杯水，跑到厨房里去看米砂，乖乖隆地咚，发现她居然做了水果披萨，五颜六色的，馋得我口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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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她端着它走到我面前来，“愿不愿意试一试？”2Z"P%u#s:p?Kh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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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意效劳！”我很绅士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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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餐桌旁，用五分钟的时间解决掉了米砂牌的披萨。平心而论，除了太甜，味道不错。她坐在我的对面，有些紧张地问：“怎样？”+p"y7W/[\8h(qe..

&Y;Rfg-C.uL.. 　　“还行。”我抹抹嘴。c!u/_^\gg\ n..

]z/TB)p6SP"D"|N T.. 　　她前所未有地谦虚：“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你尽管提。”C0d*A@-MQ I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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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吃饱了的感觉真是比什么都好，我哪能还有什么意见，那是人干的事吗？y j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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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FgB;?-p%K.. 　　“真没有？”看她的样子，好像挺失望的。

真没有。”为了避免她再问下去，我狡猾地说，“是叫的外卖吧，不是你自己做的吧？”"q3d~*DkTD8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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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笑了，然后看着天花板用自言自语的口气说：“明天中餐，我要学西红柿炒蛋外加糖醋排骨。菜谱要再认真看一下，对了，还要买点菜籽油和鸡精……”7RE`6KGgd..

x8j,_Gz&sh.. 　　这回轮到我紧张：“你别告诉我米诺凡把李姨辞了，我的牛仔裤还要人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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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_y;F^F6a^.. 　　“你应该自己洗。”米砂的眼睛从天花板上回到我身上，“米砾，你总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fn*D(`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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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算算算。吃她一个破披萨，还要吃她一顿训。我从餐桌旁跳起来，准备去上会儿网，因为蒙小妍给我留了她的QQ号码，说回家会发好玩的东西给我看。却没想到刚进书房的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2`(Mq Q'Z;T\:ir?v..
　“米砾。”他说，“你干嘛？”'eJ/Bg*s}8Z |..
A'? T]s O r..
　　是米老爷！他不是人在深圳吗，怎么突然从家里冒出来？该死的米砂，他回家了也不跟我提一下，真不够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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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干嘛。”我一遇到他就口吃，我想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一个亿，这辈子才倒霉做了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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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xcw0~d'ce..
　　“我正找你，你跟我进来！”米诺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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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埋着头乖乖地跟他进了书房，他一坐到那个扁扁的沙发上，整个人就陷进去了一半。这个沙发是一个外国牌子，倍儿贵。但是据说能治疗失眠，前一阵子，不知什么原因，他每天起得奇早，半夜也不睡，跟个幽魂似的，一个人在院子里剪花草，把几盆超贵的君子兰全剪碎了。那段时间我刚从医院回来，身体也没全好，白天睡多了，半夜常常睡不着。那晚我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噼里啪啦剪东西的声音，就好奇探头看了看，差点没被吓死。你想想，路灯下，一个身穿白睡衣的男人，旁若无人(虽然当时的确没有人)地举着一把大剪子，对着名贵花草乱剪一通，能不让人汗毛直竖吗？唯一庆幸的是干这离谱的事情的人是米诺凡，如若换成女人米砂，我想我是绝对会失声尖叫直到110驾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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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自从有了这个沙发之后，他还真的没再夜游过。就在我充满好奇地观察那个沙发到底有啥特别之处的时候，米诺凡突然发声：“出什么神呢？”他蹙着眉头，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就好像我是菜，而他是买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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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z@+m-Fel.. 　　“没，没有。”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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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z6? m.. 　　“楼下那女孩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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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女孩？”我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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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4sHi7E6m)y3d4CJ.. 　　“家门口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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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没什么，人啊。”我拉开窗帘，装模作样地往下看。这才明白过来，完了！米诺凡刚才一定是看到蒙小妍了，要是他认定了什么，我知道我就算是跳进全世界最大的桑拿池也没法洗清了。@D2csY#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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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我没告诉过你，如果你跟别人学谈恋爱什么的，我会打断你的腿。”我一回头，就看见米老爷把自己的腿跷得高高的，还在半空里晃了一晃，把我心里晃得像被鸡爪子挠过似的，又麻又疼。腿不自觉地就软了，站都站不稳。$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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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oI"U;~IR_I.. 　　“放心吧，你看到那个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尽量用放松的口气，平起平坐的口吻，希望能达到米诺凡不对我乱猜乱想的目的。不过我真对米诺凡的审美感到痛恨，居然认为我这样的帅哥哥跟蒙小妍那个小胖妹正合适。超级无敌没眼光透顶——别说我语法错误，我拒绝整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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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g4O}r |..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没事爱捅你个一两刀的？”米诺凡今天竟然有心情调侃我，真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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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Y/p!sI?R.. 　　在我短暂而沉重的一生中，尤其是我换牙那段时间，有一天，我突然通过某个媒介，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原来有一个叫做“虐待狂” 的词。我第一次见到那个词，就觉得它简直就是为猛男米诺凡创造的。可实际上，自从我进入青春期后，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动过我一根汗毛了。我很难判定我自己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正如他也无法判定我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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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FqSu6w B.. 　　他常说：“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生出来的。”Hz*GzTxG-`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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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次，我都想打断他说：“我是我妈生出来的。”可我不能说，我相信，那个“妈”字刚刚吐出来，我就会被一把掀翻，就像只只烤了一面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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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乖乖站回他对面，他点了根烟，从身边的工作包里取出一张纸，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声情并茂地说：“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生出来的？你看看你考出来的成绩，我只有用两个字来形容：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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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下头，表示哀悼。同时竭力看清我到底考了几分。那张成绩单自拿回来以后我就看也没看，直接塞进床底下的鞋盒里。他在哪弄到的？/U.Aa*Qo`A/N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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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你们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这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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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7h)NL5p+J*w0iD.. 　　原来哦原来！该死的小辫子，多嘴多舌，简直欠揍。@)|:f3U;e*v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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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s.. 　　“你现在垂头丧气也没用。你应该面对现实。念在你上学期住院的情况下，我不过多追究了。”米诺凡把香烟掐掉，拿出另一张纸，严肃地念道：“从明天起，这个假期的安排是这样的：上午9点到11点，补英语。3点到6点补数学。八月份，同样时间段，不过上午是化学，下午是物理。晚上的时间给我好好做暑假作业！不许到处乱跑！”

谢主隆恩。”我低声咕哝。L7m{sxq0Dnw;u..
9f0K2VlotC'pO..
　　他大声吼我：“说什么你给我说大声点！”I-N#kxE*|f..
e4S1Xrcx1SNp%q..
　　“我不需要锻炼身体了吗？”我虚弱地垂死挣扎道。"_ x*R0^J J)h"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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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 　　“当然。周日你休息。不过周日下午4点到6点你要去健身馆。”QVU8o,P"@..
%j:\!m'E J'O}:z..
　　我心如死灰，想着不如死了算了。米诺凡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接起来，我趁机把成绩单捏在手里，恨不得把不及格几个字都捏碎掉。 K7`&P&p4q.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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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F.. 　　米老爷不知道接的是谁的电话，神情紧张地走到窗外，可以说，我几乎没见过一向沉稳的米诺凡会是这种表情，所以，我敢百分之一百万地断定，那是一个非同寻常的电话！　
ph~%c;p H..

I2m nMVX.. 　　我竖着耳朵听，他却几步挪到房门口：“我知道了，但希望你们保持诚信，不然对双方都没好处。”P:R/x'C7X~..

Ij7pG%}5H#f.. 　　他说完，挂了电话，看了下表，提起包，把我一个人晾着，什么也没交代就走了。我都习惯了，他做事说话都是这样，来去一阵风，你还没摸清情况，都已经被他吹晕了6NVc9d*J O1Z..
不过谢天谢地，我总算可以消停一会儿了。我在书房里转悠了一会，发现他的那台机密电脑居然开着！那台电脑配置一流，而且，它的密码不是一般的密码，米诺凡给它加了三道锁，手段极狠，据说解密方法目前还在研究之中，而且需要六年才能研究得出。我们家书房很大，里面有两台电脑，一台供我和米砂用，而这一台是他专属的，就算是上了密码，他也三令五申不许我们碰。我知道米砂和我一样充满了好奇，但是迫于米诺凡的淫威，我们都从来没有碰过它。 h.K0@f)RPsL..
F\T u,P|..
　　然而然而又然而的是，今天他走得匆忙，居然忘了关机了！ Yb^os*h..

/[0Tm)e4D#qTy4E.. 　　我奔到机密电脑的面前，心潮澎湃到极点。不知道米诺凡到底在这里面藏着啥机密呢？也许，是他的假账记录？我一直怀疑他怎么会越来越有钱越来越有钱，会不会都是靠偷税漏税呢？又也许，是他给市里省里的大官们送礼的记录？谁谁谁两根金条，谁谁谁一枚钻戒，谁谁谁十万支票？我被我自己超凡的想象力吓得心惊肉跳，手心出汗，大脑缺氧，觉得刺激极了。}gq!?2g[}2C..

J1o2^iU#b!J9OD.. 　　我一边幻想着一边在这个文件夹逛一下那个文件夹瞄一眼。等等，要是想知道他刚才在干嘛，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查看“我最近的文档”！
#a?'Y,uiN-L y.. v&U~.t\.[|1YZJg..
　　哈哈，无敌米砾。我感叹着自己的智商，兴奋地打开“我最近的文档”，一串图像文件顿时映入我的眼帘。我毫不犹豫地点开其中一张，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就在我的耳边，清楚而小声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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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干嘛？”
8Mjs)w-kOj(rslo.. (kBQO Qg.bB;| D..
　　我立马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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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e?O`.. 　　这种鬼声音，除了米砂没有人能发得出！我愤怒地看着握着米诺凡那只古董茶壶的她，恨恨地说：“你这女妖精，走路出点声要死人吗？” W'h#h,D)k8[1?..
e)z*d5ss2P..
　　她竟然没有生气。或者说，她也许根本就没听到我说什么。她杵在那，像一根木桩似地，直看着电脑出神。我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也看向屏幕。 {4OhUF0f @..

Vlq^"w-O3X.. 　　我的个乖乖啊！还没爬起来，我就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6`0}e#g o(M%@1F1cp@..

+a!K/m,H^:n.. 　　因为，因为，那张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她！
D9C7J![.u2mM)M[%ka$H..
XL ?*VhL"R E.. 　　关于米诺凡十九寸电脑液晶屏上的这个女人，怎么说呢，我也许实在是不应该用“她”这么一个干巴巴的代词来称呼她老人家，因为，我应该叫她妈妈。
$R op$~\K..
YRH9QJW.. 　　对，妈妈。虽然这个词从我心底冒上来的时候，有一丝丝许多的不安和心酸。别笑我，其实我知道这句话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一丝丝的不安和许多的心酸”，但是，对于一个精神在瞬间受到严重刺激的人而言，我能发挥成这样已经是不错的了。你瞧我们家米砂比起我就差远了，她舌头打着结问我说：“你是怎么打开这台电视的？”
BRj{;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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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4y)U.I+{.. 　　“这是电脑。”我吓丝丝地望着她。
B/{ [oa D X'H*m ^@1p..
l6C$@%k Y!Z1dk(D..
　　她回了回神：“对，电脑，是谁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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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S&e1Pg5`7m0E.. 　　我连滚带爬地起来，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说：“不是我开的，是本来就开着。”米砂推开我的手，自己握着鼠标，点下一张。
J@[Z*dF-zZ.. 8}jwx-x..
　　我的天。还是她。
t8fZxz*nA6C W*i.. 5W A V,Q*B'qM*\G..
　　米砂从头点到尾，估计点了百十张，居然全是她！有的是她和米诺凡在一起，有的是她一个人，有的是她和米诺凡带两个屁大点的小孩。当然是我和米砂，因为我认得出我自己，又白又胖的身段，脖子里扎着一个红领结，猩红的嘴唇儿，帅得令人发毛。
H^
Y%j/D..
/TX*@l N/F.. 　　看到这张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嘿嘿地笑起来。米砂趁机说：“去帮我搬张椅子。”)hF;bP4I:NKQ..
h8g/Hcm+V#QX*J..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欢支配男人？算算算算，看在她似乎没打算告诉米诺凡我的违规行为并沦为我的同犯的份上，我就帮她搬吧。只是没想到我搬来凳子时，米砂已经坐在我原来坐的那张真皮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眼神很沦陷。/LVPt[:hZ,jr..
|.x^2z
`$p&EE..
　　“怎么了？”我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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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bS[..
　　“你说，她到底去了哪里？”
R;r M2rC4g5KZ.. ~F8E)B.t..
　　“死了。”我干脆地答。　
b4iM|Sc.. L#[ilf]-qd..
　　她用力拍我的肩膀：“去死好啦，有你这么说自己妈妈的吗？”
G2``armv2Zu.. d+N GH.e"lFl..
　　妈妈？

　哦，是的。3wc&D'M;P m..

h*F*UN_ f.JL.. 　　她又提醒了我这该死的事情。这个女人的确是我妈妈。虽然她从我七岁起就开始从我的人生中下线，让我的小日子常常处于尴尬的“当机”局面，但我从没恨过她，这是真的。
#sMp:e!kmF-b..
f,n]8n9x T..
　　“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真是爱发问的米砂。
zv S6?RJ&UnZ7j.. Vh*y
{r4H3~..
　　“废话！”我说。
/CVD M*g&?!R.. 9FQ){X]-f@0e*N..
　　“那你讲。”_"Y9l"D(MT"R$p..
C(s){} o8Y..
　　我闭紧了嘴，不自觉地观望四周，觉得脊背凉凉的。我当然记得，她有个非常美丽的名字，叫林苏仪。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我对这三个字有种特殊的恐惧。更对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在我面前(虽然是在电脑屏幕上)忽然出现，感到一种由衷的不适应。vX$FckBt:O..
　林苏仪这三个字是米诺凡的黑名单。我生怕我一回头，就看到米诺凡站在门口，叉着腰说：“你这个逆子！干什么呢在！”那我和米砂可能会因此被关在黑屋子里三天三夜不给吃不给喝。 T YsE0yEG..
Rw0j i H^[S6N;ES;Y..
　　想到这点，我当机立断地点了电脑的“开始”键，准备关机。可是米砂却大力地把我推开：“你去把我书桌上的移动硬盘拿来，然后去站岗，快！”Z+g#MT6ODp!s"Pp..
gSu E3D(Z_&LV..
　　“你要干什么？”我问她。
h!R&yF*l..
q)jQ,fqw9ML..
　　“导出这台机上所有的数据。”米砂的表情和语气都像极了美国电影里那种夸张的美女特工，她无比冷静地对我说，“真是天助我也，五年前我就想干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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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n5RpMe5_1u!R7~.. 　　[u]WoKao[/u]！-D*}w
tA0U!s%]&hSf..

cF&sz [!c8[y..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听了她的话，我屁颠屁颠地跑到她的房间，再屁颠屁颠地跑回书房，脑子像被谁抽成了真空，一点儿思想都没有。当我把移动硬盘交到她手上，就被她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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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a^ R(Kx7t0s2u.. 　　“你走。”她吩咐我说，“把门反锁起来，这样他回来必须要按门铃。”k&R}rl*L-C..

%fU/E3x%U1\D.. 　　“要不算了吧，”我劝米砂说，“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要好。”A~*}j ~!x"I..

]w$x#li9FD.. 　　“你滚！”她涨红着脸骂我。 zT&x'm V:Mg..
adST%}5j;G-z$~..
　　好好好，我滚。我下了楼，歪着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又是时装表演，又是女人。其实我对时装表演最不感冒，我鄙视那些平胸的傻高个们，一个一个穿着透视装，还把自己弄得特高贵似的，有意思吗？
,J#w5g/t8`4_2_+z-PVz..
Q(P*EE(K$@x.. 　　有意思吗有意思吗？没意思。一点意思也没有。
[J'}2j"Jb^l1Qo.. &nF)Zo)dxl2y..
　　因为没意思，所以看着看着，我就犯困。我又拿起桌上一本《搜酷》，东翻西翻，又翻到我那双GUCCI鞋，真是太漂亮了太个性了太奢华了。我又侧耳听楼上的动静，居然可以听到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正在犯罪的008米砂女士听上去似乎非常紧张。其实我也挺紧张，要是米诺凡发现自己电脑没关，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我该怎么做呢？对了，我还没反锁门呢！我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思忖着到底该怎样挡住他。也许我该说“爸，再给我买双GUCCI，不然我就不让你进去！”哦不，我一定会被一巴掌拍死；或者我该说“哦！爸！现在就带我去老师家！我有许多问题要向他求教！”哦不，太假了他一定看得出来。要不，就来最狠的一招，忽然倒地装死口吐白沫……可是，可是，我对我的演技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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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wz a!@X.. 　　我正在矛盾之中，门铃就在这时突发其响！
g@*bp&ch.. 6f'eWZS%[dz.jG]..
　　可怜我的小心脏，就要英勇爆炸！我迅速跑到电动门门铃的旁边，从摄像机里往外一瞧：居然是小胖妹蒙小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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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NI%^
S.. 　　她睁着一双小眼睛瞪着摄像机里的我，完全不知情不要脸。6Ol)hP V,q"i..
U8{3lTN-A1CY..
　　我跟她很熟吗？
dS#L/S&`6rDt..
I @g p-mQ.. 　　她凭什么要让我这样虚惊一场？

a5hh+R&a.. 9Ukf4k,H..
　　我正这样想着，她又开始按门铃，一声比一声要急。我走过去开门。门刚拉开我就拿足了架子板着脸说：“干嘛？”+j.Lr%~*wCAy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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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她正背对我，过了一会才发现门开了，压根没听到我说什么。她转过身来，看见我，一脸惊喜的样子，一拍我的肩膀，兴高采烈地说：“嗨！”接着那个小矮墩就从我的胳膊下一咕噜钻进了我的家门！}} Ly7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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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玄关追着她到客厅里，她手上提着不知道一袋什么东西，东一晃西一晃地，大大方方踢掉她的凉鞋光脚走进屋里。我被动地在后面一直喂个不停，她完全置之不理。终于，待她走进客厅，她才停下来，张大嘴问我：“哦？你女朋友在？”
(C*}r"c0OH Y1Ch-_.. _a?r3t+[4sIvq4x|..
　　我一看，米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楼下了。这会儿正意味深长地望着我，仿佛她了解了什么惊天大奇闻似的。
y[$QODUK7^"a.. @+n\w$\@@W3rR..
　　我只好报仇般地对蒙小妍说：“不行吗？”
*V)am*Cy7@&Dy.. mgmGJB[[d..
　　“行。”蒙小妍这个小二五瞎惊奇：“可是你今天下午的时候怎么告诉我你没有女朋友，而且对女的都不感兴趣呢。”A{l|X0k..

1P RO(i#HQw.. 　　我摆摆手说：“去去去。莫瞎说。”
[CmN([1q)H$[a..
f:LzS&`9`&ZcE'e.. 　　“你好。我是米砾的妹妹。欢迎你来我家，我还有事，您请便。”米砂倒一点也不生我的气，甚至还对她笑了一下，做足了女主人的样子，又飞速跑上了楼。

我就说嘛，一定是听到门铃响才跑下来的。可她动作怎么能那么快？
b9w.}&F syTzH?k.. F(|p;_@:e?..
　　蒙小妍很自来熟地往沙发上一坐，居然对我用撒娇的口吻说：“木脑壳真对不起，我又要来麻烦你啦。”%d K\E"Gh$Y&[%qW'h..
6n"iJ3`_ EM"O..
　　我受不了女生那嗲样。只好挪过去，端起一杯冰水，万分僵硬地问：“干嘛？”?R%p @T&{:I..

;p8l#xw$SC*z z.. 　　她十分忧伤地说：“我出去买方便面，可是竟然忘记带钥匙了。现在进不了家门了。你，能不能帮我爬窗户？我家跟你家户型一样，一楼有防盗窗不能爬，不过你看看，二楼那个窗户，不算太高的，是不是？”Mo[&i W'Z..
l,K}W"_v3r^..
　　我立刻把一大口冰水全吐在那块米诺凡最宝贝的土耳其地毯上。
O6?%VigdUjA.. }i^6^1c M}..
　　[u]WoKao[/u]！又要我爬窗户！,sR P8qA lj%s[N..
a#Au\\:L;A/@ [
t..
　　我把杯子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摔，说：“干嘛不找别人？”
U;D9H;W;sAqT.. H/`2r"F { DO.HQ{,G..
　　“我就想起你来着。”蒙小妍把那一大包方便面紧紧攥在手里，站起身来，有些委屈地说，“哦，不过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就算了。我还是到我家门口等着去吧，我妈妈说今晚在外面打麻将，要十二点才能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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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zW$a}
t$[,P.. 　　我依然硬着声音说：“物管那里有钥匙吗？”,b,\'p|ish)I..
2]HVA*D!i,OAvl..
　　“没有！”她摇摇头，“我妈为了治我爸，把家里的锁全换了。”
KuORj
y~s..
-s)oj6T[V!}k.. 　　[u]NND[/u]，又是一个可怜的男人。我暗自同情她爸。没办法，谁让我天生就长了一张比雷锋还雷锋的脸呢。我替蒙小妍把手里的方便面接过来，很低调地说：“走吧走吧，帮你去看看，顺便认个门！”　
]/j)C?a+M}!~E..
.n5Q#I-mdqX.. 　　“哈哈哈，木脑壳！哈哈哈！”她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我就知道你是天下第一古道热肠，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白帮的！呆会儿我请你吃我亲手做的爱心沙拉，你一定会喜欢的哦。”
$zW xa5U_.]`.. “米砂，米砂，你在哪里？”
;v|lx9T/o"X.. re$D4\P|TC..
　　没人应我。 U5N9d)\-c..

9d;~ n,TP4_6p{?"\.. 　　我拧亮了灯，在家里转了一个大圈都没看到米砂，在我经过楼梯时，突然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抽泣。我上了楼，才发现，原来米砂在这里——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睡衣，光着脚，蹲在楼梯上，一动也不动。
|9S(j `%f sY..
9[X}j6A1wRC.. 　　我走近她，也蹲下，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米老爷回来了？”;|#G%y&u9ONE&|4|;N j..
.?B j1d }8Gln..
　　她抬起头。我吓了一跳，她的眼睛变成了单眼皮，而且严重地浮肿，像涂了五层白色眼影，一看就知道哭过。我一直佩服女生眼泪的厉害，好像我们班那个莫醒醒，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眼睛差不多常年肿胀。这要多少眼泪才能把眼睛哭出这种效果？x}"gt$mV5g qo..

*v5`+@ x ~n.. 　　我心力交瘁，觉得自己可怜，米砂更可怜，又追问：“到底怎么了？”y!G*SA;^..

tOKi[||.. 　　“米砾你知道吗？”米砂说，“她没有死。”
M+b+Q(go] h.. a I(alA/];cH..
　　“谁？”
|nS/I'e!|g8e G.. t R1a(vG
hA!K..
　　米砂不回答我，又哭起来。她用自己的两只手捂着眼睛，这个动作我熟。当年，米诺凡没收她钢琴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哭的，俩小辫翘得老高，俩肩膀却挂着，天天哭，哭得就像喷泉里的美女雕塑一样，浑身都是水——她稍微直了直身子，我才看到她胸前一大片又都是湿的，果真是跟当年一样伤心。2[Ag|bdq..
!u{.[]4a(A..
　　“么么。”米砂的嗓子哑哑的，像老了二十岁，“我敢百分之九十九地肯定，么么没有死，她就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而且，米诺凡马上就要找到她了。”
FK*t*S'L"~.. W$G:{A
\(Y e$PC..
　　“啊？”我本来蹲着，这回坐在地板上了，怀疑地说：“你是不是在梦游？”+C"PD_z..
r.U3hm]b;f0} j:?p..
　　“不是。”米砂很肯定地回答我，“只是，米砾，你能不能想通，为什么她会走这么多年，对我们不闻不问呢？这个世上，为什么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呢？”(Qp1}*O6Om..
$vpDs1[1n,S..
　　“你在米诺凡的电脑里到底看到什么？”
%k j2j+ZozDN..
"nbt H7vnG e+?6a^1Z#w.. 　　“没什么。”米砂站起身来，疲惫地说，“我要去睡了，不然我的脑袋就要爆炸了。”她的话音刚落，就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地摔在了地上！Dp*r0{l kIk FX..
"Jg*^w.t,|S%^_..
　　我走过去扶她，她说：“我怎么了，脚底像踩着船。”我一捏她的腿，乖乖，抖得跟筛子似的，凭我的经验，这是至少蹲了一个小时才会出现的状况。
mz1Kzg-c'nS-@.. 6j1Mw%pK;?..
　　我说：“你是不是傻了？蹲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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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6QK..
F+v1y J,c.. 　　“蹲了那么久？”我的妹妹米砂像一个复读机一样重复我的话。没救了没救了。我试图扶她上楼，她自己也使了好大一把劲，才勉强挪到她的卧室，一头倒到她的床上。
8jR~L3\P`X.. }c0ro+zK5]jj..
　　我热得满头大汗，替她把空调打开，拉开门准备出去。Z.ZH1uS(K m..
L%vxKpT\^..
　　她却忽然声音清醒地喊我：“米砾。你等一下好吗？”
fr7m%z:~KI.. 0G@`w.Mw..
　　我回头，看到她已经坐起来，靠在床边，吞了吞口水，用有些艰难的口气问我说：“你知道……醒醒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
(t])JAn..
&{.m7rlN{(w.. 　　哦，上帝青天大老爷，她终于提这个人了。vyj8W&zP^..

,H(O2x/k.{@/h.. 　　我老老实实地说：“倒数第十，在我前面三个位置。”
v'O8O`q|^a..
p-|
t+xT.. 　　米砂说：“是吗，那她……怎么样？” ~/Z(`4_f'o2~..

R+GgF6]6C4?Z.. 　　“什么怎么样？”
'l{ oBubbA.. @l*S9E+b~O..
　　“哎，没什么了，谢谢你。”她朝我挥挥手，“你去睡吧。”Z:N!E.Ji..

0N"O~"a/g6`.. 　　我却还有说话的欲望，有些激动，第一次在心里酝酿了一会，又光脚在地板上蹭了一会，才用我认为最能打动人的声音说：“其实，你不必太在意别人说什么。我就不信那些话。那帮人脑子里长虫了……”6eC g3w_H2FN0DO..
Dk.o8F+]..
　　我还要继续，米砂一下子打断了我：“我要睡觉了。米砾，帮我关门，谢谢。”7h}uv$b*Ih..

LOO|"@[.S.. 　　我只好闷闷地合上了门。,Mg/q5[4_$J-[L..
4m#_-S}H0_,V8f..
　　安慰人我并不擅长，尤其是安慰女生。关于她和那个莫醒醒足以惊天动地的绯闻，我一直是不信的。我还能不知道米砂？她喜欢那个叫路理的所谓王子，都快喜欢到生病了。我还偷看过她写给他的信，太文学，太抒情，搞得我差点没吐出来。我能猜到，她一定是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流言以及势在必得却不能得的失落下才同意了米诺凡让她转学的荒唐要求。　(C%DIFR T_z..
-O:n2x^0VX AZ..
　　米砂转学后，因为我们都住校，回家的时间也往往不同，所以见面的机会不多。暑假的时候与她天天在一起，我才发现她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话少了不说，还有了稀奇古怪的爱好，成了一个整天在厨房转悠的厨娘。关于过去，她一直缄口不提，我只能猜想她的伤到底是不是好了。现在她终于能开口说出莫醒醒这个名字，不就表明她从阴影里走出来了吗？

怎么，鼓励一下也有错？伤脑筋。] B*`V*w[U9Sp9]..

%@1e/SZs$j)E.. 　　其实，如果米砂不打断我，我会告诉她，就在放假的前一天，莫醒醒把我拦在了学校外面的那条小路上。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她休学了好长时间，再来学校的时候，她好像很怕我，从来都不敢正眼看我。但是那天她一手捏着她的成绩单，一手拿出一个小盒子勇敢地面对着我的眼睛说：“米砾，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米砂好吗？”
]7?yf6no
cZ..
?"Y{f)vv1B
mc.. 　　“她在美国。”我说，“寄东西很贵。”Wp^V3ay7q6f7o..

#m1H@8aS0P1q.. 　　很抱歉，我撒了谎。可前提条件是：这是米砂同学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撒的谎。PXw VeOe y..
iZ,mP"R..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很失望。然后，她把那个小盒子收了回去，细心地放进她的书包，对我说：“米砾，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3Hq,C(B5W!XP?..
;Dv0rA'rl.. 　　“别别别。”我赶紧说，“是我的错。”说完，我就转身大步地溜掉了。!iE/N9kQ..

8l g"HJU8T [3p.. 　　这是那件事情以后，我们第一次正式的对话。听起来，两个人都挺宽容的。不过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对话，我宁愿莫醒醒面对着我什么也不说，我宁愿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从我的脑子里彻底被格式化，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提起。
]8LSc.B!g8qj..
YX6R V0Sum
IT)P..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讲，我羡慕米砂。8k8R6MS@$_a
}-B)d..

JHw3Zaf.. 　　我希望转学的是我。w#kM#bpF)N;r..
.x|N$FN"G8^r..
　　但我心里相当地清楚，为了把我整进天中，米诺凡花了十万块钱。如果才一年我就转学，对于米诺凡这样不仅要里子更要面子的商人来讲，不只是失败，更是一种耻辱。　我曾经吻过一个女孩。
E/B| `
N-f%[ J!V W.. B)K9oN3b"s-k..
　　那是我的初吻。5d;Y8ELu!@%r8v..
3f"Y#e!gVL{,m..
　　承认初吻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或多或少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很磋的男人——17岁才有初吻。我还更蹉地把这件事贴在了我几乎不会有别人去的博客上，写了点狗屁不通的感想，算是留给自己的一个纪念。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过客经过，只给我留了一句话：哥们，谈初夜好不好？
%o*W)nK7t;tg3EH..
,u)j2ez(KA;D%^k.. 　　OK，我老土，我闭嘴。:bYzv+F@y7yC..

e.Ka5cwy`8P#Z.. 　　可是关于那个吻，我还是念念不忘。这并不是因为它有多美好。而是因为，是它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放纵需要付出代价。即便是被动的放纵，也是如此。记得刚放暑假的时候，我看了一部韩国的片子，叫做《青春》。其中有一个片断，讲一个蛇蝎般的女的夺走了一个纯洁得跟白雪一样的处男的初吻。后来，那个女的跳楼了。我看到她跳楼那个情节的时候，差点被水呛得连小命都丢了。因为，那女生的眼神，实在是太像我曾经爱过的一个人。害的我一下子分不清电影和现实，掏出手机就拨那个熟悉的号码。cHr&i]&~jk..

K*|gn
L..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cSG.l/tik)x..

X ] z0Zb(tt"s r..
　　[u]NND[/u]，我居然忘记，她好几个月前就已经从我的人生里退位了。
^6aW ~gX.. TW#O*u!J)?kHX5Z)s..
　　是的，被我吻过的那个女孩就是她。她有一个干巴巴的名字，叫蒋蓝。我不知道该叫她女孩还是女人，或者该叫她妖精，妓女什么的。这些词好像都不恰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从来都没真正从我的记忆里被删除掉，不管她有多么不值得我记得，我仍然牢牢记得，记得她不甘不愿奉献给我的那个“吻”以及我为此而付出的惨痛代价。
"O3vnW%H+N.. s T1}W[4vg..
　　瞧，我总是这样拗口地说话，就像我总是表达不清楚我的意思，不明白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一样。其实这并不是我的错。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妈，只有一个跟所有人的爹都不一样的自以为是天王老子的爹和一个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处处压迫着我的双胞胎妹妹。私下讲，关于双胞胎这件事我一直持怀疑态度，虽然这个世界上有不少眼睛高度有问题的人认为我跟我的妹妹米砂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我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跟高贵的米砂小姐没有任何相同之处。兴许，我只是一个黑社会小流氓的马子生出来的小瘪三，粗心的护士在给一打婴儿洗澡的时候调换了我和米家另一个优良品种的位置，当米诺凡发觉的时候，那个孩子却已经不知去处。U?c(g'Af2s*I5H..

#ucWI[`+[.. 　　所以，他只能将将就就地养着我。
\7d_U9O${br B:Lg..
kbO(@?t]/d.. 　　不然，他怎么可能对我那么的狠呢？
oI4oWezH.. nrxFWT(]..
　　不可否认的是，我的确是很会幻想，如果我愿意提起笔来写点小说之类的东西，估计写“哈利波特”那个姓罗的女士也不得不对我让位三分。不过幻想之余，我也有我实际的一面，比如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天生不讨人喜欢，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对我比较服气的话，那只有一个人，就是我自己。尽管我以世俗的眼光来揣摩和观察，我实在算不得一个牛X的人，但从另类的观点而言，我至少是条牛X的虫，我在没人注意的泥土里坚强地活着。伟大的孤独，无上的荣光。p!w8qqJu:uG+q9O8o..
/e^.KkG'_%_\..
　　去年八月最后一天的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一条蟒蛇，绿得发亮的皮肤，树桩粗的腰身，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尾巴上还扎着一根粉色的丝带。她向我游过来，张开嘴打了一个哈欠，对我说：“时间到了。快把你的心拿出来。”
cw;Z2}tt1p;N.^..
WF H w~nlX.. 　　在那个血腥的梦里，我果真不知疼不知麻地像脱衣服一样脱掉自己的皮肉，举着那只滴着血还在蹦着的心，戳在她尖尖的牙齿上。c K ]@6b;\F..
g(ww.{S!Mx6r5kX..
　　我大喊一声，自己被自己吓醒了。那时天光豁亮，我眯着眼睛淌着汗，米砂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站在我床边，一字一句地说：“我宣布，你的高中生涯，在一声痛苦的尖叫中开始了。”!nIFI@6]IZ..
*p/a2{!u/p I%F
o..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真的是一个含义非凡的梦。我为此特意上网查了《周公解梦》，它说：梦见蛇，自己会生病。
4^]8i;n_,H M..
Gy%i)@O:M'ht.. 　　生病。一点错也没有。第二天我就病倒了。因为，我在高中开学的第一天，就坠入了一场[u]TMD[/u]感情。“感情是一场瘟疫，我他妈死得冤枉。”我的同桌张一帅是个半吊子诗人，他把这句话抄在他语文笔记本的扉页。我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是张一帅逼我看他写的诗歌，但这一句，我记得很清晰，也不反感。

我推开了“算了”酒吧的大门。 ?"iMkAlj..
E`y'| u..
　　虽然正值暑假，国家重点高中天一中学对面街道上的这所酒吧，依然繁荣昌盛得夸张，甚至比平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LL.o)Gl i d?.. ?'d\2e^5A7ax..
　　在这个夜晚，也许，我只需要一点啤酒，一点小音乐，一点独处的寂寞的时光。M o.e4^lB^..
}P S:x8i6kn*v o..
　　当然，我更想闹出点什么事，只愁没有对象。
I|aU
aw0rg..
4T4z]
[$R..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我刚进去，就被一个喝醉的白毛男摸了一把脸，他很贱地对我说：“丽丽，今晚去我家。”我胸腔里的热血在彭湃，捏紧了拳头正想扁他，幸亏两个和他一伙的人冲上来把他架了出去。 j*x'CekZ U s..
6m8B5[rrL6\#A..
　　我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同时在心里默默发誓：今晚谁惹我谁就去死。/V%V%rH0D2M,A,^+l..
E"n+e e-iC_..
　　转悠了一会，我在酒吧里最硕大的一盏吊灯下坐了下来。这里正处于“算了”的最中心，无论谁从哪个地方都能一眼看到我。这样无论谁看我不爽，他都能很准确地冲过来，我也能在这盏大吊灯的照耀下，准确地看到他那张欠扁的脸，然后毫不犹豫地挥拳给他，我想好了我那时该有的台词，我要说：“祝你万事如意！”xTw6Po)j)w:`..
Z_REe+Q..
　　真是太酷了。
f%`4Z9V9I"{6@|~..
kt:_ V8_O"u:\rw.. 　　我点了三扎德国黑啤，把三张崭新的一百块一张张铺在桌子上，让小姐拿走当小费。我第一次用牙齿咬开了酒瓶盖，当我把瓶盖吐出来的同时，我也闻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我猛灌了一口酒，试图麻痹流血的细胞，又把啤酒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的响声之大，就相当于小舞台上那个巨大的音响倒地的声音。7kD5A6q2fd..
O4j-KL8[&jW*])Wj..
　　果然我已经感到有人在注意我。这让我对自己相当的满意。
+K%q*o7E-i;F3_(?;O..
E Vcwa3b.. 　　我给自己满上了一大杯，咕咚咕咚灌起来。我喝呀喝呀，大大的马克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随着肚皮迅速发胀，我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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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2c.. fRRq2V?'w..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个人喝闷酒？”我正在专心致志摸我的肚子，只是顺便瞄了我身边的这个人一眼。这一瞄，差点让我的肚皮在那一瞬间炸开！因为，梦里的蟒蛇，现身了！LSaMW;L4tw,F..

(u d@o8|tU.. 　　我把手从肚皮上移开，警惕地说：“你找我干什么？”
Im,Q_7C u
t\n..
/Egu9[0Z}s1?3d..
　　她在我对面坐下来，熟练地点了一根555的烟，又把那根烟塞进我因为紧张而紧紧抿着的嘴唇之间。做完这一切，她又把我的酒杯拿过去喝了一口，眨着大大的眼睛说：“你还是那么喜欢喝黑啤吗？”
RG8? s%w#v(NG6R-j..
O/Hi$^&b#t8@o..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好像在某个瞬间看到她嘴里有什么东西迅速的伸出来又收了回去！
F3LxR3]myh.Q+DAF.. pZr5m y[ \5Wy..
　　啊！难道是蛇信子？！我的天！我心一惊，吓得不敢说话。
bM0Dv T)Q5h3y.. -ZCWJ(Le8ex..
　　我只能慌张地把烟从嘴里拔出来，摁灭了它。
K/_t6K#DyO..
p4gTTp'y,zy8].. 　　我想我真的是喝多了。
*~v"ReU'R&q_I.g..
6SN0Y2UH5_:WR.. 　　“米砾，跟我去玩玩怎么样？”她没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走过来，趴在我身上对我耳语，“好久不见，你难道不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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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P
hnwc gr.. 0u\:xsng..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靠近我，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就像毒药一样钻进我的鼻孔，直接堵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屁都放不出一个。's;u/T/_#@"BNm..

k6P+y|0fkIr1Se.. 　　不过，玩就玩呗，反正我又空虚又空闲。oBk-FG,K4C..

/[:@]QWz0hxuzE.. 　　我尽量把耳朵移开她那张能吐信子的嘴，说：“你们玩什么？”Tu1z AB-e-J/M..

4U0T eg2`&o.. 　　她居然拉住了我的手，说：“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QVq&nK:y3v7k.. )_-qv,~Zeq..
　　苍天啊大地啊，她居然抓着我的手。以前最亲密的时候，她都从来没有抓过我的手，我心乱如麻地想着，跟着她一直走到“算了”的最里面。我这才发现这里原来有一个包厢。包厢的门上画着一个妖艳的美人鱼，又老又俗，像童话里的美人鱼她二妈。旁边就是厕所，一男一女正在绿灯下激吻，真像鬼片。
6l){2am"O I1X+df..
ydXH8JgQ
m.. 　　很好很好，一切都显得很刺激，很符合我的要求。我大脑里的变异细胞又开始活跃起来，驱使我义无反顾地把门踹开。屋里面的灯光，居然是红色的。蒋蓝在我身边暧昧地笑着，她把我一直拉到一个坐着的男的身边。那男的头发盖住眼睛，穿一身黑衣服，如同一个瞎子，如果在大街上让我看到这种人，我会怀疑他是不是有严重的自闭症。 px5`{;mr%tb;n..
本来就不胜酒力的我整了黑啤以后，头有点涨。这时，自闭症发话了：“这位哥们，想玩什么？”
D0c1qs)Ul.. y,E"F$JB}l..
　　“他今天看上去不太爽，怎么刺激怎么玩。”插话的人是蒋蓝。ZBc:t"K..

Rv]L.FM z1g.. 　　“对。”这回我变成了复读机，“怎么刺激怎么玩。”C*Z'V)_Hou|+w'|Um+S..

-A+~`(kR2?prA.. 　　“ＯＫ。”自闭症说，“蓝妹妹的要求，我们都尽量满足。”
Ba[#dW$_jC..
}K+WiHK].. 　　“死阿布。”蒋蓝伸出手臂轻轻打了一下“自闭症”的头，“我这个朋友是新手，你罩着他点啊。”
E9c5q L#l4|
w6J.. m$StDT8f6N(m..
　　她话音刚落，我已经被拉到那张长桌子的另一头。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发现桌上有一副扑克牌。 pP$U S7E6n+s6N..
#x-g qe.E_.fl;AO..
　　“我们是赌，赌钱吗？”我有点口吃地说。.Mf~0_E]gf{..
+D OKZG..
　　“哈哈，”自闭症夸张地笑着，像中了彩一样地说：“当然赌钱了！你要是怕，就早点从这个屋子里走出去，哥哥不送。”
e6f8nz'^At_N7s9D..
(d[O(G2?_8k.. 　　“怕？”米氏辞典里有这个字么？我脑子一热，把口袋里的所有钱通通拿出来，我捻着那十几张纸币说：“我就这点，够不够？”
Y%i1q+[%gG8lg!t..
mU@8B$r,y!w.. 　　“够了够了！”蒋蓝飞快地从那个男人身边走到我身边，把那些钱往我面前拢了拢，忙不迭的应声。她又瞪着周围的人说：“老实点！手别碰桌子！”
)G#W/L)Gg*_m.. 0[8{T+F!t..
　　那些人果真往后退了退。
J5PQWp9g
z#_.. ^/bD2_b/r..
　　蒋蓝已经在我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急不可待地对那个男人说：“阿布，我们开始吧！”l%ReL] O*{8o6D7`..

_{HKyF0e$}.. 　　我转回头，问她：“他是你什么人？” o_z3g4S7U6@..
$_&Y)n rv8n..
　　“一个朋友。”蒋蓝在我的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说：“你在瞎想什么呢？”我被她一打，头更加晕。
Ohf6x+Hb{.. R6d9sPj*l..
　　阿布从桌子底下摸出来几张粉红色的纸，说：“五百。”
wr5T@%^A5Ci..
iFcX0o(Y.. 　　我也学着他，数了好一阵才数出五张，用力拍在桌上。
Yq%TX#^..
g+h;h0tR$I.. 　　本来我想打架，现在变成赌钱。反正也一样。我期待自己全部输光，110也过来，电视台也过来，如果他们要采访我，我会很乐意。我要在在电视上跟全市人民打招呼：“哈罗，我叫米砾，米诺凡是我老子！我恨他！”

“怎么玩？” s(\J \*oC!qh)ojs$X..

\"LO)K}4d.. 　　他说：“很简单。三张牌，比大小。看你运气了，朋友。”
n/`Z/CrO..
]$GAd |.. 　　他对站在中间的一个穿背心短裤的胖子甩了一下头发，那人就洗起牌来。我有点紧张，毕竟这样的赌局，我生平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真是勇气与智慧的双重挑战！H Mj u~^+B'wlS Wy..
d8pl$un,fJ..
　　胖子胳膊短，费劲地传牌给我。我拿到了一张方块K，一张红桃Q，还有一张黑桃Q。关于牌类游戏，我虽没有实战，但在电脑上还是玩得熟练的。我想起《赌神》里的情节，对阿布说：“要不要加筹码？”
8CdkU9}2Dt..
t%ili'U
t!W].. 　　他不作声，头低着。要不是他的手不断动作，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我的头又开始疼，于是我就拍着脑袋，一边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一边说：“快点！”e zO(Mw4l.Z..
xoVsQ KxL..
　　他又把手放到桌子下面摸，像在捏橡皮泥，过了很久，才很小气地摸出一张纸，说：“再加一百好了。”我冷笑了一下，也加了一百，冷酷地说：“我跟！”
M-B/_Q%Jv.. !e OG9rm5J
H..
　　不就是钱嘛，米诺凡有的是！换句话说，米大爷我也有的是！O4Y$W&G
m}F No..

I9`q7e*Y%bA$c |#G.. 　　我的气魄一定把他吓住了，他仰头笑了，故作好心地提醒我说：“别说哥哥没提醒你，悠着点。”?.BL0a3D..

f'a:I@B b$J4y.. 　　我朝他拱拱手：“多谢。”1C#@RX;n8[\euLO!L..
GN_y5x;}..
　　胖子粗声说：“请摊牌！”
8y G4fa Ay1X6B+@6o.. 7Zd8st} X/ZZaW..
　　我把牌摔在桌子上，他也摊了牌。0YZ+D{%[q..
SOX4w,W!{Tj..
　　“阿布哥大。”胖子宣布。
/Z2B3\ VGa.^.KRc.. R,xY1x'F@A'K&D..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追问：“什么？”
/GXv^/s,pUQ'H..
q$U/n t(@}
M.. 　　胖子吼道：“阿布哥大！”
IGg7t:~i..
)E+^(e6EA,D9H`4F.. 　　我冲到那个叫阿布的人面前，看他的牌。三张方块Q！我又开始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问：“有没有搞错？”
*Q\so8z`L..
A f1z`8ztNP..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
.hn4J%@hp..
#r(P+g1f.CV
S;~.. 　　“输了就要认帐，小子！”自闭症慢悠悠地说。蒋蓝却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说：“阿布，米砾是新手！你不能让着他点吗？”}*RVLmY..

_$CbhX:Ir.. 　　那个阿布说：“那好，第一局，我们友谊第一，我就收你三百好了。” Jf3y.@t{4K..

6Z&f7}be0w].|.. 　　我说：“不！” 虽说我心里很不服气，可是怎么能在女人面前丢脸呢？更何况，她是蒋蓝！转眼，我已经把报复米诺凡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凭心而论，输钱的感觉真差，比离家出走的感觉还差。
)W'u/X$r:_{..
:aZ ^D#kE+|!Q.. 　　“再来！”我把钱大力推出去，不在乎地说。蒋蓝却站起来说：“我说不算就不算！米砾没玩过，这把只能算热身！”
0XN4{b0ZX..
,q msWF8j{.. 　　阿布头一歪：“是他自愿给的，我能不要？”_`St&z1^1a;D..
~o0d;QC..
　　蒋蓝居然冲了过去，跟阿布一阵厮打，替我抢到了三百块。
Hz$keWk.. Y'Mg(d5q#I5OyW:J..
　　当她把那个钱扔回我面前时，我有一点点感激以及感动。我有点觉得她长得像林志玲，又有点觉得，如果下一局不赢，我简直对不起她。
0nq` f K
d e
Cn2N(Ov..
K1lHm i5?.. 　　可惜又可惜的是，又是一局下来，我居然又输了。这次是四百。%pZN;yo3Su1q..
/hj-`"uZb1_
e..
　　蒋蓝又说：“别怕。”她干脆踢开自己的椅子，跟我坐同一张凳子，说：“下一局我来帮你看牌！”@Jhh]..


R"M*^jpj.. 　　她贴我很近，我又闻到她头发上的味道，简直让我要半晕过去，我忽然发现，我好像越来越搞不清到底我还恨不恨她这个问题。这个食人花！女魔头！美女蛇！我在心里骂了一千遍，嘴上却不敢说一个字。7x5{X4^`s..
JTj+xW..
　　谁让我曾屈服于她？英雄气短的时刻，的确是存在的。
3P9`8acE,D.. F#w/|-b-i5i \eF..
　　我的头涨得快爆炸了，头顶的红色吊灯像个红酒瓶一样来回摇晃，我的脑袋也邪了门一样东倒西歪。蒋蓝依旧在我身边散发着馒头似的清香，我差点从椅子上歪下来。#E%Z \Rv{..

4e#| N _"k$W2|#z0f+A.. 　　输输输，又是输。
&MxqhKU1R\.. b7m&Z+c rda-B..
　　好像时间只过去了一会会儿，我已经输光了所有的钱。
_lQZF..
6U4u%rx&@-j9S.. 　　阿布远远地点着钱，又点了根烟，说：“不玩了不玩了。你输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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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j'G..
J/Gd@z..
　　我丢脸至极，居然在烟雾缭绕中咳嗽起来。不过我觉得我对这种赌法已经有了感觉了，我要是再赌下去，一定会赢，于是我转头对蒋蓝说：“借我钱。”
t3d2P ny.J9P..
7DwKG(Xg.. 　　她朝我耸耸肩：“今天出来匆忙，忘带钱包了。不过，你要是愿意赌下去，我倒是有别的办法。”z`4MW]-L ?Z\..

$r^I7qAZ.. 　　“什么？”我问她。　她朝我笑笑，走到阿布的身边，跟他低声耳语了几句。那个叫阿布的小子笑得像走路踩到了黄金。等蒋蓝的嘴离开他的耳根子的时候，阿布大声对我说：“看在蓝妹妹的份上给你个机会，你不用出钱了，你不是要刺激吗，这样，我们玩点更刺激的，输一百脱一件衣服，如何？”

A4ieEs}.. cZDF4yo^-U1@..
　　我迅速地算了一下，我身上穿着一件Ｔ恤，一条长裤，一条短裤。相当于三百块钱，也就是说，我有了三百块钱的筹码。如果我运气好，兴许不仅可以赢回所有的钱，还可以让那个自闭症变得一丝不挂，我为什么不干？
)f] FU#zU..
0tFy*iue/f7K.. 　　“干！”我大声答。
l:ktB2@(CJD.@.. 3OLM)K'|}7c4[%nx..
　　然而，是的。我又输了。z2J5g6PYo:EmQ!i/J..
1R_.d?N,X$T..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就没赢过一回呢？阿布打完一局抽一根烟，像个烟筒。他叼着烟对我说：“脱哪件我们随便啊，从里往外脱我们也不介意！”所有人都笑了，还有人吹口哨，都在等着看我的表演。#|*SpUc#d"hd..
2kbp+Uy*`/F4{A..
　　我两秒钟就把上衣脱了下来，甩在地上。我的酒已经完全醒了，大脑此刻无比清楚无比冷静。我无比清楚我还有两百块的本钱。虽然我不懂赌钱，但我明白运气有涨有落的道理，难道他还能没有失手一次？关键就是这一局了，我要用它赢回所有的钱，让那个叫阿布的小子跪在地上喊我一声“大哥”。当然，就是只赢这一局也好，赢了就放，也不算丢脸丢到极点。5R is2d,h$rEI..
+P;uZxk,F..
　　我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平静了一下心情，拍着桌子说：“再来。”0@QW-HsH\&o5l..
b;P'^+S${{^8HP..
　　我从胖子手上接来第一张牌，揉了又揉，用拇指盖住那个关键的花色和数字，一点点挪开，期待能化腐朽为神奇。老天有眼，是红桃A！我看到那个字母的时候，泪花都快出来了。蒋蓝凑过来看，发出低声的尖叫。我用胳膊把她挡开，又向胖子要第二张牌。s:Qxh(^:d..

#[jAX9e)D:{?.. 　　我用同样的方法再试了一通，这次居然摸到了两张红桃A，一张红桃K！我又开始出汗，汗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我的屁股像被火烤过似的，又辣又疼。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啪啪啪，把三张牌一张一张甩在那个布老虎面前，捶着桌子说：“给我看你的！”
3^sB;@L6@5q;H9W(zP]C.. )a]3F!LtU5u0`W"P..
　　布老虎用手把头发撩起来，我才第一次看到他那双其小无比的眼睛。他就这样撩着头发，盯着我看了足足十秒，突然放声大笑。b*]:Ya,e'v{
aG..

c'`@ E/n(wr.DB%e.. 　　他笑的同时，松开了他的手。
$w"a5@M&Cs7SV;T1R..
.MW-]9uC fm`e.. 　　等一等，我有没有看错——三个红桃A！我奔过去把每一张牌都放在我的眼珠下方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结果还是只有一个——红桃A。三个红桃A。
5Jjx.O'l{~.. `&V*bp,Z t SP..
　　我颓丧到了极点。赤裸上身的我弓着身子，被一大帮人搡来搡去，居然眼花到找不到回去的路。
1b9@t&o7|0gY)Q S..
"f7@ {WB W.. 　　“脱脱脱脱脱脱！”
G |or _]*`j.. j!F$_7WG] x8U8}..
　　我的耳边弥漫着男人女人的声音，都是在说这个字。而且，那声音就传达出同一种情绪，那就是：兴奋，激动，癫狂至极。
%wHaq$i.. rR6SfAd\ j..
　　我夺路想回到我原来的座位上，可我的背却被一个人重重踢了一脚。一阵剧痛之后，跟上来的是无数双手，他们扯着我的长裤，想把我的裤子整个扒拉下来。9LctTS'k..

Up
QAjk:B.. 　　“我自己脱！”我吼着，挣扎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X&NW,N0YA.. Xw;bks{|n l..
　　那一刻，我的头脑是空空的。可是眼泪却特别想流下来。[u]NND[/u]，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狠狠地擦了一把脸，呼啦一声，松开了我的皮带。
kv'@&A*R\M.. 1N!ed+s:^!K._$}&A..
　　等着看好戏的人群屏息凝神。当时，我看不到蒋蓝的影子。当然，就算她就在我旁边，我可能还是压根就看不到她。我的眼里只有我的皮带，还有我那件D&G的新T恤，脏兮兮傻乎乎地躺在不远处，被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无所顾忌地踩着。v9T.S6?0|u,t(Q6\TtH..

J o.v~2hOi.. 　　我的裤子迅速褪到脚跟，我的耳边也像钻进了虫子一般嗡嗡作响，可是，我还是清楚地听到了那个声音：uzg-Gk"LI'l]_..
:E-p9q y|Aq..
　　“我来替他赌。”Tjr^ s)ydB..

t#d's9^5e9{;|I.o.. 　　所有人都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
7~"o @?:s.V.OC*z..
e4z`7[4f/?P4P ]Vv..
　　我以为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英雄只存在于小说与电影之中，我以为那样的英雄一定是一个伟大而神圣的牛x人物，肩负着拯救地球拯救宇宙的超拽任务，我以为那样的英雄至少有着发达的胸肌和高大的身材——没想到，这时候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的，居然是一个有点矮有点胖的其貌不扬的女生。

至于这个人，我熟，她的大名叫蒙小妍。&[_6j{_Q..
　正所谓真人不露相，海水不可斗量。蒙胖胖同学那天的确是让我们所有的人大跌了一回眼镜，也令我对她的佩服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更让我对我的同桌张一帅曾说过的一句话彻底信服：女人是一本永远也翻不完的神秘之书——纵然在这之前我坚定以认为这句话一钱不值。 sn$Rbk)e_]R..

^-~`/RH:C.. 　　“可是，拜托！”蒙小妍在我对她表达出由衷的敬仰之意后并没有飘到云端，而是很不屑地纠正我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好不好？”)K7aCB!_8]7C9tO..
#~ a
s\vu/\..
　　“有什么区别吗？”我装傻。 d1`y(P*UB+Fdg(x..
;E0D{#PO0Bi..
　　进行这番对话的时候，我们已经站在“算了”酒吧的门口，我一耍贫，她又咯咯咯地笑起来。小胖脸上的五官都挤到一块，让我忍不住想伸手替她拨拉回原位才好。
"_6x(G t }O..
:Tb*NY5q.. 　　“喂。”[u]WoKao[/u]近她，想跟她套近乎，“透露一下，你到底怎么抽到那一张红心Ａ的？”
z$F_JcH?..
,}k'g i#p.. 　　“没什么啊，”她说，＂小CASE而已。“
-r5R LMK0]dg&B;j.. #ZX I|l{t2L^..
　　我睁大眼睛，后退一步看着她，难不成站在我面前的是退出江湖多年的天山童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么胖的天山童佬，怎么可能坐在冰上练功呢。
0o9sg\#a-k`6j%AvB}.. $fU0M@Ldt ^..
　　她又咯咯地笑，用力拖我一把说：“打个车，我们该回家啦。”　Tm[;J3la TpzCicZ..
Sn*wa'O2xGV..
　　“不回！”我说，“赢了这么多钱，应该去high才对，要不，我请你去唱卡啦OK，我知道有个很来事的地方，唱一晚上才一百元。啤酒口味好，晚上十二点后还有自助餐可以吃。”P9Sv hx SJ)Pq..
V6| yG` LHJ..
　　“少废话，先上车！”她力大无比，一下子就把我推进了出租车里。
'q ha(F5K0J0q zI..
g$_%S4F&Y7~.. 　　我坐进车子，禁不住满脸微笑回味起刚才的场景。这天下的事情真是稀奇啊，古人真是英明啊，真[u]TMD[/u]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我尽量简短地来说吧，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今晚十一点零五分零九秒，就在英雄米砾被逼入绝境的那一刻，天山童佬蒙胖胖震撼出场了，她气沉丹田，只说了一句话：“我来帮他赌！”然后，就一把把我从椅子上抓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到了我刚才坐的位置。2?`
CE{XY0cR..

v~3Z6}o!u,s.. 　　阿布把下巴抬得高高地问她：“小妹妹你会吗？要不要哥哥手把手教你一下规则？”4GR2w.OL
N..
d`"@"X)zT3D..
　　蒙小妍轻声说：“不会。”
DO&A^'V2X..
lu4P|!d:r
yVP.. 　　我的脸都要绿了！
5\1x JE ^!Km.. #\Fns,x~m..
　　“哈哈哈哈，”阿布狂笑起来，“不会还敢替她来赌，请问女侠，你带了多少钱？”
D/P,r1`,Wl..
.~0\CL,o#ntT.. 　　蒙小妍在口袋里掏啊掏啊掏地，掏出来皱巴巴的二十块。全场一片哄笑声，我离晕过去只差零点零一毫米。sdR(M't\3Bq'Z..

'a$U~:NFQ1v.. 　　偏偏不知天高地厚的蒙小妍还在大声地说：“我只赌这一把，我不懂那么多规矩，所以，我只跟你比大小，牌洗好后摊到桌面上，一人抽一张，谁大谁赢。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如果我赢了，你把米砾刚才输的所有的钱还给他。” e(X7_ wV4Z4b..

m^!F-Pq#Z7V(R? f.. 　　自闭症哈哈笑起来：“那如果你输了呢？”
pA`Luf0B..
5adZ|D,o.. 　　蒙小妍用小胖手拿着那二十元钱，“啪”地一下拍到桌上说，“如果我输了，这二十元归你们不说，我还在这地上学狗叫爬三圈，如何？”4F@ P2F`6Y\..

.Yj Hu6o+H4D6_
W.. 　　蒙小妍话音刚落，全场气氛简直HIGH到了高潮！
e%@C.V"z ?n,S*Q.. z]i,c9vAbUHj5{4m..
　　在尖叫声和喝彩声里，我的脑子彻底糊了。这个超级胖二五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看来我要被她整得没命了。我正思考着该如何逃跑的时候，蒙小妍又发话了，她指着蒋蓝说，“我要求她来洗牌！”[hsE9n;C..
k@@&i1t%RM-n..
　　“胖婆你神经病！”蒋蓝说，“你干嘛不自己洗？”
q-v+X'U4{J6cKo..
XP@#p+d6C#ck%]a.. 　　蒙小妍说：“要是你们同意，我就自己洗。”　
[8]E7sY.. c@.~g%V`5?-^.N!}..
　　阿布看了看胖子，再看了看蒋蓝，点点头说：“行，妹妹的话我一向最听。”

Ug&JF)N:m+s _0k$SJ{ w;g..
hX$pQ1hy E.. 　　说句心里话，事到如今，我真的是想溜了，但是，好奇心害死人，我被好奇心牢牢地控制住，身不由已地勇敢地留了下来。
$@R vq5n"CZ;m.. !@`+D
s@..
　　阿布冲蒋蓝使了好几个眼色后，蒋蓝终于同意，替代胖子站到了桌子边。我看出来了，她不会洗牌。牌像纸片一样，老从她的指缝里往外溜。我恨不得走过去帮她洗才好。
5x8w,K$N/|A A2X6R.. f4Z?:SK1W..
　　蒋蓝洗了五分钟的牌，那个叫阿布的跟周围人谈了五分钟的笑。蒙小妍支着脑袋打了五分钟的盹，我流了五分钟的汗。

　终于，牌被蒋蓝在桌面上用拙劣的动作铺展开来。w0I(b!v~..

7I-C4SGj Q[a.. “女士优先。”蒙小妍说，“我先抽如何？”
7sX'h ceG2j..
|-a)wF_jF/@x0`1\q.. 　　“那当然。”阿布这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弄了根雪茄含在嘴里，极尽表演之能事。
0g R)E;XV e(J1l..
:rB p$Jy`m:z/t?.. 　　蒙小妍伸出手臂抽了一张。当她缩回来的时候，我第一眼看清了牌面：红桃７。
3@a PTnV S8c1|..
@`*a+{6b9s.. 　　“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向天发出了一连串的狂笑，笑完后，我完全知道是死定了，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蹲下去握着蒙小妍身边的桌脚，眼睛紧紧闭着，嘴里重复默念俩字：
U Xt?%N}4] H.. *s-w(i3]!^hN&ew..
　　死了。
0CT'nLw7Lx..
7Mb.J(P#Yw4PE4d.. 　　死了死了死了。O'i Z2ZXE..

DD2Z5N3EQ.. 　　蒙小妍在桌子低下轻轻踢了我一下，说：小声点。Gwx Xj:nH9Z..
;a k*VF.Xm2y..
　　我再一抬眼，周围一帮人，都好奇地盯着我。我再一次丢脸地从众人的注目中站了起来。U3U0su7SFL%Z..
vJ
h"O)z
`..
　　蒙小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轻松地说：“轮到你了。”
({8b4m&~jS..
a6bH%?*j
u C.. 　　阿布把雪茄塞进他的臭嘴巴，闭上眼睛腾出手来抽了一张牌，等到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脸绿了。七！我运用我的数学知识在脑子里疯狂地计算着：七大于六，七大于五，七大于四，七大于三点五……我屏住呼吸看着他，心快要碎成一条一条的了。就在我想着她再不翻牌我就帮他翻的时候，阿布眉头一皱，在桌上大力一拍，沮丧地说：“算你丫运气好！”
o2H+u FP/yw/]..
h-y[k&?
M#Q_@.. 　　旁边有沉不住气的人替他把牌翻了过来。x N$u ?:S..

2l|`!wOG&^q.. 　　“哈哈哈哈哈。”我再次不由自主地向天发出狂笑，因为那张牌实在是太好笑太好笑了，它小到连阿布那双小眼睛都要比它大许多倍！因为，它竟然是一张最小的方块３。L%G gTPc$}5a!n&a Fm..
]#|kC,Y!u@..
　　有这么稀奇的事么？
M;L9e9{nUV b*t.. \%Z3hvo-HB..
　　蒙小妍摊开掌心，朝阿布做了个“拿来”的手势，我还等什么，已经冲到那边，把他桌面上的钱都撸到了蒙小妍的面前！3vhnt)U:H [H9p..
BK:jP&Q Lgk..
　　蒙大佬把钱一张一张地收起来，问我说：“米砾，够了吗？”`1C7[4[GJ8U..

#D*F*f@W.. 　　“钱是永远都不够的！”谢天谢地，托天山童佬的福，只不过短短数秒间，我赢回了我的上衣，我的钱财，我的尊严，总之，我的一切的一切。让我又可以做神气活现的米砾。6M`Oi"p!DHP..

4~;E0H6{w$d r.. 　　“我们该走了。”她站起身来，把钱塞到我手里说，“走吧。”
VNg gL-@
jZ..
H1OH5I2wOp2Y?..
　　“等等。”阿布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甩，站起身来，“赢了钱就走，恐怕没这规矩吧？”
@6{2Y U+g#[..
5M(x@ay(b:^a:P.. 　　“是！”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说出“是”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同意自闭症的观点呢，还是打心眼里希望蒙小妍再赌下去，总之一句话，我的心情的确很复杂，让我在那种混乱的场合下没法分析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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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fD/f.. *H}:H,|^Q..
　　蒙小妍倒是比我冷静很多，她聪明地反问自闭症说：“难道你就不怕再输吗？”
Ga`rT1M&bL/BW"j.. `vC_Y+o^*j..
　　阿布用色狼一样无耻的声音回答蒙小妍：“不怕啊，大不了就是像米砾一样脱裤子，我脱倒是不怕，我只怕妹妹你不敢看啊。”x3Z/do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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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k.w%\%X.T{ V
S2EN.. 　　这话对蒙小妍而言一定到限制级了，她的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 wF8U#fr pEwz..

p~-gDe[+njdx.. 　　“别耍臭流氓！”我跳起来就冲着那死小子喊，他[u]NND[/u]，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病猫！)`j-Ek
Q(J..

/} dMDD!z'c.. 　　哪知他回嘴飞快：“流氓怎么了，做流氓好过做小白脸！”H#NY W [c7N;M3v..

iJ}^:Uj,hH.. 　　士可杀不可辱，我跳上桌子就要去扁他，蒙小妍一把扯住我的裤角：“米砾，你下来。大不了我再跟他赌一把！让他口服心服！”
r:_^nsV T.. &q1A3U3sh\BB..
　　我回转身看蒙小妍，她的眼神充满了让我信任的光芒！于是，我很听话地从桌上跳了下来。

w"B BC[vk1b..
r)l_oUC.. 　　蒙小妍说，“这回说好了，在座的各位都做证．是最后一次，还是一张定输赢，如果我输了，把钱再全还给，我们走人。如果你输了……”I'kf]d?(a..
T?"J^Zs-y..
　　“就得在地上爬三圈，学狗叫！”我飞快地插嘴。'xWPBH8}N..
Z;j2M{9^maH..
　　阿布看着我，再看看蒙小妍，慢悠悠地说：“你说了不算，要妹妹发话。”.YT'VX$y(o2v3o..

.kq,t!_-fq.. 　　蒙小妍用比阿布更慢的语调发话了：“如果你输了，就请你退出江湖，以后都不要再在这个场子里出老千害人了。”
B@#t6bf.. cgIRm}Da..
　　全场忽然安静了下来，我甚至能听到每一个人不同节奏的心跳声。rn
H"B0C;R..
eXdy+]|e sN/Bb7}..
　　就在那样的寂静里，阿布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对着蒙小妍，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得为你这句不负责任的话付出代价，我的妹妹。”

蒙小妍一点儿也不怕：“愿赌就要服输，不然就别赌。”3p-x9\oy..
7p#j3_xV0j-ad..
　　阿布从蒙小妍身上收回他恶狠狠的眼光，他甩了甩头发，对着蒋蓝发出一声大喊：“洗牌！”n2[b
Z^6q T)x7dWx..
L}-m1NT1e"z0\..
　　差不多又是五分钟，牌终于被蒋蓝抖抖索索地洗好了。这一回，蒙小妍友好地对阿布说：“您先请。”
q.[$[7^X;K\-S]m..
]7MSv9| Sj5b*j.. 　　我看出来了，阿布本来想谦让一下，但他很快就反悔了，小人就是小人，装是装不成君子的！只见他伸出手，犹豫了半天，抽了其中的一张。 l"m4xk3oR$k..
H!c"M,`l*P RA..
　　“你输了。”蒙小妍根本就不等他亮牌，而是微笑着伸出手，在牌堆里飞速地抽取了一张，扔到桌面上，一张红桃Ａ！
9VPE8k0VaJV..
5i6}If$^ N.. 　　阿布立马就傻了。FRa$X-E'u!Oz-V}6D|..
6r$g?/Pg Uq
hZ..
　　然后，蒙小妍就在一屋子人傻傻的眼光里带着我扬长而去！世界上还有比这件事更他妈爽的事情吗？按我的智商，我真是再也想不出了！
!mB7Dn_V P..
'G\-c@+_ ys#i.. 蒙小妍把我推进出租车后自己也很快坐了进来，对司机说：“去阳光花园。”A~g%I;xZ_f.JWo..
6W/h+@&Y@d..
　　“喂！”听蒙小妍报出我家的地址，我拍着出租车司机的椅背对蒙小妍喊道，“我不能回家，你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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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G#Z!M"E.. d
l9?9awkP.V7D![/J..
　　“为什么？”她不明白。
-C/m#_ q*D7u d.. +EitxPF..
　　“因为我是离家出走，你知道不？”
@IF's+Gc O z6C R..
/IB ix#[HBx.. 　　“不骗人就要死人。”蒙小妍的眼睛直视着前方，“我问过米砂了，她说你一定是在这里喝酒，所以，我才找到你的。”9Vh _4^;z)I!yG{..

3MT'Z_A(aB.. 　　哼，007就是007，间谍就是间谍！看来我今晚一定要警告她，下回再敢出卖我的消息，我就要跟她收信息费！
}S#GMz!y..
jX@(~g3M%xZ+@J.. 　　接下来的时间，我选择了沉默。赌神小胖妹也不说话，我们在车上各自心怀鬼胎了一会儿，一眨眼的工夫车就到了我家门口。
Xy)a3X,B;S(j$t.. _.}(We@_6P)c5w+V..
　　我其实一直在想：她怎么可以这么厉害？(w'KkS tkU2k
K4Z..
[X$`6D\..
　　她在想啥我就不知道了。
9lpVJ$_5N h
FukV.. &R|7puC8kiH:f@..
　　我先下车，替她拉着车门，她跳下来，我才发现她斜前背着一个特幼稚的HelloKitty的小包。真的是太幼稚了，等哪天我们更熟了，我非要跟她好好上一堂关于品牌的课，要知道，这对女人，特别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女人而言实在是很重要。
-ru$VO kn.. %O0qP"\bEz..
　　当然，今天，时候不早了，是说再见的时候了。我郑重地朝她鞠了一躬：“今天真是谢谢了！大恩大德，感激不尽！”5FLX&p,o2^
QW7k4T;z..
Ch` `-O(HN..
　　她微笑着：“别客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y+L?|z X~2c3w..
8Et0c~,ZZ-x.. 　　我回头看了看我的家，一片黑暗。估计米诺凡还没有回，而米砂已经睡着了。那个黑色的家在黑暗里就像一个静静的堡垒，等着我走进去，把我吞没，让我窒息。一想到这个，我估计我的面部表情就变得很僵硬了。DgL.?%Lj,e..

xT7r6OX^VO.. 　　“木脑壳，你在想什么？”蒙小妍问我。2_c2lIX"`9R`2Y&G.R..

Wg0`Z8|8a
|@.. 　　“我在想你是用什么办法把钱赢回来的啊。”JNx,NZ)~0get!g..

F;dU%Y8O'Pk-z.. 　　她笑了，指了指她自己的脑袋说：“因为我不是木脑壳啊，我自有我的法子。”P@:p9@Bnh..
1sET&Mo!Z:G2W..
　　天下的女人，都是非一般的神秘。或者说得合理一点，出现在我米砾身边的女人，都是非一般的神秘。而我这人太简单，最怕和神秘的人打交道，于是我朝她拱拱手说：“再见了，下次再跟你讨教吧。”
J2x5|0B:|5pHl..
JlPO n#r#S.. 　　然而，就在我快要走进家门的时候，她忽然又喊住我：“木脑壳。”
3F,B1c"J)}!n..
R i)`B!?%S0x4`%b;C{`w.. 　　我回头。以为她又要给我四个硬币什么的。但她没有，她有些犹犹豫豫地走上前来，背着她的双手，两只圆圆的眼睛像天上最亮的星星。
e } ~c2C R..
-V"f
RFAj9G;PT;``.. 　　“要是不介意，”她说，“你可以到我家坐坐。”/E\q5b;rQ~ Q..

{~8MU/q0{"Cqqy.. 　　靠！还坐？上次出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刺激吗？我要是再被胖版贞子吓一跳，那就不是扭送保安处或是公安局了，要直接送到精神病院才能ＯＫ！　kUm2D8UP;Q]4Q*Y..

'Wa(A F
TidH&V.. 　　聪明的蒙小妍当然明白我在想什么，她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对我说：“我爸妈都去了上海，今晚就我一个人在家。”
t6_1C*hW'X*z..
pMZ*m`9HJ]..
　　等等，一个人？
bK5qp[`..
mc Rt iQ.. 　　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G8C#gT2s7S..

$SQmFl E5jJ.. 　　但我很快，就把那些想入非非的念头压了下去。我是英雄米砾，怎么可能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家，又邀请我去做客，如果我显得扭扭捏捏的，是不是会伤人家的自尊心呢？更何况这个女孩子不是别人，她正是刚刚替我把自尊心找回来的可敬的赌神天山童佬蒙胖胖啊！\3?xHVv?:?/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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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X..
　　“那……”我摸摸我的鼻子说，“你保证不会再出什么状况，比如你家衣柜里会不会躲着贞子什么的？”G1pZRLJ|..
y|X#U5r*S3T..
　　“你就会胡说八道。”她伸出手来，轻轻拉住我的手说，“走吧，木脑壳。”az5U0LLKE..
h3P v:H`%zNA..
　　苍天啊，大地啊。我米砾今天是撞了什么桃花了，竟然有两个女的主动来牵我的手。而且蒙小妍的手和蒋蓝的手是完全不一样的，蒋蓝的手很瘦，冰凉冰凉的。蒙小妍的手则胖胖的，暖乎乎的，有点像米砾最喜欢的那个冬天里用来取暖的透明的小热水袋。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闻着小区夜晚空气里淡淡的花香，脚步不听使唤地跟着蒙小妍再次来到了她家的门口。 v0Sj[a~4Z*B k..
ID'L"n1\..
　　上帝做证，我是一个好青年，不喝酒来不抽烟，不泡妞来不赌钱。所以，拜托，当我深夜十二点跟随一个胖姑娘走进她的香闺的时候，请千万不要再出什么状况了。b9{j+j }Oh..
T_-ZD-C,z'h BV-V+H..
　谢谢

　“你家也太乱了。”我皱着眉头对她说，“做为女主人之一，你实在是太懒！”
OL z L8C `,P2v..
G#v,V0R-wZ$Z.. 　　她又捂着嘴笑，不搭理我的批评，我跟随着她进了她的房间，她拿来两瓶可乐，踢掉拖鞋，坐在一块垫子上，对我说：“给。”
s0r2vp i1w6AIy@D.. 7W-h(dU'C
L
n#B,N&RW..
　　我好心提醒：“保持好身材最好拒绝可乐。米砂从来不喝可乐。”? VG/Ed\&cgh$InsdJ..
8aSFEQ..
　　不过我说得迟了，蒙小妍已经啪地打开可乐，靠着床说：“我这身材再保持下去才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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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Y)\;u[i.. 　　“你为什么那么厉害？”我拿了可乐，也学着她靠在床边。%rJDYc2aU..
/l B)v$|^hc..
　　“什么厉害？”她装傻也一流。vtYj;L9w4{..
;y[R|za..
　　“赌。”我说，“简直跟电视里一模一样，看来你这辈子可以不愁吃穿。”
-o k8y&O;nj..
F@2w9W6h])jR.. 　　说她胖她就喘，她得意地瞄我一眼：“我告诉你吧，我妈妈有个外号叫“赌仙”，我外婆是“赌魔”——听说过三十年代上海滩最大的一场赌局吗？”BT&dP.BQG(d)i&O..

r,ylCD ^4\&Xj?.. 　　我吃惊的摇摇头。
2wDSH+E7|S8@..
$GZ&[V:Ce.. 　　她轻飘飘地说：“那是我太婆组织的。”
8n'N W-T7R..
4l0s-pajOk"K?..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又一次被蒙小妍深深地折服了！想不到看上去普通平凡的她，她竟然出自一个赌博世家！F$J4n7I&O
NM@..
~&m6n\3e6ZVi..
　　我崇拜地说：“那可以传授一点点儿的技艺给我吗？”p-ws7](tL..

Td Uf2P&k.. 　　“不可以，”蒙小妍这只小坏鸟接的飞快，像早就揣摩到我心思似的，说：“我们家是传女不传男，传内不传外。”
)W?b5l1G4n,s
N%F.. HY1QV2|?a e..
　　我说：“切，女权主义。”
3nC[5G/SJ..
6ki*l A/} W6M.. 　　蒙小妍坐正身子，把可乐往地上一摔，说：“木脑壳，你问够了吧，下面轮到我问你了。” rD/NMu i..
:N,H8Cw7P..
　　我也坐直身子，雄纠纠气昂昂。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感觉真爽。-R#o SE4Pp..

(xydem0_2W'U*o1DW [.. 　　她仰着头说：“你倒是说说看，你胸口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1U/Xk@mk9Lo'@.. ;P7fz\U..
　　我正享受巨人的快乐，一听她的话，吓得赶紧捂住胸口，天，她怎么知道？下意识的，我打量了她的这所房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类似照妖镜的设施，尤其注意了她的屁股后面和她的袖口。
6Y"N_ a%mI1Lb.. V/E*W_$SS(Bu]1y r0Y..
　　她伸出手，捂住笑歪了的嘴说：“在酒吧的时候，你不是脱了上衣吗？”
b'I.o;K.p}T%XB.. M7mV!S)E ~R'n0j.l'pO..
　　瞧瞧瞧瞧，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长长舒出一口气，继续直着身子说：“被捅的呗。”
wc+CQz#c.. %xqt4Z
wI1n`%w eyo..
　　“为什么？快说说看！”她真八卦。A'qB5X-|..
/@3\GRY..
　　“是这样的”，我吞吞口水，“有一天，有帮坏人抢一姑娘的钱，我以一斗八，一个歹徒手拿牛耳尖刀，对着我步步逼近……”@Q6e&Y+p..
,vFm2|N7j[,T..
　　“得了。”蒙小妍打断我，“你别编了，你胸口的伤应该是剪刀刺的。”
s+i~Q~s}.. -M%zJ&~4@f+T..
　　我气泄，问她：“你都知道了？”
*s~T8^3g9H'v mm'j M.. (Z\5lm|qYS4D..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f;F3in$i.V.. |:Mh|!V}..
　　她很老实地点点头说：“对不起，我上网查过你了。”　U(R#s#gs RY..

PP D
Gcr$D.. 　　靠！为了掩饰我的尴尬和失败，我故意把上衣撩起来，露出光光的肚皮，逼近她，压低嗓音说：“你要小心，我是一个禽兽！”I/m\(t$z..
3\$c E7^{ FV G}..
　　蒙小妍动也没动，她低垂着眼睛，鄙视地看着我用力挤出来的腹肌，打了一个，一个长长的哈欠！
\f`K6G..
d9ik_ ff.. 　　“谁相信？”她拖长声音说，“你是一个不会欺负女生的好人。从你把我从台阶上救起来时我就发现了。”a.k%z,Pa!O..
VT#~kb/lp..
　　她说完这些话，就把头扭到一边。[u]WoKao[/u]，她居然用了“救”这个字！我发誓，我只是顺手把她搀起来而已，就像拣一只皮球那么容易。
vY%d1f"B7~NVJf]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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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a.N3]Pq9z)O.. 　　真是此尴尬末歇彼尴尬又来，我这种人，再重的批评都可以承受，再轻飘飘的表扬，对我都是沉重的打击。所以，听她这么一讲，我撩着上衣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就像吃了一个劣质的话梅，表皮酸的出奇，不一会儿，就尝了满口让人发腻的甜味素。为了把这种怪异的感受打得四分五裂，我冷漠地说：“我没你说得那么好，其实我这个人，口碑一般，真的。”h.y cl;\?A0]..

iT%nI&PU,J.. 　　蒙小妍又用那种似乎在讥笑我的眼神看着我，我只能把衣服悻悻地放下来。Tvy0w*OU..

lyg2t4hv+Q8O.. 　　“你妹妹和你长得不太像。”蒙小妍说，“你应该把发型换一换，会更帅许多，你这个发型实在是太蹉了！”
*jh_$Sj wl,XS&J~..
L4n9DR.Y;cQ*@.. 我使劲地晃了一下我的脑袋：“这叫前卫，你懂个屁！”A7`8@8e
e Gz..

lJ\$F(Y5k.. 　　她朝我笑了一下，喝下一大口可乐说：“是蒋蓝喜欢吧，大歌星蒋姣的表妹，今天晚上我见到的那个？”)iM5x-Dc8hBJ_..
j3xn)c)e;X V|..
　　看来，蒙小妍和米砂都属００７阵营里的精英份子！我正在思考不知道蒙小妍还了解哪些状况的时候，她又紧接着爆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料：“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蒋蓝是我的初中同学？”U^.w/e"Uw5E..

{H+b0au
N.. 　　我真有立马逃跑的冲动，这个世界，怎么小得这么可怜？N#q^h[hv5g'gP..
b&i}y
TF)XgB.O..
　　“什么？”我说。
[ NL3s'Y$[.. )`.u fZ\-E a"x`%B8j..
　　蒙小妍咬着她的小手指，慢声慢语地告诉我：“其实蒋蓝，莫醒醒都是我的初中同学，那时候我们在一个班。后来我三分之差没考上天中。我爸当时在外地没来得及替我找人，我妈为此在家哭了三天三夜！”
[9h {d?d(\..
O}6Ir{oWU.. 　　“真的吗？”我羡慕地说，“我多么希望我爸当时在外地啊！”

　“有烟吗？” Hr U#x~~3QA..
f`B%_+\SF9g..
　　“没有！”她微笑着对我说，“难道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吗，抽烟对健康有害。”i!qi$\2\s/}.k2f$~..
9QB3aw5?\;x..
　　臭丫头直击我的软肋，我冲着她一声暴喝：“难道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吗，我没有妈妈！”Q#Uj6Nev..


WH'b \.Zs$zu
n.. 　　她后退一步，手紧紧的抓住书桌沿，显然被我吓住了。
vI/n"B)p1]$\$rna..
qL7@f3{kOt/p"kR.. 　　“对，对不起。”我说，“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D~_7_J
i8mt$N.. rf#[.[%Ml9{j..
　　“对不起。”她低下眼睛，“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你爸爸妈妈跟我爸爸妈妈一样，总是成天在外面忙。我只是在想，米砂不在家，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会寂寞，像我一样。所以，我才拉你聊天的。”h)W
F$@
Rb_..

0tI](lD6F.. 　　“你说什么，米砂怎么会不在家？”
{+Y6nz^l G..
lHxs q].. 　　“难道你不知道吗？”蒙小妍抬起头来，用那双无辜的该死的大眼睛盯着我说：“她不是说要出去长途旅行吗……”说到这里，她忽然像抽风一样，在她自己的身上乱摸一气，所有的口袋都被她掏空了，这才苦着脸对我一摊手说：“完了！”
#k%o(x7Ni8n!VHs,X.. oFu]q!gb7p..
　　我完全不明白到底什么情况。
9W(|gG.G8N#f&zf.. 2r2uH2bqH..
　　“今晚我去你家，她正在收拾行李，她对我说要出趟远门，并告诉我你一定在那个酒吧，还让我转交一封信给你。”
8ur SM`I+V`Z*s.. buj ep{p7Seh..
　　“信呢？”
{.n WN*l2z\aL..
p7`IU4p L3[.. 　　“信……”蒙小妍又在身上摸了又摸，口袋里掏了又掏，这才小小声声地对我说，“对不起，我想，一定是给我丢在路上，哦不对，应该是丢在酒吧里了！”
Xt4{#CoJ-uA"n&H..
"^F;Zc4urq;l7E%].. 　　米砂，出远门？
VsY"XP:Ia.. }2Wm0~#r
M..
　　一种不祥的感觉直冲上我的脑门，我推开蒙小妍，从她红色的房间跑下楼，跑出她的家门，跑回我自己的家，打亮了所有的灯，再跑上楼，跑到米砂的房间，发现蒙胖胖真的没有骗我，米砂不见了！而且，经过我细心的观察和粗略的估计，发现她带走的东西不少，至少带了旅行包，移动硬盘，手机，手电筒，以及面纸数包，雨伞和她最心爱的香奈儿面霜！%q1P+LXw9UU..

7I,U|u:C?#Ki.. 　　我掏出手机打她的电话，关机。看来她是执意不要让我们找到她。[u]WoKao[/u]在她床边喘了一会儿粗气，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于是我打米诺凡的电话，谁知道也是关机！:\:F/Dq'D,NPA..
5{(CSd5o+T..
　　我六神无主地跑下楼，倒在沙发上，思考着米砂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一面思考我一面继续打米家父女的电话，不过，很遗憾的是，依旧是关机关机关机。行行行，所有人都关机，全家都关机，我看把干脆把我也关机了算了！S G2g)io}..
正所谓，世事难料，人心叵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感谢生活，每一天都教会我一些新道理。就像这次，成天叫喊着要离家出走的我经过多年酝酿依然离家未遂，而一向乖乖的米砂倒是一声不吭地玩起真格的来了！
f!`2z/N'zw)q b{.. fJQ~l/rf..
　　我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四肢无力，全身酸痛。也许是因为累了一天，忽喜忽悲伤了元气的缘故，我居然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我在梦里梦到米砂。在梦里，她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白裙子，上面绣着几朵紫花。只不过那几朵紫花都抽丝了，像一个个棉花球那样挂在她身上；她的头发上罩着一张蜘蛛网，一只红蜘蛛在上面勤劳地飞快地织丝。她像非常六加一里的明星一样从地下缓缓升起，对我伸出手掌说：“米砾，借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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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E&kJ'b}0`.. 　　我在梦里很大方，我说：“OK，没问题，今天刚赢了点！”` GO)J$P |l?..
2I4Q T9z0Cf7f;NO w..
　　可是，我钱还没有递给米砂的时候就被惊醒了。我感觉到，胳肢窝里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有点痒痒的，我哗地一下睁开了眼睛，我看到米诺凡。他手上拿着一把车钥匙，又在我的胳肢窝里挠了一下，说：“怎么在这睡着了？瞧你这身衣服脏的，快起来脱了洗个澡，上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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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p j"F'W3B[f..
n.V2j;B&i9MT @}.. 　　我看看窗外，才发现天都蒙蒙亮了。我面前的米诺凡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脸上还洋溢着笑。看来他今天很高兴，他只有谈成大买卖才喝一点点洋酒。我甚至能嗅得出，那是芝华士12年的独特芳香！;V4|D/Ucl f4L)C_..
R)z@"ST1V'c..
　　哦，他真奢侈！ p,sg;?&If..

-OBT+zzwu!kz.. 　　“上去！”他用力拍拍我的屁股。看来他真是喝多了，连这么暧昧的动作都做得出来！我从沙发上跳起来，直着嗓子问他说：“你干嘛关机？”/M{q/a2L y*eU`g] _`..
)a4@W8xLl..
　　米诺凡把手机从口袋里取出来看了一眼，说：“哦，没电了，自动关机！”
8a6n#_@ e_`8W.. 7Yl2^P9BW tZ..
　　“有件事你要做好准备。”我咬着牙对他说：“米砂没了。”@$P`Ql `WP,V..

2^}RlX.. 　　米诺凡把我脸的轮廓观察了一遍，不明白地问：“什么叫，没了？” I@%paJ:[%A..
2@B7^B'~q|..
　　“就是没有了，不在了。”ca0Y[M,@..

9K2s|9pp6j!a.k'p"_.. 　　“不在了？什么不在了？”9dY7lSV!Mx..
cp,N5l
a)q!F.v..
　　“人。”我又说。
p)G:L r:iY j..
,@9nV"cz.. 　　米诺凡受不了我了，低吼了一声说：“好好说话！”4dP+ES ~..
0j I/nA]w@? W..
　　我发现我真是命贱，他一吼我就正常了：“米砂，离家出走！”说完，我还伸出一只手，直指门口，好像在表示：她就是从这个大门跑出去的。
Xq ^z(W;j V^.. *Aj0Z|;B/A..
　　米诺凡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往外看了一眼——显然，他误解了我的意思。他说：“不可能，我刚才回来没见人经过。”)u5Xr8cq0t Q..

2U l~m_o'YI$xe$m.. 　　我又急了，两只手不断变幻各种手势，六神无主地说：“不是的不是的，她，收拾了很多东西，离家出走了！”
YF-z9T?~
i8ZUJ Y..
4~,Qz8RW,I4b.. 　　米诺凡幽默地摸了一下我的脑门，说：“你刚才做恶梦了吗？”\X"x3Eu-^..

"t"b1bF@4A i.. 　　我急到极点了。我恨这世上没有一种可以监听我的大脑的仪器，这样我只要像听歌一样把耳机插到米诺凡耳朵里他就全明白了！ u g4~k%]..

%yp.g1Sj
mZo.. 　　不过，米诺凡也没有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他跟我开完玩笑，就将信将疑地踱到了楼上米砂的房间。我像只没头的老鼠一样跟着他。他打开米砂房间的门，我也跟着把头伸进去瞅一两眼。他掀开米砂的被子，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要是米砂忽然在被子下出现，我就准备就刀挖掉我自己的双眼以示谢罪。他拿起桌上的无绳电话拨米砂的手机，我也凑过去听，结果跟我打的时候一个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他走进自己卧室拿手机电池，我就看着他换电池，连他去“观瀑阁”我差一点也跟进去。他再也忍不住了，说：“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JfC6{0e..
1JjG;l!@1Cj.. 　　我低下头，无可奈何地说：“对不起。”
m+vS.RR;Ok:QUS*G..
dr"P3J:lYy;e4xY.. 　　我在厕所门口静静等着他完事，他一拉开门就问我：“你去哪了？”(这一段的搞笑是否有必要呢？我认为，米诺凡应该知道米砂是那种会离家出走的人，所以，不倾向于认为他还会幽默地说做恶梦什么的。)~ QBXs(cW @G&N..

"C-z)K$MFh)N7cr.. 　　措手不及的是，我不幸和他的眼神相遇了。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事：一是被女人甩二是和米诺凡对视。可我躲闪不及，只能说：“我，我不在。”

　“谁允许你出的门呢？”米诺凡也不着急，他用一分钟系好他的鞋带，叉着腰对我说：“现在我暂时不跟你追究这些。你快给我出来，我们找找她去。”5w*JA1x3Go..

vheP%kvw,s,V5~a.. 　　我飞快地看了一下钟，说：“现在是凌晨四点。我们去哪找她呢？”$Qc$J DtWJ3T;j.S..
$Y c(R Wo}..
　　“火车站。”他话音刚落就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直往门外拽。我脚上只穿了一双夹指拖鞋，央求他说：“等我换鞋。”他呵斥我：“就你事多。”不过最后我还是没换。因为夹指拖鞋除了比较邋遢，行进速度较慢，简直零缺点，特别适合我这样悠闲的人。
:| BG)r'AG2if..
WB&M8BHi
co"L.. 　　再说，我有米诺凡的宝马，我怕什么！我摇摇摆摆地跟着他上车，感觉他发动车的姿势，就像发动坦克或是发射炮弹。
~oO#jp*jV)a.. -z'pG%BwK..
　　火车站在这个城市的最北端，而我家则是位于南端。在凌晨四点的大马路上，人烟稀少，路灯虚弱地睁着眼睛，好像熬了一夜它们也困了似的。米诺凡光明正大地连超四个红灯，一路仇恨地按着车喇叭，像开消防车一样虐待自己的宝马。我傻眼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他发疯。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米砂，他不会把车开的像车屁股着了火似的。o,W HE|9Zp:HZ..
K)_1x2QHK^ Oh..
　　米砂溜了，米诺凡一口气全出到我身上，“叫你不许出门，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UE$s3E{B..
FQ@7Duiwy.. 　　“怎么会？”我说，“我就是学习累了，在小区散散步而已。”k8Y$G{xo_ ^..
{z;e3U]dB IOz"^$a`..
　　他毫不留情地戳穿我：“别撒谎，撒谎罪加一等！”R7WD5M,wG'D'g rO..

u(JLu'P%g%ee.. 　　“哦。”我赶紧卖乖。这是我最擅长的，我能把这声“哦”说的不高不低，不长不短，不显得太傻也不显得太聪明。
(Hd8KjWXF.. ILL'F\1AymYr)l..
　　“尽整这些鬼头鬼脑的东西！”他一面骂一面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不知道他是骂我还是骂米砂。*X ]EM#C;wc&`"q..

-w.sp2M'J AC.. 　　等等，我该不该把有件事告诉米诺凡：爸爸，米砂给我留了一封信，可是蒙小妍把它弄丢了！4Cw(hN,Ii..

xY!B%lOx3X Wp.. 　　不不不，我不能说。如果他再问起蒙小妍是谁，如果他知道我跟“赌魔”的孙女交往，我的九条命能保有半条就算是我命好！J/F:`nY..
"?*YmL)T"`..
　　米诺凡一面开车一面在看表。我继续瞄他的眼神，可惜，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我。看得出，他很爱米砂。如果离家出走的人是我，不知道米诺凡会是什么态度呢？他会不会冲进贮藏室，怀念地拿起那根小时候曾经绑过我无数次的绳子，一边潸然泪下，一边喃喃自语：“米砾，爸爸错了……”并且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是我的短信。我说：诺凡，保重。等我成功之后，我会证明给你和全世界看。不要再找我，再见！
5Q/zxMi..
y9ru4lp5L.. 　　米诺凡再也忍不住地失声痛哭！io1l d+PL..
4REnQy!c%aI K..
　　我正沉浸在臆想的情景中不可自拔，忽然另一个古怪的念头闯了进来，那就是：如果米砂像林苏仪那样彻底消失；如果这个家里从此只剩我这个即将长大的男人和米诺凡这个即将老掉的男人相依为命，我们该怎样用无力的双肩承担起这个没了半边天的家？

fCH e(u*}I[.. PQ]N"IeXEz\..
　　更为严重的是，从此失去母性庇护的米虫虫，还怎么妄想能在一只老老鹰的翅膀下，过上好日子呢？
H;M3O m#o.. (EWv7w?n.Q..
　　我在狭窄的汽车空间里喘不过气，想开窗透透风。又不敢提要求，只好继续大脑缺氧地浮想联翩，边预测边揣摩，边回忆边妄想。#L%h9aC#P6E6G..
G-Ku,~o..
　　林苏仪曾留给我一个沙漏。我一直觉得，米砂应该也有一个，可是从来没见她拿出来过。我自己的那个，也被我藏在床底下的鞋盒里。在那个沙漏的底端，是写着这样一句话的：My Dear li: Please be a true 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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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 X1w
LU4A.. 　　我初一刚学会查英语字典那年，就把那几个字查了一遍。好不容易弄明白它的意思：我的亲爱的砾：请是一个真实的人。
V r4p6c\z){.. 3T7G(p9N2m+y-K%_*@/v..
　　我咧开嘴得意地笑了。因为我以为我终于明白，原来我话都说不利索的特点，是随的我妈。直到我后来好歹懂了点洋文，我才弄明白那句话真正的意思，原来是：我亲爱的砾：请你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H[ y(?H.. {W:np-w:mt yev..
　　真正的男人。
:j2s}`&}..
c3_"p_?I.. 　　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呢？正义，勇敢，坚强，敢作敢当。至少，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o_RG1S0Ko..
|+h4N9t6Eq \8n"w..
　　牛Ｘ的虫，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做到过，不是吗？+}0?k^%W*E3h|s..

J1@Q V0@f(HI*F7e.. 　　想到这一点，我忽然不争气地想哭。怕被米诺凡看出来，我只好拼命地吸鼻涕掩饰我的窘像，但很快我就发现纯属多此一举，因为米诺凡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一个专注的赛车手，哪里还有空顾得上我米小虫的面部表情呢？L0`V!q h)Q..

i7~ T+Qaa)v(a Tr.. 　　当米诺凡终于冲破层层阻拦，把车开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五点。卖包子和油条的阿姨已经上岗了，许多要出远门的人背着大包小包急匆匆地往车站里挤，想赶早班火车。我，米砾，一双性感的粉红色拖鞋，一身D&G的白色外加脚印和烟头洞的行头，跟着一个穿着西装皮鞋打着领带，精神矍铄发型凌乱的男人漫步在行色匆匆的人海之中。我们走进候车室，候车室的过道里躺着一些穿的脏兮兮的流浪者。我们在候车室里找寻了半小时左右，都不见米砂的踪影。我们穿过躺满流浪者的走廊，穿过晨曦微露的候车大厅，一直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发现天已经完全亮了。

米诺凡望了望天，在脏兮兮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他今天穿的裤子应该有两千块，不过我宽容他，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9KM0m mT{..

h2lYLOi.. 　　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问我：“你觉得她会去了哪？”
L_,vo%LV4b..
3D-b1Z,F8hz`$Q/N.. 　　“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学烹饪。”其实，我从来的路上就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研究了这么久，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她对烹饪的兴趣如同着魔，而一向老土的米诺凡绝对不会同意她这么一个有身份有教养的女孩子去学煮饭，她只有趁着暑假偷偷潜逃！
i"O_RQL.. k!rKN G3}:_'Y*c_..
　　OK！就是了！e2v]d:T%xU..
"Wcw.cMR,P {(G!j"U..
　　米诺凡用不信任的眼神看我，我解释到：“是真的，她每天都在家里学烧菜，还和李姨比来着……”我话还没说完，米诺凡就把头一扭，一副“你纯属放屁，我一个字也不要听”的表情！~5HD,naC+RS1X..
2TFk{IB..
　　我安慰他说：“现在这个时候，我也很着急。但是，急是没有用的，不是吗？”　“你说说，你们女生离家出走，多半是为了什么？”
(wU)~*I:i(w-R.. &P#n-pYU..
　　蒙小妍一听我这么说，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难道你的意思是米砂不是出去旅游，而是离家出走？”

Xz`5p"h'xL3U%WBg..
gv]!v]D}4n.s
gY8h.. 　　我面对着她，沉重地点了点头。4b!Z/a%c+H..

,yU@jl.. 　　“为什么呢？”她拖长了声音，“难道是失恋？”
@pS {t..
zv v)UpEnb.. 　　兴许吧。我凝视着客厅里的三角钢琴，忽然回忆起米砂坐在钢琴前三八兮兮地十指乱飞的样子，脑子里蹦出一个更惊天动地的词语：私奔！
(bt.wnvs1@4X.. u$IPL3_'D` f..
　　可是谁能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一个天真活泼可爱的少女化身为一个幽怨的厨娘不够，还丢下有钱的老爸和英俊的哥哥天涯海角随他而去呢？不用说，这个人一定比米诺凡更有钱的同时，还比我更帅。
H3Pl_ ].. [K:YM
J..
　　“哦，真对不起。”蒙小妍看着我眉头紧锁的呆相，抱歉地说，“看来，我得去把那封弄丢的信找回来才行。”v%cH"o-O/E..
rN{&iY..
　　哦对了，信，我都差点忘了这茬了！米砂出走前让蒙小妍带封信给我，那信里一定有着她为何离家出走的原因和她想要留给我和米诺凡的话！可是，天地之大，人海茫茫，要找到一封丢失的信，估计比找到米砂本人还要有难度！q_7qGb2h..

^5AB(EqD$Qlo#N.. 　　“快吃吧！”蒙小妍说，“吃完了我们出发！”7Zja sa4^..

)Y/RS e5N)q,d9iW G.. 　　我用两分钟就解决了那顿看上去似乎经过精致打造的早饭，蒙小妍有些沮丧地感叹：“唉！看来我做的有点少！”
JOP"an&F b..
7I-U*]~;co1i"nu W.. 　　“不，其实，很好。我吃早饭一向很快，效率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得出发去找信了！”说完，我伸出一根手指，直指天花板，低调地补充道：“其实我这个人，对吃一向不讲究。”q-D%K d@4[U..

)M%w1ctX$p&^9W'@l[.. 　　“你能走吗？”蒙小妍怀疑地看着我的腿说，“要不我自己先去找找？”*tbj?:f4~5q-A%O..
M0\)~mth],RI..
　　“能。”我看看她，傲慢地说：“你腿那么短，肯定走的很慢，就算我断了一条腿，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呀！”
0p |P7a1\lg9t#E..
s2qM xN-d.. 　　“吹牛大王米砾！”蒙小妍一跳一跳地走过来，用两根指头捏着我的衣服，说：“我看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你穿的这么破，很容易被误解成一个要饭的！”.b |O%X!z..
:a+d KhDRk$X..
　　我这才想起来，我昨天的战袍还挂在身上没有脱，但考虑到男子汉的作风，我轻描淡写地说：“算了。不用换了，男人嘛，仪表是次要的。”/QOklF x~!p9h5tY..
CACf9n!e..
　　她“哦”了一声，忽然又有了主意似的，对我说：“你等我五分钟，我就来！”*ZjV:n?3aN,F2rK..

.v3i\o;uz&z
T.. 　　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她，其实不到五分钟，大约只有三分钟，她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拿了一张豆腐皮一样的东西，蹲下来对我说：“来，把腿给我！”
\`({Y%dq*sQ..
1v
mxr EJ.. 　　“什么？”我下意识地把腿一缩，抱在胸前。,_(~ySj`3PVe..
;^z }w:?!PCj!B..
　　“我妈的独门药方，治扭伤很灵的。”她说完，就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扯过我的腿，把我的裤角撸起来，开始替我敷药。冰冷的膏药“啪”地贴到我的脚腕。她抬起头问我：“感觉怎么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我感觉疼痛立马消失了一些，我嘿嘿一傻笑，说：“还好啦。”蒙小妍蹲在那里，又用手在上面轻轻地拍了几下，我顺便盯着她的手看，这才发现她的手背上每个关节处都像婴儿一样有个小窝窝，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手都跟透明的一样；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短发上，形成一个光圈，就像是天使头上的光环。啊呸，我怎么会有如此肉麻的联想呢，简直就不像我！于是我有些扭捏地站起身来，粗声粗气地对她说：“走吧。”
]0eN3YN[d..
-AY2Iq ~Y}z.. 　　我们俩就这样东望望，西看看，毫无收获地走到了“算了”。白天的“算了”比晚上要冷清多了。只有几个人在摆在窗户边的台球桌旁很文明地打着台球，吧台上放着一台破破烂烂的笔记本电脑，正在放一首破破烂烂的歌：等待等待再等待，心儿已等碎，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T/J\/o7@*Q..
*B8H%hk2s..
　　我走过去，大声问正在听歌的酒保：“喂，有没有看到一封信？”$PfgS$n Kx9oa..

q-w(g(p0vY6[D.. 　　他一脸茫然地看了我半天，然后说：“我只看到你妈妈！”
mb%H:~sXo1x VD..
0u)M)w N;b,E*~.. 　　什么态度，我的火又上来了，直想跟他动粗，蒙小妍轻轻拉了我一下，伸出一根手指对我勾了一勾。我勉强弓下身子低下头，她对我耳语：“米砾，你到那边等我一下喔，我马上就过来。”

　我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朵，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墙边。我看着蒙小妍靠近了吧台，她踮着脚，整个脸还是没能完整地出现在吧台上。酒保完全忽视她的存在，摇头晃脑跟着电脑尖着嗓子唱歌。我越看蒙小妍的样子越想笑，心想干脆我走过去把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吧台上得了。不过我狡猾地转念一想：还是等着看她到底怎么办吧。
3[2S N;W*K..
u/}uMd!uJbt.. 　　在这个间隙，我扭头看到墙边上不知道谁的涂鸦：“我要许多许多的爱，如果没有，我要许多许多的钱，如果还是没有，我要许多许多的[u]TMD[/u]啤酒和小妞。”
]2sGOOY8y9V7Pw.. H]M4U8q4h..
　　我钻研了一会，心想如果是我，一定把“小妞”二字去掉。女人都是祸水，要想没有麻烦，离得越远越好！　等我的眼光从墙上收回来再看蒙小妍的时候，她已经神奇地爬上了一个吧凳，两只脚没法够到吧凳下面的支架，只能互相勾着，一晃一晃的，真担心她摔下来。她托着她的下巴，和酒保谈笑风生，一边谈还一边点头，做手势，搞得跟人家很熟的样子。我顺便观察了一下她的小腿，好像也不是很粗的样子嘛。E7tJc%p |,G q%b..
INsOd..
　　大约三分钟后，她跳下吧凳朝我走过来。'e(fXwH!E2kY..

gl(l:M(T$v9tK9Ok
c.. 　　“没消息。”她走近我，可怜地说，“他告诉我压根没有见过什么信。”
v$|u3mln1y..
.C|WY'|B S.O,ae.. 　　我一屁股在我最钟爱的座位坐下，敲敲另一张椅子，对蒙小妍说：“等吧！”
p.y:U7v vq3t.. "q ].g?h&t%aR`..
　　“不。”她想起了什么，对我说，“你等我，我去看一下。”*ml"}
Ja*Vd5YV..

;Z7Y A+{;lF6_+U FZ.. 　　我眼见她往里间走，赶紧从凳子上弹起来，跟随她而去。
,A5bnP g0b.. fId'h1n\%qB..
　　再度到达那个灰色的包厢门口，蒙小妍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对我说：“嘘——”我跟着她一起紧张。她轻轻拉开门把手，我们一起把头探进去。暗红色的暧昧灯光下，我昨晚的仇家无一不在，只是此刻他们都在啤酒瓶和烟盒的包围中睡着了，就数发牌的胖子鼾声最大，这会他正躺在我面前，仰着鼻孔睡得正香，我有一种堵住那两个鼻孔的冲动。
Aj(r)j%ES1GVV..
Jv!YDMo.. 　　蒙小妍又示意我不要发出声音，她踮着脚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艰难地行进，一边行进一边东瞅瞅西看看，期待在某个旮旯里发现一个露出半角的信封！
bA2z;a[fP..
l4h!k3\Fe6X.. 　　“死胖婆！你又来干嘛？”正当蒙小妍快要靠近趴在桌子上的阿布的时候，她的身后响起一个阴阳怪气并且尖利无比的声音。
"p,~MV"[*` ]B+X+|V..
(Te F0[`.. 　　这声尖叫起到了闹钟的作用，几乎所有睡在地上椅子上和桌上的人都挣扎挪动起来。蒙小妍呆在那里，在她身后，一个爆炸发型的女人像个让座女英雄一样缓缓站起来，双手叉腰，直戳蒙小妍的背脊：“你怎么又来了？”
#W"xv_d#z;P ]3K/w].. #^a K} @w)w..
　　此人正是蒋蓝。我曾经为之痴迷的性感女神，她居然跟这帮小瘪三在一起厮混了一夜！这就是我曾经的审美，我恨不得把自己给咬碎了才好！随着她的怪叫声，这下所有人都醒过来了，一边打哈欠一边盯着蒙小妍上下打量。我感觉有些不妙，从门口冲了进去。迅速降临在蒙小妍的身后，差点做出奥特曼降临地球时的动作，像一个保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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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I.. (e(b/v2cqv'g;ni2gU..
　　“哈哈哈哈哈，”蒋蓝一见我，立马抽风一样地笑起来，“米砾，你什么时候换口味，喜欢吃肥肉了？”
7h&i Pq hJ..
5GxJv}F#`n.. 　　我威胁她：“你再乱说一句我就撕碎你的嘴！”].c$hDx^/z..

%lRrV-@'pv9I.. 　　蒋蓝走近我，逼近我的脸，用一种惊讶的口气说道：“哟，这是米砾么，我看你吃的不仅是肥肉，还是豹子肉，胆子越来越大，我都快不认识了！”"[`"r:{8JE$B$g+k..

:Lx|bR/k?0v.. 　　“你应该说吃了豹子胆而不是豹子肉。”蒙小妍插话，“看来你虽然花钱进了重点中学，语文还是没长进，还是班上最后一名吧？”-O+cD.tMFcXw"L..

-uoW0QLH~ aF!\(W.. 　　“蒙胖婆，这里没你的事！”蒋蓝说，“你给我滚一边去！”
F3y \Z s4P..
;v_zl}.. 　　蒙小妍冲她微笑：“放心，我找到我的信就滚！”^?,{'r)B |0Va O8l..
WQe3k&v..
　　说在这时，自闭症发话了，他揉揉他被刘海遮住的小眼睛，一眼认出蒙小妍。他冲动地一拍大腿，说：“别跑！来得正好！我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U,KuU(wP..
#\6W2}Z.S5w!v&Y i6H%]m..
　　蒙小妍望着他，用甜美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有没有在这里看到一封信呀？”
c5?!U(`9A~ R%F.. 6S,zql(U8v..
　　“信？”阿布把这一个字拐了三个弯说出来，像京剧院晨练时吊嗓子的。然后说：“不错，正有一封信，我收起来了。”说完，他用手在自己的胸部摸了摸，又大力拍了一下！2x*Ozk&xST8AFrf..

6](bq1Zv5h$`U Lz.. 　　“给我。”蒙小妍伸出自己的小巴掌，凑到阿布跟前，说，“那是我的。”
$p8HP*p0x9s.. \.[/}8lR:p{r..
　　阿布又甩了甩他的头发，还拼命对自己的脑门吹了一口气，可是一根头发都没有飘起来，他的刘海剪得实在太厚了。不过他满不在乎地说：“为什么要给你呢？我知道那封信对你们来说，很重要。不过……”5}6w5g"~7ar{!j*Oe..

Oea(?X)ZvB {a.. 　　“不过什么？”蒙小妍很耐心地问他。
%F4Cn)w+e,E3u{..
IM$ME"XKz.. 　　“要我这样就交出来，多没意思。”
.^*B7m.X/Q.. 4b(ZlS2ga%Pe..
　　“我给你钱。”蒙小妍轻声说。

阿布睁大了眼，不过还是很感兴趣地问：“多少？”ij.d'r&y0Y#^'?qf-A..
2I.?J|1evt..
　　“你开价！”3TqH/n:{1?/[1?..
~i9R?6U2}"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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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q"i..
　　阿布想了想，好奇地说：“我要开一万你给得起么？”"Pjl2n mO [..
k^!M9L6n_#R..
　　“你要开一万我就不要了。”蒙小妍答得也挺爽快。

Q$H3Oc0pHF.. S2^6Ar(P7FP$c7j..
　　“是情书吧。”该死的妖女又插话了，“我看你不必花费，让米砾再给你写一封不就行了，他干这活擅长。”'Q`x!_\X..
JW'rp@"A2k&VX..
　　“我们走。”蒙小妍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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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l*p&b0C(}.. JO1\]Vz ud hf/p..
　　“等等。”阿布忽然上前来拦住我们说：“如果真要信，我只要你们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把信交出来。”说“我”字时他一指自己，说“你”字时他一指我，说“三个问题”时，他像擦玻璃一样举着三根短短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一晃。Q"N^V R6j*o..
pVQzx(?2d..
　　“一言为定。”蒙小妍说，“问吧。”
3RyV$Jkg..
2@Bku:og.. 　　阿布坐下，清清嗓子说：“请听题。”
d'RJ
[/v o.. 请问，有一个胖子，从很高的高楼上摔了下来，他会变成什么？”yU)rg9m$\V..

'X$d*EYL.. 　　靠那个靠那个靠那个靠，这就是他要问的问题么？/R]1yH+s7xKb I{..
&E6Z\Y8?9Q..
　　大家都看着蒙小妍，哈哈大笑起来。只有我维持着我的风度，严谨地问：“请问是几层高的高楼？”
l/cmbMTq}..
x2tR:Y'n%q;Ep.. 　　蒙小妍憋红了一张脸，在我身后拉拉我，可是，答案我能不知道吗？为了我妹妹，我也只有豁出去了。我抱歉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说：“肉饼。”9eafu8g9}q..
#J3s.Y0pUO m`..
　　“错！”蒋蓝摇着尾巴神气活现地说，“扣十分！”
4iW`J c`@..
8Hc#{(Vqk.. 　　“我来答。”蒙小妍把我推到后面，上前一步，轻声说：“死胖子。”
^0P_a2C.. 0H%Q;d8e_W$JSv7XfzJ..
　　全场爆发出一阵哄笑。那一刻，说句心里话，我真的真的万分感激她，为了米砂的信，她不惜自己骂自己，这是多么伟大的精神啊，我真想找个大麻袋，把她塞进去放在我脚旁边；或者找一块黑布，帮她整一个阿拉伯妇女的造型，让她只露两个眼睛，是睁是闭随她便，或许她会好受点。
%TD4m$Jm&mL/bb.. 0JS:v;Wl'f..
　　阿布捂着肚子说：“很好，接下来，我再问两个问题，只要你都能答对，我就把信给你。”
Xr&]l L.. %Q5_L!V A,N \lI..
　　可我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即将进行尖锋对决的时刻，蒙小妍却失败地对他们说：“这些愚蠢的题目你们都留着考自己吧。信，我们不要了。”d\He8z@..
)`ll+o@h.km4b'?..
　　“不要了？”阿布又站了起来，“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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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H.Lk|%|P.. K JV*Jj5L..
　　“那里面是我的成绩单。”蒙小妍说，“我看还是回学校去让老师补一份给我吧。”1x`(z5[oO..

Md2NJ:J+n?f ]/Vl.. 　　“那多麻烦啊。”阿布啧着嘴，吹着他沉重的额前发。/hVgw
M..

!FaMC!^&_'];r1{.. 　　“让他们考！”我不服气，不就是脑筋急转弯吗？难不倒我。J^'s%HO(R?,Q*p..
2| bVN(\&v..
　　“走。”蒙小妍拖我，压低声音对我说：“难道你不明白，他们压根就没捡到我们的信，我们被耍啦。” zt%fip Q6v..

'N8kPt tODK.. 　　真的假的？！
X.k4\ p
C)sj..
;PCX@5v`.. 　　靠那个靠那个靠那个靠！x3KZhW6XoT#^..

^!v7B8ii+I.. 　　我一个箭步窜到阿布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信到底在不在你那里，你给我说！”P{8r4c'LRv:? }..
1h8k6yTDt(@ t..
　　“不在。”他很冷静地答我。
:y8t~a h,f.. \Z1IMt(Q8@?2Y..
　　“你再说一遍。”W0@*y J3VD"}$q#w..

8|"P\K3p.. 　　“不在！”.|@5\tSO..

|bB#zN+TM;X"Q(_.. 　　“阿布，揍他！”蒋蓝在我身后喊起来，“不用怕他，他是个孬种！我保证，你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给摁扁了！”WJ&^r7a&h:k,`*bk z..
!|5|t^P3?..
　　那个叫阿布的小子，又甩了一下头发，露出血红的眼睛看着我，歪嘴笑了一下说：“我早看出来了，这小子欠揍。”
,r1{,[QnF#\ n'P S/h..
IPF;BX*V.. 　　说完，他轻轻松松地一推，就把我给推到了桌子上。
*cm `-S-O J3E.. l#a}u,Q..
　　我记得，胖子是第一个冲上来打我的。他张着他巨大的鼻孔，扯着我昂贵的Ｔ恤把我从桌子上拎起来，一拳敲在我胸口，我又倒在了桌上。我被按在桌子上不能动弹，只能翻着眼皮看到，有很多人已经站上了桌子的另一端，并且几步就跨在了我面前。我就像只面对无数个武松的傻X老虎，被他们瓜分着揍，有人脱掉了我的鞋，连那块膏药也被撕掉了，不知道谁，直接把它贴在了我的额头上。阿布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当当当”他把我的后脑勺一次又一次撞向木质的桌子，每撞一下他就骂一句“我让你狂！”我全身都被其他人按住无法动弹，头除了来回磕向桌面也没法转向其他方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全是星星，星星星星，有一整个银河系那样多的星星像蝴蝶一样翩翩飞舞。冥冥之中，我只听到蒙小妍和她妈眯一样无以伦比的尖叫，我只想冲她喊一句：“快跑！”因为我被打不要紧，如果她一个姑娘被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c?0S~0k0w S:T..
`(?$tjG[%I.. 　　我大概被撞了二十多下，眼珠子也快要从眼眶里弹出来了，终于让我看到蒙小妍，模模糊糊中，她的确是出门了！[u]NND[/u]，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直视阿布那张臭脸，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腾出一只左手，那一刻我内心涌起的第一个冲动，就是把这个自闭症加变态狂的发型破坏掉。我大力撕扯他的刘海，没想到，那刘海居然是假的，我的手刚碰上去，那厚厚的刘海就呼啦拉全掉了下来，我只听说过种睫毛，没听说过有种刘海的！我“哈哈哈”的笑出了声，我笑的惊天动地，笑得全身肌肉都发麻，因为你不知道，那样子的他实在是太好笑太好笑了，连他的兄弟们都停止了揍我，齐齐傻傻地看着他。“脑羞成怒”的阿布露出了光光的脑门，他大喊了一声：“他[u]NND[/u]！”操起身边不知一种什么东西就朝我砸了过来。

当时我虽然被砸昏，脸上却带着扑朔迷离的笑。所有人都吓呆了，他们在我的笑容中不知所措，直到我的头顶上淌下来两道又浓又红的血。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一个人的一声断喝：“都给我滚！”
uO9r G$_mq..
&_
Z Rj4j{!zQfU.. 　　这是我听力犹存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两个字。
q Y1hV#g@n..
t _"t5Um.. 　
`u R,oI4U3L.. 冲动是魔鬼，动怒如自杀。
O T/_kv#M.. zP7MMn%]..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n9z.]c
f/B..
M2YOe0_/Ku;dV..
　　仰天大笑出门去，灰头土脸爬回来。+yP5K-a8y9]4J..

:F B:F*D7Bs|.. 　　武力无法解决问题，拳头是最差劲的武器。x#V,Z'P8j/Il..


x.v;Q+B'Rr&oun#_.. 　　……A8@%J8DM(GN1aQ..
;am)F0R`!kwPJ_..
　　遗憾的是，虽然我一向博学多才，但“纸上谈兵”是我最大的弱点。当我切肤体会上以上句子的真正含义的时候，我已经鼻青脸肿浑身是血地倒在酒吧冰冷的地板上不能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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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xaG.Yc*PC p..
　　不过，我还算OK。救我的人是“算了”的老板，他穿了一身JACK&JONES的西装，胡子剃得干净清爽，头发是利落的短发，喷着古龙水。实在是太有派了。我曾经听说过无数关于他的传说，知道他姓古，他们都叫他古哥，但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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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q:\uD.. *G5O%Lh:mZ..
　　他蹲在我面前，捡起掉在地板上的破三星手机问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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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M6R5u^H..
　　我很努力地睁大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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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8nJek..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的手帕，温柔地替我擦拭脸上的血迹，问我：“你怎么样，能不能站起来？”$Al'j QW6EH#G9X..

T"L5\4S x!xI7e.. 　　“试试。”我说完，尝试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好像，不行。就在这时候，一个胖胖的身子从老板身后闪了出来：“我来扶你。”
4` c8W0chn.. )}$\yK~c9y..
　　哦，是胖小妍。哦，她在哭。
Rv2bZ+[2C.. -p]%P/FO:s erI..
　　“米砾，对不起。你怎么样，你是不是很疼？”她一面说一面哭，脸花了，头发乱了，看上去真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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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Q eX\&g~ ]9HYC..
　　“男人被揍一下是常事，”古哥说，“不用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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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t0|hiL'nj.. 　　“他们拦着我，不要我报警，”蒙小妍拖着哭音从我胸口拿起我的手机，“可是，不能就这样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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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O#a A8kINEH*_6P.. 　　“神经病，你想让我爸疯吗？”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到底有完没完？”
Wqj+N)j*Z..
^._q7i^ S!C(B.. 　　她迟疑了，看着鼻青脸肿的我，终于大声地哭了起来，一点赌神的范儿都没有，简直就要把我气死了。A8rt
P(`3qYl..

8W X.X2[4S-].. 　　“米砾，你要是不跟我去医院，你一定会后悔的！”
#L Lu6n+Z&Td(B].. UW v;rqcw..
　　“是吗？”我轻松地耸耸肩膀，说：“那你就让我尽情地后悔吧！”k y)i/b8X+`Zw ~..
N`0Wk;PN~"f+S$i..
　　说完这一切，为了证明我的勇敢和坚强，我竟然带着我受伤的躯体在马路牙子上跳起街舞来，但等等，我的身子怎么有点不听我的话？我的眼睛为什么有些看不清楚，我的脑袋和嘴角怎么[u]TMD[/u]那么疼呢？[C?{;eRL..
~)ZDiC5jE$yo..
　　蒙小妍站在我身后，她放弃了劝说，不过她开始在讲故事，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楚地传到我刚恢复听力不久的耳朵里：“有一次，有一个人被车撞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觉得没事，就让车走了，结果他只在马路上走了十步，就倒地，死了。还有一次，有个人的头被别人打了一下，他觉得没什么，就没有去医院，结果那天晚上他疼得在床上打滚，等他家人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断了气，还有一个人……”/OU;}OXnIED..

*i~+a(y_s2d.f7q.. 　　“等等等等！”我给乌鸦嘴说得汗毛直竖，手用力一挥，坚决不允许她继续举例。
S"s}O|#w.. D)h+r,t3V:eo..
　　“就算是我夸张吧。”她说，“你也应该去医院清洗一下脸上的伤，要不，你爸爸看到会心疼的，不是吗？”3{*n(pL&P;|tt..

jd/Ma_~?&qA.. 　　她最后一句话让我投降了。U c1ybVsi)JS..
,S g:rr QU"SP..
　　我看了看天说：“好吧好吧，怕了你了，烦都给你烦死了！”
U0l5Z@aA&E.. !e#[V2I e..
　　她如愿以偿，咧开大嘴，得意地笑了。
jo:d V-Z..
kQIFn7A.. 　　我和和蒙小妍一起往医院走去。一路上我都在祈祷，千万不要遇到什么熟人，看到我被打成雨花石的惨样，不然传出去了，我今后还怎么混。谁知道我刚走到医院的门口，迎头就撞上两张熟悉的脸。:H Jj"{j..

J b5j E5j9h w_/s.. 　　我想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k%\B'q9cJv.. %NX7l3UC)F1UO..
　　“莫醒醒！”蒙小妍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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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
　　果真是莫醒醒，而站在她身后的，就是天中著名的校草NO1路理！我知道这小子，米砂的暗恋对像，米砂曾经给他写过一封充满暗示的信，那封信一度落到我的手里，成为我要胁米砂的有利武器。可是现在，他竟然和莫醒醒呆在一起，还在医院大门口出现，到底是什么情况？;W;bi)ZZ..

N oygAd..
　　我又管不住我胡思乱想的大脑了。B`0}:A%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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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y9}B }7L5u..
　　“米砾，你怎么了？”莫醒醒冲蒙小妍笑了一下，就打量着我的脸问。

“没事。”我说，“蚊子咬了，我自己抓的。”gn.w3^`$@^..
]6r,zMp..
　　莫醒醒笑了：“又跟人打架了吧？”D6w1[%inDb2|..
'Xi3Irq0g)` rct..
　　瞧她那口气，好像我是打架专业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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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里面说吧。这里太阳大。”说话的人是路理王子，他一面说，还一面拖了莫醒醒一把。看他的样子真温柔，呵护有加的语气，体贴入微的表情，还在手里替她捏着一把小花伞。男人的脸都被他丢尽了！我真替米砂感到不值。偏偏一转头，正看到蒙小妍盯着人家看，花痴表情让我愤怒到极致。
8p+E6[F G9LB {y#@+g.. ma^Z.x(rZ;~..
　　“你们忙吧。”我说，“我进去转转就出来。”TsF5O.Z3v..
J3QK)A?(oxj F6bDb..
　　“喂！”莫醒醒追上我，问我，“米砾你换手机号了吗？我发信息你都不回。”"}-jC5J.\Dq..

E
ipvu,w..
　　“哦。停机了。”我说。6r)q#Eb|GNk..

$~fx7Hf+q.. 　　谁知道我话音刚落，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我极度不好意思地把它拿出来，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爸爸”两个字，连忙手忙脚乱地接起来。米老爷在那边问我：“米砾，你去哪里了？”
(SLN`.H|mOM..
_!PLP6C PEJ5X.. 　　“我，我在外面。”我说。
jPbE,N%Gb+e.. OZJA-x..
　　“不要乱跑，早点回家。”米砾凡说，“再添乱我饶不了你！”
.H*N1T]h&wJ..
(z
W4T*l,}&ffeW.. 　　“哦。”我歪着嘴答。要是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不知道算不算是添乱呢？
G{.RP?Ach.. !i x-K
R+N{N@;{..
　　我拿着电话对莫醒醒耸耸肩。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撒谎，我的电话的确是停机了，可是，唉，如果要解释，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费很多很多的口舌。所以……倒霉的人就是这样，喝凉水都塞牙！ i?6[4xB..

^"m}IUdi.. 　　不过莫醒醒好像并不计较，而是用请求的语气对我说：“我想知道米砂的信箱，我要给她写信，你能告诉我吗？你知道，我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了。”
U3e$h
E_;v..
ibS)MRB.. 　　“可是米砂离家出走了，米砾也在找她的哦！”多嘴多舌的蒙小妍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我想要捂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X_)N,Xq6doiw..

b\)h_#rWG.. 　　“蒙小妍，你说什么？”莫醒醒直盯着蒙小妍问。　9T_)`x0M9e..
!r6XgKz^-A9n-}8{.m8N..
　　“米砂……”蒙小妍看着我眼睛里的怒火，只发出这两个字，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eq/C$p]UB..

9~SC2pE.. 　　莫醒醒站到她面前去：“请告诉我，好吗？”bf!nTTY..

k[F N|{} h-E4Q.. 　　“米砂在国外读书，读烦了，就一个人出去旅游了，欧洲十国游！就这样。”我把蒙小妍一拉，低声吼道：“我们走！”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路理和醒醒亲亲密密的样子，我心里非常非常之不舒服，可怜的米砂，我在刹那间明白了米砂忽然愿意转学的原因，兴许啊，就是因为这个远走他乡的都不一定！,]_;EL.d+Q..

'd&Y\?i D:z.. 　　我太明白了，像米砂那样的女人，怎么能承受失败的命运，更何况是输在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手下！*PV!Y @/No4d ]T DP..
“米砾！”莫醒醒拦住我，“能不能告诉我，米砂到底怎么了？”
6p`@IgZ6[L0?..
u$Y}4xBI ^P.. 　　“你关心吗？”我问她。g5\4}!@/G [~!{..
^4CP}+f8V..
　　她朝我点点头。
KT$Ju mZ3?0s'A`H..
v-U7ZzI3s,x"~)h.. 　　“算了吧。”我讥笑地说，“你抢了她男朋友，还要她给你赔笑脸？”A%V'~0FC$OK Kn&{U..

g$Te
m$lvI|.. 　　我这话一定像一支箭一样直射她的心脏，因为我看到莫醒醒后退了一步，小脸霎时变得苍白。哼！我心想，最好你再晕倒，让你的路理王子把你抱住！那不正遂了你的心愿吗？*P"m:C*Vj`5c sl..

R'?9W$R
JS)wt s)h%Ym..
　　我正预备把这句话说出来，“闭嘴！”却有人呵斥我。当然是护花使者路王子。不过呢，低调的我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掉头扬长而去！&GJ(x MD/f..

z5F2DW9|&vC.. 　　这一回除了蒙小妍，没有人再跟上来。
;M,iy+`s.. :z~#^.L1R7L..
　　“米砾，米砾！”蒙小妍一路追着我，“你慢点，小心你的伤。”#F I%e#Cs n|H..
+~qe7fK WUl..
　　我转身立定。冲她喊：“闭嘴！”
}9c0Q}a@$`.. T ` }Ubo,@
W..
　　她吓得站住了。但立刻做她的招牌动作，伸出手来，一把捂住了她自己的嘴。$N&}(eI1I(I..

I
Kp$s+k?%@+@/G.. 　　“你在这里等我。”她轻声说，“我挂了号就来。”^eI3O/t,J5I..
PE|&a\i4^..
　　说完，蒙小妍去挂号了。我看着她一颠一颠的样子，突然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爱上我了？怪不得我觉得她现在有点儿傻呢，都说女人爱上一个人之后再聪明智商也会变成零了。在蒙小妍把护士办公室误作外科室之后，我感叹地想：这句话真是一点错也没有呀。看看，这就叫魅力。我看着蒙小妍忙不迭对护士们道歉的样子，实在是太想笑了。NO，我不能笑。在自己的追随者面前，一定要随时保持风度翩翩，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的魅力大旗永不倒！
-D0c
B8l+j!Q/k'Y.. lmk;HKQxR..
　　然而，刚这么想完，我就晕倒在了医院的过道里。d4A3~ggR kn..
[CKa#G c q"j*v~Q..
　　再醒来的时候，我首先看到的是米诺凡的脸。他的脸靠我很近，鼻子就要贴住我的，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毛孔，吓得我一下又把眼睛闭上了。
g}+p8JJ4f1T.. 0q*d k i!n/c7y4K8gq..
　　“醒了。”我听到米诺凡说。
.|
tI{*ka;LNU..
b$Xic/Xb.. 　　“唉，醒了。”我连忙睁开眼睛讨好地补充。6T]sy&|*V..

*m/~z'~3mj9[.. 　　“医生说还要观察。过了今晚才知道是不是脑震荡。”米诺凡疲惫地说，“如果你真这么喜欢医院，我看你不如自己拿把刀把自己捅个千疮百孔，就可以在这里好好住上一阵子了。”
3dKS7Wl _ x..
N
DCM/tK)aYt.. 　　有这种跟自己儿子说话的老子吗？$E)k'f:U/OE..

V ly]~Y"iv,XI.D.. 　　可是纵使这样，伤痕累累的我还是英雄气短，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O%l;G/x#Oa4g@J V.. .i@_;q,]1Ly6ERt7z..
　　我敢确定，是蒙小妍通知了米诺凡。但是，我一直都没见到她，估计她是被米诺凡一脚踢到了太平洋，连带被踢的没准还有她的胖版贞子妈咪。哦，SORRY，自身难保的我只能对此深表遗憾。
BMI%mJ\
d(sF+vY..
:O/xrx(_5t6u.. 　　那晚，我闻着苏打水的味道，吃完了李姨为我做的稀粥，稀粥稀的一塌糊涂，我嘴巴都吸歪了才吸到几粒米，一点味道都没有。我很想念米砂的水果披萨或者是蒙小妍的“爱心早餐”。但当然，我是不会把这些说出口的。也许是药物的作用，我睡得很沉。第二天一早，护士给我带来好消息，我并无大恙，等我家人来替我办好出院手续，我就可以出院。Y4^FU5G7F cI+TY:L..
V6U.P&r6F'L6l..
　　我当然知道我无大恙，像我这样有龙护体的人，总是可以绝处逢生一往无前。Iq@
B&hE5~3^"q oi..
[:W@(\ Y ^nJN..
　　昨晚的稀粥消化得很快，我发现我饿得已经不行了，就在我思考着出院以后让李姨给我多整点好吃的东西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印入我眼帘的，是一张此时此刻我极不愿意看到的脸——路理！tv j}bg..

M1p&F%TMP.. 　　我的第一反应是把头转开，不过好奇心很快又让我把脸转了回去。用尽量深沉的语气问他：“找我有何贵干？”
~a)q(f/m/X v9k.. (G_nvq,j+d5tD |..
　　“醒醒昨晚担心了一夜。”他背着手，像个法官一样走到我面前，好像我就是导致莫醒醒一夜胡思乱想的凶手。bM@+@%i0?..

(tw2ORPp4`}.. 　　“关……关我什么事？”此时此刻，我实在不应该结巴，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从气势上压倒了我，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总是在我面前占上风的米诺凡。/[ @F*Q(j;wo^ rg#F..
DRLjJ7qc_#}..
　　“我没说关你的事。”他说，“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来跟你点关于米砂的消息。”p+|:? XZ%{k..
~L3@z%v-Snh8F..
　　“哈哈哈哈……”我很做作地笑了一阵，笑完以后我回答他：“我办不到！”“那你都能办到些什么？输钱？脱裤子？被人扁？”
4fUv#mknO.. E)n@-da)B}C-c8V..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小子到底都了解了些什么？谁告诉他这些的？
W
{'J9}R.Q/zF9GY..
;j%T'}"c1QN;oq.. 　　“想不想看看这封信？”他忽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来，“我把信给你，你带我去你家看看米砂用的电脑，行不行？”x0VC$H?[e a..

Q
GN1_9t.IBZ,MA.. 　　信！!|Ctee;B%cE..

S#V2J u|"h.. 　　难道这就是我曾经为之奋斗不已并搞得自己头破血流的那一封？&vHS}9e^K`..

i9J#MG4F C@.. 　　“米砂写给你的。”他说。K | XG*n[F$LVj..

;q Te~h,~*x6L)jo#x.. 　　我伸出手就去抢，他却灵活地闪开了。[u]NND[/u]，我都快被打成残废了还没看到信的一角，他凭什么一夜之间把它弄到手的？再说了，这是我的信，他凭什么把它举在手里，像举着一枚闪烁着金光的徽章？！`
`!Gl3O@'J5} c..
;Aj%B
f%F+jb..
　　小心我告他侵犯公民隐私权，别以为我不懂法律！
6N;L8o4Bo g H a..
,p(bd9h/f$^,d3^.. 　　“你答应帮我，我就把信给你。”他说。(BO/p Q6L,aTa(L\k..

3|t9fe)E-lT x5I.. 　　“把信给我！”我用比他高的嗓门威胁他。(lG%V7Zt6y..

1XU8MO^3og`g h.. 　　“好。”他出乎我意料之外，爽快地把信递给了我。 ND ]M8R){M..

Hc[5Eeh;X#C;f.. 　　我躺回病床看信，发现那真的是米砂写给我的，她的字我还是熟悉的。那封信写得很短。是这样的：2p9|K%x*m..

!d-Z Bg!I P`R/P.. 　　米砾：XZhWi8bU..
)v{3JWm..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3ano{%m3q|:mY9U7`.. *B4w0U0]y2I@P..
　　我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找到么么，带她回家。
(r0~:F@8tk-F L..
O)Mw&S,g D!^.. 　　我之所以没告诉爸爸，是因为知道他一定会反对。我离开家的这些日子，你一定不要惹他生气，而且还要好好安慰他。其实这些年，爸爸真的很不容易。-Q|myq9M-g1K i)`-@7s..
,S[` Cfe$w F..
　　你们不要找我，因为找也是白找，我的手机没带，放在我的抽屉里了，所以：)
];n;DeI_6{1qu..
P L)w5^Q0X
p%V.. 　　替我照顾好爸爸，还有我阳台上的那盆花。两天浇一次水，从上往下浇。l|1l,KBo..
*N nEa C!yp;IU..
　　谢谢你，米砾，等我回来再给你做好吃的哦：)[JS-l-YH..

2x5@*mrstP.. 　　PS：我想，我们都需要一个完美幸福的家，我会为之努力的，请支持我！ \0mro4~O^..

H9C] Q4pY3[P.. 　　米砂*]Q,RQD#\o~..

S[K.p/r.. 　　其实，这真的是一封很简单很简单的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我的脑袋被人打得实在是太疼了，我竟然，竟然当着路理的面，流下了我男儿绝不该轻弹的好几颗眼泪！
fiI.k p+]^..
6|'jM k!lW.. 　　靠那个靠那个靠那个靠，世上还有比这个更丢脸的事么？

　蛋白质粉，是用来治疗我的坏胃口的。'Ho?%Yz&wM..
!Z ?|S7x i| Z0m..
　　口服液，是用来治疗我的坏心情的。
,dj!N9wz*z'[-S)]..
M+O bo
g?-fJ.. 　　抽屉里那些细长的小胶囊，是用来治疗我的坏牙龈坏神经系统坏关节坏睡眠的。
o2kmZ}:F..
:^&[,pa|3m^..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身体变成了一台勉强才能运转的机器。能坏掉的部分全部都坏掉了，只剩下一颗走得异常缓慢的心脏，像个过时的发动机，还在不甘心地突突跳动着。　　　　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厌弃我自己。 u0R0\I\+l!I8|m..

FuW3r/t;_qAVRc.. 　　我讨厌我的长相，它一点也不由着我，越变越像另外一个人。尽管我已经很久没有替她擦过相片，也没去墓地看过她，可我确信我到死也不会忘记她的模样。我讨厌那些关心的语气，让我感觉自己的弱小和无能，我甚至试图变坏，让我跟以前不一样，这样便可以拥有一些另类的元素冲淡原本的自己。我讨厌照镜子，一个人在卧室洗澡的时候，我必须用那块大大的白色浴巾把整个镜子蒙住，才能安心打开莲蓬头。
Z(L,uN1A?+x.. wQ{5[5h3t5Sp..
　　我不关心青春痘，不关心名牌衣裙，不关心韩剧，不关心演唱会。
YD)zmu3Ow..
0K#N xm7SJ.. 　　我的十八岁，像一个长长的晦涩的梦，或者说，是一道长长的单调的走廊，而我是一颗迷路的尘埃，穿越所有迷惘的细节和单调的曲折，最终抵达不可捉摸的远处。hPQwo!U0F/\..
A:nQJBJAv..
　　如果我睡着了，请不要叫醒我。`~}}k?N \..

A5qrW.O@
k| H.. 　　——选自莫醒醒的博客《我一直在睡》
-|_8`$y5Fm]*CFF[]..
#U#\']9a;X0l.. 　　莫莫，莫莫。
qG]T x..
X t!v
O(l1mSQ.. 　　那天黄昏，我的耳朵出现幻听。我一直听到有人这样在叫我，那是一个低哑的男声，带了些微的绝望，在我的耳边低回不已。我推开小阁楼的窗户，发现天要下雨了，风肆虐地吹起，乌云涌动，一片一片地聚集，前一秒钟还是桔黄色的天空像是被谁忽然扯上了一张黑色的幕布，就要开始它惊天动地的演出。　!iuKs0LQP
b..

F_(}:T/Z0x3mc`.. 　　我踮起脚尖，再把头往下探，就看到了他。他盘腿坐在地上，很奇怪的发型，低着头，两只手不知道在忙着什么。我很是吃惊，呆呆地望着那个微小的人影，努力想看清楚他到底在鼓捣什么，忽然，一阵奇异的大风刮了起来，小阁楼的旧窗户发出扑棱棱的可怕声响。就在这时，我看到许多只像蜻蜓一样的五彩斑斓的的东西从地面腾空而起，趁着大风和卷起的沙尘往上升，片刻间已经在我的眼前飞舞，零星有几只飞得极高，一头撞击在窗边又坠了下去，有一两只直接飞进了我的阁楼，我抓住其中的一只，发现竟是只彩色的纸飞机，造型很独特，飞机翅膀上用彩笔写着一行小字：我爱MOMO。
OI\4Qu;Z2V%E+M9V..
*x9t~1~j@1b.C.. 　　我敢保证，它们至少有几百只！C];uY-pt]q..
z}*Qn
M9_.B#[:z..
　　我关窗户的时候雨点已经迅疾地落了下来，那些“蜻蜓”，我能够猜到它们的命运。被打湿的双翅，跌落寻常的泥土地，一定是心灰意冷。`0~&LZ p
Z m..

j\ n@'\YH{c+X.. 　　像我。 A{1l],a5wAz!G..
(QO0y\$G J a
teO..
　　门铃就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 bv7f+s y6K+K..
?yLo5sJ+Emx..
　　我略怔了一下，捏着那只纸飞机，光着脚跑到楼下，透过猫眼，我看到路理，他穿了一件大大的白色条纹T恤，背着他的大书包，手里握着一把伞，像是刚刚远行归来。
CQq0T5wA|m ?.. [3YZs,s-M..
　　我拉开门。他冲我微笑，进屋，然后问我说：“怎么光着脚？小心着凉。”
-h/O p~T2p%Er}..
L0S[x1j:V.. 　　“噢。”我说，“忘了。”.gq4I1puza..
Bs-Aj&ql-L..
　　他打开我家的鞋柜，熟练地从里面找出我的拖鞋对我说：“穿上它。”7xM2_e1mpeK1~..

7cO
Y;hK vwQ ].. 　　我把脚套进鞋里，转身往楼上走去，他一直跟着我。雨越下越大了，我上了楼才发现窗户竟然没关好，雨水已经打湿了窗前的木地板。我扑上去，手忙脚乱地关窗，可是插销怎么也插不上，他走上来拉开我说：“我来，你走远些，别弄湿了鞋子。”
V1d1`$a2k5mW..
b/w-}"M(q
SC4W1] l,F..
　　奇怪。在我手里怎么也关不好的窗户在他的手里一下子就听话了。他关好窗，退后一步，弯下腰来，在地板上捡起一样东西问我说：“这是什么？”
PFX W:g/L+o.. vr6{(e2Og/OG..
　　那是刚从我手里掉下去的飞机！我急忙去抢。纸飞机沾了地上的雨水，有点潮，我一扯，扯过来一半，可是那行字是写在另一半的翅膀上的。路理摊开手掌，那行小字应该在他眼里一览无余。
:FTC~$Qz.. yL tEf+Mk..
我把那半张潮潮的纸捏在手心里，无措地站在路理对面。好在他并没看出其中的端倪，只是问我：“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叠纸飞机了？” x\;w;Jp"O..

-hCC;I3P2@..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正在这时，我听到一个用力发出的声音：“莫莫！莫莫！”那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山上发出的，传到我的耳朵里，却依然那么清楚，甚至有点震撼。我的心里突然麻麻的，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头脑好像空白了。就那样呆立了几秒，我转身从窗户往下看去，雨水把单薄的玻璃浇得一片模糊，简直像有一个巨大的水管直直地从上而下喷在窗户上。但我依然可以看到一个穿着单薄的人在努力挥舞双臂的样子。“莫莫，莫莫”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5z)K3Ns']a..
0m!N dYm5DSbN,C..
　　是他，阿布！他又疯了！1jv#K~*y0j..
$h)t t}5y..
　　我从路理手上夺过他还没来得及放下的伞，就往楼下冲。O2_3eY9dN..
!Zh~:MmJTqu]..
　　“你干什么，醒醒？”路理追下来问我。
dx!y-zO;|1x.. g9d;f0z }..
　　“给他送伞！”我说。

　　我光脚换了球鞋，跑到楼下，大雨如注，天空像是被谁无端挖去了一个洞，哭得天昏地暗。我看到阿布站在雨里继续挥动着他的双臂，像一个失去控制的木偶。c2S.S4gK:Zw*B..
UZR?(l..
　　我把伞撑开来，大声喊他的名字。他惊讶地转头，看到我，直奔了过来。他站在楼道口呆呆地看着我，他的全身已经被雨淋湿，刘海很滑稽地贴在额头上。不过说真的，他这个新发型真是失败，让记忆里的那个阿布荡然无存。@%o/~b:ik r2F..

1t Td`Ue-B$tLZ.. 　　“回去吧。”我把伞递给他，“这样淋雨你会感冒的。”(E N|2x-[Imo..

`)Y{k\0QEt.. 　　“你肯下来。”他把伞接过去，收起来，用激动的语气对我说，“你居然肯下来？”
F"HAfT{.. dk&T-BE#t..
　　雨太大了，我退后一步，让他可以站得进来一些。他果真上前了一步，局促黑暗的楼道让我稍许有些不安。他又上了一步，我无处可躲了，只好上了一级楼梯。这样，我们可以有差不多的身高，我看着他的时候，不必艰难地抬起头来。
a_3TC jE4o4M.. -\]!h|#|0]..
　　“我做的飞机，你看到了吗？”他说，“我做了五个晚上，用的是我自己发明的高射炮，如果有合适的风，可以全部飞进你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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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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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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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W$t1VO.. 　　“谢谢你，阿布。”我说，“你快回家吧，我要上去了。”dNb(b._SF..

$I%|ldz0Y;h.. 　　“莫莫，你等等！我明天回北京了。”他朝我大声喊，“晚上可不可以一起玩？一次也不可以吗？我保证，我什么也不会做，也不可以吗？”
:y+}n)~R/Y4t.. YrMTZrfp..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悲伤，像是遇到了极度不如意的事情。虽然我不能确定这样的悲伤是不是一定与我有关系，但我在他那样的表情里，心莫名其妙地就痛了起来。
Yn"f)mu..

{u/pA9?Yy.. 　　“我真的很喜欢你。”他放低声音说。5]a,r l/I6Y!_[..

4C?}!^+QBZ+n.. 　　我耳边的幻听又来了，莫莫，莫莫，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心里喊着我的名字。我转身往楼上飞奔，他扑上来，抓住我的胳膊不肯放。Ju2^ O%P..

j(AUl nJ&n7w.. 　　“我真的很喜欢你！”他大声地重复，手上的力道一点儿也没松减。我试图挣脱，但是无用，如果此时我爸爸从这里经过，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Z)\,['J$c't.. !ai*[#wfn..
　　“你放开她！”就在这时，路理的声音从楼上响起。&mO L6K yq Y..

k3IeGe_.. 　　阿布却抓得我更紧了。3E*`0g&Ro..

C}+FO"u.. 　　路理一步一步走到我们身边。微笑着对阿布说：“就算把她的手臂拉掉，你觉得有用吗？”Dk;_wz3v&r..
g5DC6?a&MO3i..
　　“一边去！”阿布说，“这是我跟莫莫的事。”6rHVR
XIYTC.M|..

)SfqN#R..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路理冷冷地说，“你最好马上放开她。”
7^A&j?&zCI(J1q..
D-Y$HNZpnHE.. 　　“如果我不呢？”阿布说。?bV)KQ@Keu..
"x&^C2VM#~..
　　他言语刚落，路理的拳头已经直直地打向了他的脑袋。阿布哀叫一声，松开我，用双手捂住了他的脸。k.`S WR..

4ZLUy![e_)}.. 　　“上楼。”路理唤我。我仍在迟疑中，他已经伸出长长的手臂来揽住了我的肩。我身不由已跟着他往楼上去，在楼梯的拐角处，我转身的时候，廊灯忽然亮了起来。我情不自禁地往楼下看了一眼，阿布正拿着我给他的伞，用尖尖的伞柄用力地戳他自己的肚子，一下，一下，又一下。
&S;v#C5C'O;f..
'|q"R7C {m.. 　　我想尖叫，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路理扭过了我的头，不许我再朝下看。
T!ns8~mWx}..
$[0f?~E7B.. 　　他居然……打人。F.gojm%[#E..
%g'@"^9I(r ST](u;d} Z..
　　那天夜里，我又失眠。[!x#Ttc..

+|%[ D:[7ypG'b.. 　　傍晚下过雨后，空气就变得格外清爽。我把空调关上，七点就躺到了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安睡。我迟疑地从枕头里把那个好久没有拿出来的玻璃沙漏拿了出来。
AUdz-w:v;Ka..
z6U9H3?2L&rv,G3@.. 　　天色还没有完全的暗下去，天空最后一缕霞光斜斜地射进窗户，把白色的沙漏照得像个神奇的宝盒。我把它握在手里，闭上眼，对自己说：“睡吧睡吧。”多少个难眠的夜晚，我都是靠它勉强睡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一闭上眼，就能看到眼前一把寒光闪闪的伞柄，一下一下地朝着一个人的身体扎过去。我全身一抖，睁开了眼。2pCNdS)\'j(B&b`..

P6X
d*G5D4k.. 　　他会不会很痛？
)acun)T;W/pF.. 8Ho%k9jxo)h..
　　我的心突然狂跳不已。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屋子里的一切寻常如是，只有窗外高高低低的蛙鸣此起彼伏地传来。按照以前的经验，如果睡前我的情绪得不到平静，到半夜时，我多半会饿醒。我把沙漏重新藏回枕头里，开始慌乱起来。
"eRfk `8m9y.. 　幻听又来了，我试图塞着棉球睡，可是那声音还是依然不断传进我的耳朵。我又试图打开窗，蚊子趁机飞进来，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我把桌上的书倒在地上，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我带着耳机听英文磁带，可是我发现复读机已经没电了。我到楼下开了电视机，可是这个时间段除了无聊的连续剧什么也没有。 P"{BJe}"m-|)O..
D~;_5u,h,L g]+@;Z'T..
　　现在似乎不是睡觉的时候。.S'Y9i#p9@iFr..

"k4?kC3SCB4lT+x[@pe.. 　　可是我却快要崩溃了。M/ye7|2j..

(Oz*O4M[q"s|.. 　　我是在九点时做出的决定，我要出门走走，也许只是散散步，也许是散散心，总之，我不能呆在家里。

　我光着脚走下床，胡乱换了身衣服就下了楼。爸爸今天出差回来，但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火车上。餐桌上放着半碗稀饭，路理走之前我吃下了半碗，我记得我一面喝粥一面听他像我爸一样地唠叨：“能吃的时候就尽量多吃点，实在吃不下就算了，少吃多餐，不要强迫自己的胃。”[S/O)z[6`..

!Iy\%]s.. 　　我就把筷子扔掉了。
-e1\u;Y~)CX..
eH
Z6h'w'G3M.. 　　他却笑，骂我：“小脾气又犯了？”%i5CB9k5?D#XY..
5}-R:fY g;csWsV?..
　　我哪有什么小脾气。我可不想在他面前有什么小脾气，我把碗一推说：“过两天就开学了，开学前你要是忙，就不用来了。”
\:q)kL |.cV..
x:V^:\ut:TTH5s.. 　　“开学后呢？”他问。
I;PY8Rx{P}.. +oW&W.V8^..
　　“你高三了，会很忙的。”我说。#Dl@8h
R..

;]F] S%z7S'_.. 　　“我相信你自己能跟上进度的。”他很狡猾，并不正面对我对话，只是说，“不过你一定要注意身体，这是最重要的。”K Weu*^vJ$A..

;]+|@%x%eQ#A-pE.. 　　我送他出门的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但我还是找出一把伞来给他，他把伞放回鞋柜，吩咐我说：“把门锁好，睡觉的时候空调温度不要太低。”&D!l!\i;h+g..
(S#Te_JE..
　　“好。”我看着他，并没有立刻关上门。
Dq\%WVRi..
T6AD3Bo+Lai..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他问我。5AE0T[2n(y)S _.Z2eT..
"R9t5~[S..
　　“以后，不要打人了。”我说。0N;da#Bu+I^..
j!sm&O.B+F2i0B..
　　他咧开嘴笑，挥挥手下了楼。
/u(K*A(^!U)Ft z..
:]5ZbsaB"g&G J..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好？
d$f Y$b9|F}xK..
\eG#P.DZ.. 　　现在的他，不知道会在做什么呢？复习，上网，或者和家人聊天？其实关于他的生活，我一点儿都不了解。我看着我的脚，我居然又忘了穿袜子，不过我不想再爬上阁楼去，于是我仍然光脚穿上我的球鞋，把门轻轻合上，下了楼，走出了院子的大门。
4ChCp(B6N"| B@$M..
GxtU4JPov2oek.. 　　我走在街道上，万家灯火。身边有一个小孩子一歪一歪地走过，父母在身后紧跟着，他天真地捏一个棒棒糖在手里，给妈妈尝一口爸爸也尝一口，他们是出来散步的。s)zm,D k%Hu..

T~Y-I1v[\ l.. 　　从那个不愉快的夜晚之后，而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再走过夜晚的街道了。在我的记忆里，我，爸爸，还有白然，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夜晚。记忆变成空白，遗憾就会像绳子一样捆住你的心。我在街头踯躅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去天中看一看，虽然我是那么讨厌这个学校，它有着最古板和严肃的教学楼，每个教室里都武装着那么多先进得可怕的多媒体设备，连走廊都是直线形的。但是，离开它一个暑假，我居然有些想念。想念“天一中学”那几个又大又耀眼的金字，不知道它在夜色里，是不是依然显得又神气又威严呢？7B&L'G%S\6Bmp,cl+V
I..

S8WOrw}
}Wl:I.. 　　我不自觉地往天中的方向走去。b:o r
gO-@@n..
g4p)pZUZ\y[..
　　大约半小时的样子，我就到了那里。电动门像是为我特意留了一道缝，我一侧头，就直接走了进去。天中的建筑群在蓝色月光下，像个巨大的黑色城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在高高的阶梯之上，亮着一排暗暗的廊灯。廊灯的灯光是凄惨的白色，一厢情愿地照着紧闭的玻璃大门。+[8o c{,ns:_-?sH..
'g2f1Sxl-_..
　　我依然记得，当我第一次推开它走进主教学楼的大堂的时候，是怎样的诚惶诚恐以及难以自持的激动。我依然记得，当那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打出“欢迎新同学”五个漂亮的楷体大字的时候，我又是怎样的感动到窒息。我似乎就是在那一刻下定的决心，刻苦努力，做一个好学生，凭自己的能力考好分数考好大学。然后默默无闻地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白然也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和过去做一个彻底的绝裂。'@i%T5eYi@
G..
b1b;Hi'x)s:oPCE$Y..
　　就在这时，整个“城堡”忽然铃声大作。哦，十点，这是晚自修的放学时间。就算放假，铃声从来都不休息。我站在操场上，灰色长裤里忽然灌进一场凉爽的风，我抱着双臂，情不自禁地朝着花蕾剧场走去。
NC` D{..
e_9daJJ.. 　　我走过小花园，绕过橘林和假山，来到小路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曾经在这里遇到过他，那天天下着小雨，他把手里的一叠A4的纸给我当避雨的工具。从第一次见到他，他的眉间就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前生，也许来世，我都注定要认识他。只是，他和我不应该有任何交集，就像那次在医院里，米砾说的那句话，成为我心里翻不过去的一个坎。暑假过去，我跟自己说过一百次，等暑假过去，这一切就该结束了，不是吗？*C
J~;JXu#vQe%Y..
　我思绪混乱地继续走着，可是还没走到路的尽头，我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又没有风，前面的草丛却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又侧耳听，应该不是什么松鼠之类的动物，因为我分明能听到人声。好像在说：“闭嘴！”'x3Z
K;q#xY..

,S!C#}T|o_.. 　　我天生落脚轻，如果寻常夜晚走路，很少被人听出声。我心跳得异常快，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却选择了继续轻手轻脚地往前走，循着声音，一步一步地挪动。借着月光，我分明看到在靠近树丛的地方有几个人影。这一带的树草长得相当繁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树杈，才可以勉强看到不远处的情况。Y xG/J)b'kN"t..

2e \1w g2? M1KP.. 　　我定了定心，才看到，那挣扎作一团的是两个男的和一个女孩子。其中一个男的用另一只手钳住女孩的两只手，把大腿搭在那个女孩的肚子上，我知道这是一种威胁，如果女孩出声，他就要用力地抵下去，这样必然疼痛难忍。另一个男孩飞快地扇了还在挣扎的那个女孩一巴掌，很轻易就把她的外套扒了下来。
`?k"lK(mn My..
`V|C;T I3d-ez3n S.. 　　女孩的一只金色皮鞋在她双腿用力的挣扎中被甩出去好远。
VNOn4Oa { w..
QF.o,i,[*Jx.. 　　那只鞋我很熟悉。
h}]1JsA#N0?.. 4]/I*x3}I9rF..
　　因为这个女孩子，曾在初三的时候，穿着这只鞋，用它的后跟狠狠地踩过我穿着露趾凉鞋的左脚。
"[6f"Z0Kz[.. 她是蒋蓝，没错。我听到她熟悉的声音，还有从她嘴里从没听到过的可怜的请求的语气：“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玩真的，求你们了……”
1` ?'r yc!Nn.. [#z;s6|3s j \..
　　我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自己的左脚。心越跳越快了，我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不远处的蒋蓝用尽全力向后仰起自己的头，她紧闭着眼睛，妆早就花掉，头发乱七八糟，像一只快要死掉的鸟。她的声音还在我耳边萦绕，她一直不停地低声地在求他们，可他们并没有住手的意思。我看到她的裙子，也被扔在了地上。她乞求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呜咽，听不见。b#a4eid&O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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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C..
　　就在这时，我再也忍不住地，在树丛这头大声喊了一声：“保安！”为了制造更多的动静，我甚至捡起一块砖头，用力地扔向远方。
R^)riNT..
U/v{%K|,N*k-VB9|.. 　　我想过了，如果他们冲过来我就大声喊救命。除此之外，当时的情况，真的不容许我想更多。
F;L+Z5F-V1z&[2O.. Mb]d0]%d7[-P..
　　幸运的是，他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就飞快地爬上高高的栅栏，像两只被追赶的野狗一样不要命地从高高的栅栏顶端跳了下去，一瘸一拐地跑掉了。
SQDiI `r,S.. e]6GO+m})_..
　　我拨开树丛走到蒋蓝身边。我蹲下来，还没有想好该问她什么。她却从地上一下子坐了起来，伸出手慌乱地摸自己的脸。我这才看清楚，她的右脸上有一道又长又粗的指甲的划痕。她摸到了血，大惊失色，一边喃喃地说“毁容了，毁容了”，一边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圆镜子，照了自己一眼，尖叫了一声，立刻把镜子扔得老远。她蹲在地上，不顾自己乱七八糟的衣服，以及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发型，甚至只穿了一只鞋，就捂着脸哭了起来。3M
W)rz
s..

$m3]Q Zz-B.. 　　她说话的声音很尖利，就连哭声都一样。我站起来，到远处把那只伤害过我的鞋拣起来，放在她脚边，就准备走。;wj W
Ui/^p..

a-V#e7}/^6C.. 　　没走两步，她却突然对我的背影大喊：“莫醒醒，站住！”rgA&? `+\;D+s..
&~&EAo[ Fp..
　　我回转头，发现她动作真快，已经把裙子都套上了，她“腾”地站起来，飞快地把脚套进那只耀眼的鞋里，伸出尖尖的食指指着我说：“要是你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老娘死都不会放过你！”)_9~T? C)W(T..

O$q a M$P#l.. 　　或许她连自己现在自己丑成什么样都不知道，居然还有心情跟我发飙。我只是用冷静的语气对她说：“去洗把脸吧，以后和男生玩的时候，不要穿那么低领的衣服。”g&d$q"Cu
p X6H..
:ah/VO!i){L Y..
　　她没再说话，而是下意识地护住自己露在外面的那只肩膀。2HxRy;o{`L..
I C3j9n*I[..
　　这是我再次回头时她做的最后一个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动作让我觉得有些酸楚和动容。我忽然觉得今晚的蒋蓝和以往不同，虽然她还是那么神经质，还是那么嚣张，可是她却比她被泼得满头是水那时候，比她想在路理面前邀宠却落得灰不溜秋那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落魄，卑微，一文不值。
4SU Zz"s(H.n7t"C.. 'I9m%b|Mx W)NB'F..
　　我居然救了她，老天爷。

　站在楼下的时候，我抬腕看了一下我的手表，十点半，估计他应该到家了。如果他问我去了哪里，我该如何撒谎才好？我一面想着一面三步两步地上了楼。我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用钥匙开的门。门一推开，一股浓重的酒气夹杂着烟味扑鼻而来。茶几上摆了两瓶二锅头，一瓶倒在桌上，一瓶放在茶几的边缘，摇摇欲坠的样子。不过都是空的。怀里还抱着半瓶酒的他，半躺在沙发上，不知是醒是睡。
7|_5N$h^,RF"R\.. h svN8c/h.|6B+I9A..
　　他又喝酒了！$t R1a.m9P..

h;} vY6G7FW sS.. 　　只是，按时间算来，他到家应该才一小会儿，怎么就能醉成这样？
3j(Y2z.? kg;o..
6K8W5}Y0~L W(k.. 　　我快步走进去，先把空调关了，再打开窗。DM8C9ERX;[..
r)Qk!g9c..
　　随着夜晚湿热的空气一下子涌入，让人恶心的酒味终于被慢慢冲淡。我疲倦地把满满的烟灰缸冲洗干净，又把空掉的酒瓶扶正，放到了桌脚。这才走近他，把手伸向他怀中的半瓶酒。bb @l_.X!d&KG7k*^j..
9xf'b"S(@R;g..
　　“别跟我抢。”一直没说话的他突然开口，而且声音毫不含糊。
f&AS w dI.. uh.QcE)K!v-R5B..
　　“你怎么又喝酒了？”我握住酒瓶上部，想把它抽出来，可是怎么用力都不行，酒被他用十倍于我的力气按在胸前，好像要把整个酒瓶按进他身体里去。我只好缩回了手。
/r._q$yBD*hYt..
?(Y!`?)s8D.. 　　他忽然扬起头，在从窗口渗进来的惨淡的月光中，用一种憎恨的目光直视我。他的眼皮是肿的，整个脸部都是紫红色，眼珠浑浊，布满血丝，凄厉而憔悴。他的确是喝醉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醉。
p$pb.GVP+}..
:@,Yf3|9vM.. 　　好像从来，我从未见他有过这样的眼神。无论是对白然，对我，对许琳，甚至对外人，对白然去世后说风凉话的那些邻居们，他都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
k?cYX.. 4`1zkL/?O~S0}..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一个忠厚得有些窝囊的男人，从一个誓死保卫祖国的志愿兵到退伍后成为一个事业单位的小科员，事业上毫无起色，进而结婚生子，买菜，做饭，直至丧妻，性格才变得有些孤僻。现在虽然辞职，做着一份看上去还算不错的生意，骨子里却依然改不掉前半辈子的懦弱和善良。_"dr sT_1`;\..
c[P \k Z..
　　所以，当他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我简直是有些呆住了。我能看出他的哀怨，却不知道这哀怨从何而来。我只好在客厅里装模做样的忙碌，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8U3u\] XV p&F~1su..
1[~w)xt%AJq/nJg#o..
　　“罪孽。”他突然用他沉闷而低哑的嗓音说了这样两个字，接着从沙发的背面缓缓掏出一张巨大的黑白相片。lFd%Y%`-@..
;A:^"y-zk Y W..
　　是他和白然的结婚照！我习惯性地抬抬头，原先挂照片的地方果然是空的。他把照片举到我面前，白然那张巨大的骇人的笑脸紧紧贴着我的鼻子，他还在把照片往前推，一边推一边粗声粗气地对我说：“道歉，你要道歉！”A@ZE)O..

kyR2C.^w.. 　　我的全身像过电一般地颤抖了一下，我用力把照片一推，站起来大声说：“你真的喝多了！快去睡吧！”Y8m$h)sKj\f0j6F..
L2L+~l M,u..
　　“你对不起她。”他的手一松，照片滑落在地上。白然躺在地板上，在那层薄薄的灰尘后面，依然笑得那样无耻而寂寞。他珍惜地抱着那瓶二锅头，突然纵声大笑。这种笑令我窒息，我手足无措地把窗户噼里啪啦关上，他在我身后继续说：“关窗户！你关什么窗户！不该让别人知道知道吗？你害死自己的妈妈！你这个罪孽！”他用一种陌生而嘲笑的口吻说完这些，又一次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种笑声转眼就瓦解，变成了干涩的呜咽。
NbxU8r@~ G&m..
QZ1GK6R dYX.. 　　我艰难地转回头，他把自己手中的酒瓶朝我扔过来，我没有躲，酒瓶却没有打中我，而是砸在地板上，早就过时的旧地板上又多了一块新的划痕。我摇摇晃晃地俯下身去收拾玻璃碎片，他又伸出一根手指直指着我大喊：“住手！你这个罪孽！罪孽啊！你说，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欠了你什么！我大半辈子的人生，大半辈子都毁了，都被你毁了。你把我送到你妈妈那去，你把我送到你妈妈那去！”他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从沙发上滚下来，膝盖在地上迅速地移动，碾过玻璃碎片，朝我的方向挪来，他握着拳头举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等待我用手铐把他铐起来一样，他把拳头送到我的眼前，晃着它们对我喊：“然然，然然，带我走吧然然！”

　　然然，然然。
Cj@C9E:Gh'PWu.. T%EDK-O+A..
　　一声又一声。x o8U0{}Q f..
ui%wD3lj5a3S..
　　然然！哼，你可曾知道，她的灵魂从未系在你和你的女儿身上？你可曾知道，她在死的那一刻是那样快活而甜蜜？她有多么不堪你和我的重负，她有多么解脱而放松，而你可曾知道？哦，不对，你应该知道，不是吗？你了解一切真相，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欺骗你自己呢？
4AD#A
yY7T|ti..
S}.~9_ NY.. 　　想到这里，我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爬到那幅巨大而肮脏的黑白照片旁边，举起了它。我站起身，把白然的脸转朝地面，用尽全力高举起它，把它摔在了地板上。
M8OUJS[9Xf.. V}M x/Nm8xa-M,a..
　　我不愿看到她的脸，无论是破碎还是完好。一分一秒都不愿。V!JE2yD FQ!X"{..
U5x2A8g
X$O$ny..
　　那一刻，我脚下的地板有些轻微的震动。
c4JeSYn..
Su)^
Xq\0u.. 　　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破碎声之后，我的耳朵里仿佛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我只看到他抱着酒瓶半躺在地上，我没有听到他坚硬的哭声，也没有听到桌脚的酒瓶倒地的声音，我只是飞快地跑上了楼，把我的房间锁了起来。r~b*kH!a..

)}]WS:}(b.mU.. 　　这一次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vSE!^} MQ7_X..

$Lm^*{.NS-R.. 　　我只是很累。我躺在我的小床上，从阁楼的小窗户里，数着那些飘过的云彩。F$p\'vfla/o$r..
@f9Y'F
AE..
　　一朵，两朵，三朵。每一朵都被太阳染得鲜红，那么醉人。f2^f5r8uKb(T/M..
Wk#|#{ k%n4x..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楼下终于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我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我也不愿意去猜测和关心，我只是数着我的云彩，一朵，两朵，三朵，四朵，朵朵鲜红，朵朵醉人。
Z)o.[7]7_lTvq"t.. +k,S,@QN:g VF^..
　　其实到第二天我才反应过来，那是夜晚，哪里会有什么云彩呢？我也是疯了，真的疯了，被他们逼疯了。
C4yq4M`8r6qO..
*o4{ | @$DQ){2I6w.. 　　这是迟早的事。&u dba.B)_$]..

ljR1u{V#uQ4xb.. 　　那晚我睡着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很奇怪的，我在梦里梦到许琳，她穿得像个新娘子，头发剪得很短，她伸出手来摸我的脸，人却忽然消失在空气里。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敲我小阁楼的门，一面敲一面低声唤我的名字：“醒醒，醒醒。”
b+ZU)i+u'L^5@..
z6qV;\.K8p3B z.qV&T.. 　　我挣扎着爬起来开了门。路理弯腰进来，看着睡眼惺忪的我说：“都中午了，你怎么还在睡？”"_+HBOR+g1X'B..
]l1A?r1d..
　　我理了理凌乱的睡衣，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问他：“几点了？”
d ti5CW"|#|.. 'OV,z%e{z..
　　“十一点半。”他说。
B4V[h8] M..
O
r(^ jZ.. 　　噢，我居然睡了这么久。)HD5v3I$^1V8}|..

3|r _~z Z+h S$w.. 　　我忽然想起来：“你怎么进门的？”TW'qB&we5bb..
v,tbe(|..
　　“你爸开的门。”路理说，“我和许老师一起来的。”
S N^w8[4i+z'dx..
a"c+Pk*gNN.. 　　我跑到门边，想探头看看楼下的动静。路理在我身后说：“许老师是来告别的，你知道吗，她调到省里的一所学校去了，明天就走。”
!W+Xm;^_Ah..
(S-\V9{d.. 　　“什么？”我大惊，忽然明白他昨天醉成那样的原因了。
5p!KpK#G N2F.. U!t,^rB3~n2ZHG..
　　他是爱她的。-E1y)[8c1SB Ww..

(W5v2L@*T#t_U.. 　　“那边邀请她很久了，她到今天才做决定。”路理说，“我先下去，你换了衣服快点下来，今天中午我们到外面吃饭。给许老师饯行！” dgZz(NX
H&LE..

$l,w.R/Q1b SVJ&|Q.. 　　阁楼的门重新被关上了。我坐回我的小床边，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她要走了，他喝成那样，他和她是不是再也不会有故事了？这难道不是我一直盼望的结局吗？可为什么它真正来临的时候，我却不堪承受了呢？我想起他昨晚骂我的样子：你这个罪孽！罪孽！！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只是在借白然开口，他生气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的存在，而让他不得不和他心爱的人分飞天涯，不是吗？
+g^"f&ja.. +a"h$YuQ2]'O]B..
　　想到这一点，我差点要跌坐到地板上去。
o'~n Jl{o{E.. 1C#E"n L~6v#Y..
　　罪孽！罪孽！他骂得没错，不是吗？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咬着牙对我说：“我也要有我自己的生活。”哦，谁能告诉我，我该如何安排我自己，才能不影响到他的生活呢？
[Y2|nZK.. 8x O6B9d8jM4P_..
　　我坐在床边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我换好我的衣服下了楼。我并没有看到他，只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路理和正在埋头扫地的许琳。许琳果然换了新发型，不过不是剪了短发，而是烫了头发，让她看上去更年轻更时尚。
3J SdE%`3k..
mm!sD8u#u r v.. 　　“我爸呢？”我问。
&Sa#|i'?#h..
&~O2om(?W-[h5l7Q.. 　　“他在里面换衣服。”路理说。"f$Mihj*O..

%H5y8d)K/h?1C.. 　　许琳的动作很快，只不过短短时间，我家地上除了划痕什么也没有，到处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谁也看不出昨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抬头看了看那个放照片的墙壁，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钩子还在那，像一个很大的委屈。只是照片不在了，不在了也好，未必有多少人愿意看到它整天挂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穿了一件以前我从来没见过的衬衣，崭新的淡黄色的，穿在身上，也显得年轻些
^4c/v4u)j2Y.. “我还有事，不去吃饭了。”他说，“我把你们送到饭店就好。”
)G7M h6G'_!\Q#{'}.. 9F!uN;f+}2FW3zlL..
　　谁也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气氛忽然变得很僵，我看到许琳笑了一下，然后问他说：“忙成这样，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chRT@%wo*R``.. hv;G2m2H%]!R..
　　他把脖子昂起来，装出很酷的语调说：“你应该早说。”
$K};KV"nD7Z2u.. N&~ A CH9f4T..
　　傻子都听得出来，他话中有话。
;w&EPjTgSA9W9uZ.. +|#?7NQ^u*a$o..
　　许琳沉默了一下，从沙发上拿起她的包：“既然这样，那我看就改期吧。”:dN [4~9n/e Ad7m&~..
*kB|Vg.riAMp..
　　“等下！”我拦住许琳。
s[,pu[n7f*a r7q b..
%];`4WE
b3F*}.B#KUV.. 　　“有什么吗，醒醒？”
%]$^ [^(cY2`Z..
)JaF aigj.. 　　我觉得我们都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这样的日子过着，我累，他累，她也累，兴许连死去的白然都会觉得累，不是吗？于是我清了清嗓子，用尽量清楚的语气说道：“你们结婚吧，我可以离开这个家。”
%hxs H#ey#M.. ;F.|
CDX
}~..
　　“你胡说什么？”他上前一步，像是要揪住我的衣领。1U;j
hqUW$GIk{..
&[ m5Op.Kr%D)T f..
　　我则后退一步，用更大声更清楚的语气再说了一次：“你们结婚吧，我可以离开这个家。”
[f K ~,`6oF-I
|(?..
_!Q TZ$@4lpHb9H6s(j.. 　　“闭嘴！”他是真的生气了，脖子上青筋直冒，用手指着小阁楼，大声地冲我喊道，“你给我闭嘴，你给我滚到楼上去，去，上去！”'LWyfq%\#h..

YO,r8["Fl }2q.. 　　“你别吼孩子！”许琳插话。
5]E)T)oj$r+l w!]M1R@.. r1_g?8Esq..
　　他们真是奥斯卡最佳男女主角。
1y I"CEh..
gA3C w5N9VDG'E.. 　　“我现在就滚。”说完这句话，我迅速地跑到门边，弯腰套上我的球鞋，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q|I-v7^%BJ.X,u.. a qq-E.Lba`p9l..
　　我受够了他们这种把戏。喝醉，离开，双簧，吵架，不就是要结婚吗？结结结！不就是我多余吗，我消失行不行？我滚行不行？q
KH'b!}/vHA..

g|*n M\ NW"C..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夏天正午炎热的大街上埋头疾走，没有方向，不能思想。哦，白然，如果你在天之灵看到此情此景，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
qn"^i J9v]%Y+I9^It..
)~KRIh7T6id/{I..
　我真替你为难。

　　那一天，我在街上走了多久，他就跟了我多久。
Y#k gblf.. @ g,m!u5~~8Cq.nSW..
　　当我终于在西落桥的桥边停下脚步的时候，阳光已经晒我睁不开眼睛了，我只是觉得很累，需要休息一下。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的头发，出奇的烫。我站在西落桥上看西落河，浓浓的绿色河水，恶臭冲天。我在浑浊的河水里依稀看到自己有些红的脸颊，却没想到倒影里还有另外一张脸。是的没错，我转头，惊讶地看他。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他一直跟在我后面。E B/F&_@6M)D4W'R..

@ M*{4V&d|K uR.. 　　他的胳膊搭着扶手，把一瓶一看就知道冰过的冰红茶推到我面前，用它碰了碰我的胳膊说：“来，喝点水再走，不然会中暑的。”
t\(U)W`.. T&Az6O XFFv..
　　他看看手表，朝我扬扬眉毛，用一种赞美的语气说：“一小时四十七分钟，原来你是运动健将，要是校运动会有竞走这一项目，我看冠军非你莫属！”*eraL7a0{\*D ^..
)b!NzSU'|)~..
　　这个时候，我完全没心情接受他的调侃。请原谅我，现在的我，对他，虽然不算恨，却也实在谈不上信任，特别是在他亲眼目睹了那一直无人知晓的私密以及我和我父亲的失态以后。我甚至怀疑，从第一次见面时他偷听到我和许琳的对话起，他就明白了一切，可是他却掩饰得那么好，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
Q,T,K G2Kr2N.. 1n/gAp adT..
　　现在他站在我面前对我微笑，就好像向我表明他是神，对于那些隐瞒在我心里许久的发潮的秘密和想法，他早已经一览无余，心中有数。所以我的一切行动和语言，在他眼里都显得笨拙而多余了。
(p_deE S5b'An.. Gr{.JYv~z:MJ..
　　谁能保证他对我从来没有从心底里有过一点鄙视呢？我怀着说不上是逃避还是辛酸的心情，没有接他的水，而是埋着头往桥下冲去。他紧跟着我上来，在我身后大声对我说：“这里很脏，我们能不能离它远一点？” ?"T {7wzOUL..

%^`%G }EYM"W
s NS..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巨大的吊车，正把满满一车的垃圾从半空中倾倒在一个巨大的场子里。桥下真的很脏，不知道从何时起，这里已然变成了一个垃圾场。MU?9O[([/r%EB#T..

V J(V
B*O lh.. 　　这里没有风筝，没有香樟树，没有竹林和花丛，小房子都被推倒了，残垣断壁依稀可见，在正午酷辣的阳光里，像一个个经历战争后留下的废城垛。我捂住鼻子退后一步，他拉住我的胳膊，一直把我拉回到桥上，把冰红茶的盖子一把拧开来，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喝完它！”1^vY"x:}+L..
.~D+z p)ED4X(Q\5EjnO..
　　我还是没伸手接。mer:JWUsX3v..

&x&c b?!QZ6s.. 　　他笑：“你是想离家出走吗？”*r z V~k8|2@..

6KF3q`,K.L@M"w.. 　　我不打算理他。
5y7R4AQ?3N2Kz~ Av!^.. 1~.b]:Bm%yr1iK..
　　他继续说：“或许你该学学米砂，她离家出走的时候可是装备齐全，连指南针都没有忘掉。”#e0`'xue*f n`1v n3l\..
9vp8Jx6plt#o..
　　是。我知道这是他一直想说的话。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要和谁一样，我跟别人也没有办法一样。我的家，我的病，我的现实，把我逼得狭隘，易怒，小心眼，毫无可爱可言。可是他为什么要跟着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为什么明明洞察一切，还要故作糊涂？我看他病得比我还要厉害。j8R'^&z4g..

s}.]Mb)K$Wq X0T/k.. 　　“好了，别闹了。”他说着，已经把瓶子放到了我的唇边，他的语气出奇的温柔，身子靠我很近，我们的姿势看上去很暧昧，不巧的是，旁边正好有两个女孩子经过，我的心理作用又作祟了，我总觉得她们好像就是天中的。她们走得很慢，用看马戏的眼神看着我俩。我可不想再成为校园新闻的头号角色，只好把瓶子从他手里抢过来，靠在桥上，一口气将水喝了个干净。
v9])UGi#QaEU/MC/e.. d;Q1C#TG@_E%Q..
　　他很满意地看着我，问我：“还需要来一瓶吗？”x9|1^8utkl..
G2n/p5y!r@ {#v..
　　我摇摇头。u(nwzeG{..

*Tp,hY(WAmA.. 　　“我带你去麦当劳吃点东西。”他说。3R oE/Gyr7{(BOD..
fQi9^*VZ#f..
　　“不。”我倔强地说。g5rTB!N/apE..
vm)@1F#[)V$w9Y..
　　“我也饿了。”他苦着脸说。

f?3RgyL.. y%g,KR}"?f#ff!y..
　　我这才想起来，已经快下午两点钟了，他也没有吃午饭。可是我走得匆忙，身上一分钱都没带。不然，请他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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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借钱给你请客。”他明明洞察了我的心思，却装作一脸无意。我偏偏不想收受，继续看着自己的脚尖无动于衷。;fGt#A(W..
;g+zj2\8L }"V U..
　　他接着说：“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许老师的小八卦，兴许你会愿意听。”
)jrs&XSj2h VZ.. 　好吧，我投降。
x3J+}/s.w x*OD{.. ti3v,Gl?f..
　　当然吸引我的不是什么八卦，我太累了，也太饿，我急需要吃点东西。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再和他一起站在大街上丢人现眼。万一他再做出什么“喂水”的惊人举动，我怕是会被他的“路粉”们集体追杀。H`w`%VK%Eq..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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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路理坐在麦当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午后的阳光像被一把小勺子盛着的蜂蜜，又甜又腻地倾泻下来。我们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他买了一大堆东西，鸡翅，汉堡，薯条，苹果派……我的肚子像一座空城，我觉得我饿得就快要停止呼吸了，我只想飞快地解决掉它们，但我没有动，我怕我一动起了就会像上了马达的机器，怎么也控制不住我自己。'\e_/k6j..

w(q Z0[D_Vz.. 　　“我跟许老师发过信息了，”他说，“吃完后，我就送你回家。”7Bd]$B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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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说。1i^2m,m0D2D q..
r BP-U+`.Sm3Y'@'h..
　　“呵呵。”他笑，“好吧，那我就继续陪你竞走。”
)JSRWg:o..
Z8U4P$r1t.. 　　我盯着一桌子的食物干巴巴地说：“你不必管我。”
p~*A`,X..
t&{UaIws eX,u.. 　　“那怎么行？！”7XXq mP7gOO..
e1LiZHE..
　　我反问他：“怎么不行？其实，你完全不必为了你干妈讨好我，许琳不欠我任何，是我自己的问题！”
"l|S@AT..
V jo Xa~_*C..
　　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这里冷气很足啊，你怎么还冒汗？”说着，他拿了一张餐巾纸，伸手替我擦额头上的汗珠，我想要躲，却没能躲开，因为他的手迅速地跟了上来，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了她，她穿着牛仔裤和绿色T恤，低着头，跟在米砾的身后。他们正推开麦当劳那扇沉重的玻璃大门，往里面走来。"W"E_7B%VL8j..
,Ic:YE5Ei.[jS3e..
　　哦，我的米砂。　

　　从我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法把我的眼光从她的脸上再移开。Wd&xf7Tk?6k..

IM)v BL.. 　　已经过去多久了呢？那张无忧的种满快乐的脸，那双一度因为得到爱情而充满娇羞的大眼睛，那个难以计数的脆弱时刻我唯一赖以依靠的怀抱，那段因为疾病和是非差一点崩溃的日子，那些曾经相互安慰相拥睡去的十七岁的夜晚，它们仿佛已经在生命里失踪很久，却因为这一个熟悉的身影重现在我面前而猝不及防地，无可拒绝地，在我面前一一闪现。我心绪错乱，手一抖，险些把面前的杯子碰掉在地上。路理把替我擦汗的手缩回去握住杯子，问我：“你怎么了？”%c'WH0b_:fyB..

!EnK Rs A_.. 　　就在这时候，米砂也看见了我。 PJPO q p..
0l tz2Z {'q..
　　哦，她终于看见了我。-E7kv A,YO?..
.zDfIY t:P..
　　大约几秒种后，她直直的走了过来，她习惯地一歪脑袋，用一种听上去非常轻快的语气跟我们打招呼：“嗨，醒醒，路理，你们好！”c$bR3Zu/l6W5M e4ak..

tO3o@R:o.. 　　此时此刻，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Y'S3l!\1[&y'y..

.v4pRu'W.. 　　就在我着慌地想用手背擦掉它的时候，米砂迅速地坐到了我身边，拿一张麦当劳大大的餐巾纸，捂住了我的眼睛。N9bGhW{Y"d5K..

$Mj$s7A^\@.. 　　“不许哭。”我听到她说，“不许。”)Rg/k(k*HJDY..

+N@kc[ l0dd.. 　　我闻到她身上的清香，那是茉莉花和雏菊交织的味道，那是很高档的洗衣液和洁肤皂一起搓洗出来的味道，那是她独有的味道。你看，上帝对我还算不薄，我刚刚丢失了一个家，忽然又找到了一个家。我恨不得立刻拉着她的手，跟她跑出这个地方，随便跑到哪里，只要没有人在。上帝啊，你一定知道，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她说。
x(P$[.`a B S.. o$Vmo[A..
　　米砂终于松开了她捂着我脸的手，我把面纸从脸上摘下来，潦草地擦了擦。我抬起头，看到路理正站起来，他把座位让给站着的米砾，说：“你们要吃点什么，我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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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z(x&Y@U$G3L\.. 　　米砾却不理他，他只是站在桌边粗声粗气地对米砂哼了一声就走开了，一个人坐在远远的位置，背对我们。^N/P.^-Hu4u..

O6@ z|C6y.. 　　我想我太明白那一声“哼“的意思。我的胃部在这时突然抽动了一下，我明白大事不妙，只能把右手握成拳头，死死抵住那里，因为只有这样能让我舒适一些，不必食物的抚慰也能得到的短暂舒适。
Y%U.I'py1~.. P r.I&H"YS8Hfv\/[..
　　米砂歪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她呆住了，问我：“醒醒，你怎么了？”6M%F'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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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n#O(@9f5hL.. 　　我摇摇头，只说：“我想喝水。”(|ig b6E0C:t2g9Z\..
'pCp:v7e(\t6dR.E..
　　路理把可乐递给我，我把插在上面的吸管迅速拔掉，举起那大杯冰水，一饮而尽。细小的冰粒卡住我的喉咙，又被接踵而至的水冲进了食道。我摸着自己冰凉的胃部，感到一刹那间全身上下都充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然而接下来的那一秒，便是更大的饥饿感侵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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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A/}'L8C6a.. 　　路理惊讶地看着我，摇摇那个空纸杯，问：“还要吗？”
6v#M7U+D;maOX,l#Ha.. 8yQb-U6j,q..
　　我几乎忘记了刚才的失态，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又把手伸向了汉堡。我飞快地撕开包装纸，那一刻，我只知道我需要它。我用手指抓着大块热热的食物塞进嘴里，我闻不到它油腻的香气，也听不到周围人的声音，我丧失了一切感觉，只想着要把它咽下，只想让它们堵伤我的喉咙，最好撕裂我的食道，我希望所有的食物一起进入身体，淹没我的五脏六腑，使它们颤抖，紊乱，出现一道一道裂缝，最终爆炸。只要这样，我就可以顺顺利利死掉。
V_ go?(pbC `..
]6zz'H} b(L~i"z.. 　　但奇怪的是，当我把那一整个汉堡全部送进嘴巴里的那一瞬间，当我看到空空如也的纸包的那一瞬间，我居然没有像以往那样急于渴求第二个甚至第三个食物。d's(g {"kJ!ULC..

6k*^Y+Dk6m;a c.. 　　事实是，我望着一桌子金黄翠绿的食物，开始遏制不住地想吐。
'kXh f/Wc.. SKlWv)EY..
　　是的，但是更为迫切的是，我根本吐不出来。我只想用我的手指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部抠出来。我突然无比厌恶它们存在我的体内，我突然觉得那些鸡肉和生菜是如此的肮脏，仿佛我刚才吃下去的是一条一条蠕动的虫子，一包一包的垃圾，烂掉的叶子，苍蝇，老鼠或者别的什么脏东西。我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下来，对着麦当劳干净的木地板干呕不止。我把手伸进我的嘴巴里，想要拨动我的小舌头。我知道，只要我持续这样做下去，无论我有多么不想吐，最后都会吐出来。4W4e Fh@:}.u..

-F CJ|sTZU.. 　我的眼前出现另一个我，可她仿佛不是我。她的眼睛是那样充满光泽，充满爱。她穿着新裙子和新皮鞋，额头上有一枚用唇膏点上去的圆而大的红色美人痣，她忘我地跳舞，像音乐盒里的小人儿。
]r/z(DX3v(L(L..
]~D\R m8q
^.. 　　就在这个时候，米砂用力把我的手指从手中拔了出来。她用力捏我的虎口，直到我痛得全身发抖，想要尖叫。

我知道，这一次我吓坏了所有人。当我终于在疼痛的驱使下，从和食欲的搏斗中清醒过来时，我看到周围所有人都带着一种荒诞不经而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看一条发疯的野狗，在看一个失心疯病人。我把眼神从他们的脸上移开，又撞到路理怔怔的眼神。他的眼睛里充满不忍的神色，甚至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哦，是泪花吗？
qRrr_kK#b..
)CuZxmK.. 　　我也吓坏了他，是的，我明白。T0`)mE!j5U;Z..
C
}1zzpjc%R..
　　米砂抓起我的手，对我说：“醒醒，跟我走！”
V^+}\UJ X.. M(R
d/Sub!y+}_..
　　好。当然好。.w~ZZi c!P..
-V z5Gm\2Z..
　　她扶起我往门外走，路理跟上来，她转头对他说：“你请留步。”
i4g)Rp{rp^..
:I4G DJ[0Ug?%yh.. 　　路理呆了一下，居然听她的话站住了他的步子。!{"r'pFv:D!I _E:b..
J/F#^;gBb7ei oKV..
　　米砂拉着我飞快地走到大街上，我几乎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跟随她上了出租车。直到我们在后座坐定，她才揉了揉我的手，问我：“疼不疼？”
(Tj3| t"x~.. Q7b2]TZ*t:qN..
　　我摇摇头。
$O"m ~(I~B`\..
w$M X1P#@!}#E{.. 　　她长长吁出一口气，看样子似乎很疲惫。她用手轻轻地捏着我的胳膊，把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我转过头，看着茶色窗玻璃外的世界，光堂堂，亮晶晶，嘈杂而纷乱。我也闭上了眼睛。想不到好久不见，就让她看到我这样的狼狈样。我很想跟她说话，但是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相信她也是一样的吧。所以，我们就这样，各自怀着满腹的话，无声地坐了一路的车。
&Pu$k h$[5y.. %xM7}G
u(|X..
　　由于小区在修路，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就把我们放了下来。r2r7o)YD,}n$Yj;n3N..

v}6O k%N'hu@FC-G.. 　　烧灼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射着我滚烫的皮肤。我不太习惯这样的曝晒，过于强烈的紫外线总是能把我的皮肤变成深红色，像爸爸喝过酒后的脸一样。所以在跟随米砂往家里走的路上，我一路都抱着自己的胳膊，滚烫的手臂和手心的皮肤接触，聊以安慰般觉得好一些。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我不好，我还在对刚才那一幕耿耿于怀。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病，从来都没有经历过那种千方百计渴望食物与自己身体分离的感受。我的小舌头还在灼灼疼痛，跃跃欲试想要呕吐。　“跟我来。”米砂掏出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把大门打开。
gf5U(X6yr O0@?.P5b V..

\*yv3pk"jp.. 　　我跟着她的脚步跨进她的家。她弯腰，替我找了一双棉拖鞋，对我说：“你穿这个，我家冷气开得大。”5s v;E `r}..

ko1ix|.. 　　“谢谢。”我说。5zk-Y$~&Sdo,~7^..

/Ps,t4h8b Xs.S,f&s.. 　　她转过脸去，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然后她走到饮水机旁，给我倒了一小杯温开水。对我说：“你等等，很快就有好吃的来。”1[X!\#t0u[(d7@t..

%Qd-RX8L2QZ.. 　　“嗯。”我说。7t-l"Zl;nL(tO\qn..

*f(B^ L/R A-jZ.. 　　“麦当劳是坏胃口的地方，我也不爱吃。”米砂说，“我最近学会了好多新的菜式，中式的，韩式的，日式的，还有西式的，你想试哪一款，随便挑哦。”7L*AA+]~Nza..
*W.A%d'Fhz tM*~..
　　“米砂你好吗？”我握着那杯水，问她。Q"M"v}$l[/w..
7un/HOj*s..
　　“还好。”米砂耸耸肩膀，恍然大悟地拍着脑袋说，“不过这两天被米砾带着看破电视剧，没睡好。马上开学了，这种日子也要结束了，是不是呢？”
7`6_ ujTO
O..
a^Y r#W@ l'k~YH.. 　　说完这些话，她就走进了厨房。
ZjfD,RLc;b2k..
6n@$Tn2c'f Q0j$I..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米砂家的天花板，听米砂在厨房里忙碌，整个人像被抽空，思维全线停止。3k&D#}"LU
O!fE..
S+P"d!t;K-s.w|..
　　我真的很饿，我还没有得到满足。我急躁地把杯子重重放在在玻璃桌上，站起身来，四处观望和找寻，看有没有可以拿过来塞在嘴巴里的东西。可是，什么也没有，我的视线范围内，只有客厅边上那台看上去很夸张的饮水机。　{H;d;`;@7i..
,Z:fxCu6sq5uW..
　　我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边，这个饮水机实在太复杂了，好多的开关大大小小排列在一起，我不知道该按哪一个，只能两手慌乱地瞎按一气。"ikd!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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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H..
　　就在这时，米砂端着一盘金黄色的东西在我旁边蹲下，对抖抖索索倒着水的我仰起头，把那盘食物举到我面前，对我说：“醒醒，来，我们吃这个。”
~3Hs8PY!F9]..
O1]+K9F#X"h/h~4X.. 　　“不。”我退后，我生怕我的吃相，会再吓到久违的她。ak6c%H9g..
6_B
L(_+q..
　　“来，试试。”米砂说，“这是我最拿手的土豆饼，你一定会喜欢。”~dpI]OK/}0f..
9WJl,g;vwj,E..
　　“不。”我虚弱地说，“我不饿。”
{|K7M{@(Hy:~.. ?,e3CE'qcuL%w0[..
　　两眼蓄满泪水的米砂，捧着那盘金黄色的土豆饼，呆呆地看着我，终于眼泪滚滚而下。(w!d-m!l-mfnU%o2N..

0FsI/}ma0J.. 　　她的眼泪击痛了我，也击走了我疯狂进食的欲望。 s8xkT|b"[){ j5v9{6f..
A*Q%B6\B!X6~ko..
　　“你居然没好？” 就在我怔怔不知所以的时候，她扔掉了手里那盘东西，扯着我的衣领，像要把我拎起来，可是她的力气不够大，于是又用力把我往地板上压。她就这样大力地搡着我，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我大声嘶喊着：“他居然没有治好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NkR,["w/R n..
V;W#wE!N9S:`5`k..
　　我用力推开她，后退好几步，靠着墙，维持我的站立。她却跟上前来，像背书一样地流利地说：“神经性暴食厌食症！发病初期常常表现为情绪过激或者过分抑郁，到了后期，就会出现引吐的症状，引吐的症状如果得不到救助，最终便会发展为死亡！是不是这样醒醒？神经性厌食是一种自己有意造成和维持的，以节食造成以食欲减退、体重减轻、甚至厌食为特征的进食障碍，常引起营养不良、代谢和内分泌障碍及躯体功能紊乱。是不是醒醒？神经性厌食症最基本的症状是厌食、食欲极度缺乏、身体消瘦。这种症状的产生主要与心理因素有关，并不是消化系统器质性疾病引起的。是不是醒醒？急性精神创伤或心情持续抑郁，都可能在一定条件下导致此病。是不是醒醒？对付这种病，除了住院之外，还可以采取心理治疗，药物治疗，躯体支持治疗，个别难治病例，可应用胰岛素治疗，是不是，醒醒？”
@~-D1H3tZ:o4?..
1QZ'G*Rr*[ K'J.. 　　我缩在墙角，听着她一连串的话，接不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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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她到底研究了多久，了解了多少？是为了我吗？一定是为了我，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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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Xj:AD8E'G.. 　　“你跟我来。”她扯住我的胳膊，“来！” \;{9D'h7W_..

6K vm\ b7JR:U~.. 　　我不敢拒绝她，只好跌跌撞撞地跟着她的脚步。她一直一直把我拉进了她家厨房，拉到了她家的冰箱面前，她用力地把她家那个硕大的冰箱门拉开，对我说：“你看！”
A"X.\\%yv7a4UVC!kE.. 7k1\&v*gW(L..
　　我看到冰箱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它们排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像等待谁检阅的士兵。

　“都是我做的。”她说，“我用了很多时间来学习，我一直等着有一天你来，我可以一样一样地请你品尝，你一定会告诉我说，真好吃，米砂，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米砂，你真能干。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老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失望！”
K7S-Y@};rz.. O+jjHX-D e(]@W..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泪水砸在我的心里，像一颗一颗小砂子，看似没有重量，却无比疼痛。我哑哑地对米砂说：“对不起。”说完这三个字，我就无力地跪到了地板上。我真的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她的良苦用心了。我跪在那里，想着忏悔的语言该如何说出口。或者等她再度抓起我，给我一个用力的耳光。却没想到她也跪了下来，搂住了我的头，和我一起呜呜地哭了。q5iO?,q9_aBxJ..
5q n;y.Eh'k-w..
　　我又一次被她这样搂着，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可是我能听到米砂的心跳，她那脆弱而勃勃的心跳，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我只想在她的怀抱里永远睡下去，做一个没有忧愁的好梦。d;KA:D)g6o
M..

8]%uz%X rT2}!h#K.. 　　我听到她用颤抖的声音在说：“醒醒，请你爱自己。你不可以像么么一样无情，请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我该如何原谅我自己？”
S#k4r3vB_..
5b3qi8L$]B q.. 　　我只能伸出手抱住米砂，抱住我亲爱的米砂。她身体的温热终于让我紧绷的神经感到舒缓，我像是一个许多天没有睡觉的疲惫的人，终于找到了一张床，可以放松地闭上我的眼睛。唯一遗憾的是我离开太久，归来太迟。2P'P7e4S,^1EQ..

v.|;\8N,z~C+B.. 　　但是，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是不是？
0C.zx&n5n4G.. $~JD-G;w8m.MQ~4d..
　　过了许久，我抬起头来对米砂说：“那个土豆饼，我想试一试，就一个，好不好呢？”6`&v E)^8`0V)qPV..
O'zI7QyBiU'~..
　　她还在哭，却又微笑了。3MLWS/x..


C#N_V)rP_W.. 　　我发誓，那笑，让我倾尽所有去换取，我都真的真的愿意。这个城市的秋天，总是来得太早。九月初，阳光已失去夏日的温度。风一吹，树叶争先恐后地掉落，生怕来不及化为泥土，好供子子孙孙再度鲜绿。开学那一天，我从他的二手桑塔纳上下来，拎起我的小包，埋着头跟他说再见。他摇开窗户，探头问我说：“这个周末要我来接你吗？”
|&N&\&n(\-x9hB..
vOau:HoLd.. 　　“不用。”我说，“我自己坐公车回家。”
J)P/j!iN0c;Wsz..
p2q t$z'X^pJ.. 　　他点点头，把车开走了。
$pF0E8A6^9A'U..
Gzu2A&u}.. 　　他早说要买辆新车，不知道为什么到今天还没能如愿。其实我很难猜到他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关于“钱”这个问题，我和他之间总是羞于启齿，他很少跟我谈他的生意，自从他从单位辞职后，其实我连他到底在做着些什么都不清楚。对我而言，他的经济状况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在我觉得他一点儿钱都没有的时候他又会忽然让我感觉他还有些钱，在我感觉他很有些钱的时候他又会让我感觉好像没什么钱。但凭心而论，他对我还是很不错的，比如，我的新书包，新球鞋以及我新书包里的新IPOD和新复读机。这些凭空而降的新学期的礼物让我的心情多多少少好出一些，被人重视及宠爱，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CF,g!Br1[..
.EAt7VH8mLyX..
　　我还记得那一天，米砂把我送回我家，他猛地拉开门来，看着我时的眼神。我以为他会大声地骂我，说一些“你不是要走吗，又回来做什么？”之类的伤人的话，或者干脆把手里的锅铲用力地往鞋柜上一拍说：“你还回来干吗？”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用那种差点让我崩溃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温和地笑着，大声对米砂说：“噢，是米砂啊，好久不来，留下来吃饭好吗？”
Ip;hJx+b..
1l$Q{2RT$@!L(_\P.T..
　　“好啊。”米砂说，“叔叔烧的鱼很好吃，我一直记得呢！”#r6S-pA6Z
tA..

.Vc%J)@IonL'dJ.. 　　我们坐在餐桌上吃饭，他开了一小瓶二锅头自斟自饮，不停地替我和米砂夹着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知道我和他都在心里计算着原谅，两个说到底相依为命的人，原谅彼此总是显得比较容易。更何况有冰雪聪明的米砂在一旁搞气氛，睁着大眼睛问他：“二锅头到底什么味道？会不会真的够烈？”
qAm.@Y%d X&p"i.. V*W%P'b2S..
　　他把酒杯往米砂面前挪一点点：“尝尝？”
"aJ4c"\({u ]P.zT:{.. x;K4zM'T Vw4G2KE%w..
　　米砂用筷子蘸了一小滴，伸出舌头舔了舔，脸歪曲得像在照哈哈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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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ZwQ..
9s j T3^7tG
p.. 　　“鱼香肉丝不是这样。”米砂批评他说，“你应该多放点姜丝，少放点糖，才正宗！”s%o@eq%B9R2^$T..
6H.L)g/Ba5B..
　　“是吗？”他歪着头，很认真地说，“下次一定注意。”
#l%K;{;M!w'^.. ,\e;k1zt'p..
　　米砂不知道，白然是不吃姜的。
t6Rh'N+]+T:cT..
}NZ{&zUm\I.. 　　我趁他不注意，看着他的侧脸。他的鬓角已经有白发，皮肤不再像昨夜那般潮红。他把酒杯送到嘴边，很小心地喝了一口，然后转过脸来看着我说：“以后爸爸都不会喝醉了，今天当着米砂的面，为昨晚的事情跟你道个歉！”2Oz&m&U&Bf..
~:RK wNHmz M0T..
　　“没事。”我低下头，生怕他再说下去。};i@c5R+c..

"l\1q,yQv7v.. 　　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慎重地向我道歉。简直让我手足无措。好在米砂哈哈笑起来，替我打圆场说：“莫叔叔你别介意，醒醒早忘了。”@
k%Qq _K7W/_..
W;ILgh+^g..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继续喝了一小口酒。)E&dhE'eKt..
UgWYR W..
　　真的是很小的一口，他好像说到做到，那瓶小二锅头，一直到最后，他不过喝掉了一小半。
C)cTh%v L'Y.. yW1h|IhcHQ..
　　吃完饭，米砂和我一起爬到我的阁楼上。她坐到我的床边，手往枕头下探，探到了她送我的那个沙漏。
QZ N m.R e.n(}I..
5}TIqAM j.. 　　“果然在。”她笑着说。
7n;[&lN8O}v~4JH.. lwI h%z,My%lc8rV..
　　我坐到她身边，语气不太自然地问：“你是不是恨我？”
z_1@}2T)y\RP..
NMty!y!^O!Hc)d.G,Y..
　　“怎么会？”她说，“你就会胡思乱想。”
W7Y0i#nbs.. -Q8|?qY;AD~$a..
　　“他对我好，跟那些是没有关系的……”我说到这里，米砂已经伸出手捂住了我的嘴，不允许我再说下去。
3dZ1jjfcqZb..
)_)Z$q.^sjpT.. 　　“我早忘了他了。”米砂说，“年少那些事情，不作数的。”
%G]r3db&};N.. ai+u8L N#ZM..
　　我当然知道她在撒谎，但是，把我心里要说的话说出来，就算没有说完，我也相信她能完全明白我的意思。+x#U+N%ma..

yG`bH`!h!A(i.. 　　她弯起左手的食指，用力地刮我的鼻子。我没有躲，疼痛让我觉得安心，她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上帝知道，我是多么满心欢喜。

　那天送米砂出门后，发现他还没来得及收拾餐桌，而是点了一根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我穿上围裙做事，他并没有表示阻止。照往常，他这会儿会开了电视看新闻联播，但那天他没有，他只是一直在抽烟，等我洗完碗到客厅里拖地的时候，他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快满了。
0q0x\%|pUd:l..
/W,Ok!O8xrCF.. 　　我用手掌把烟灰缸盖住，不让他弹烟灰，他有些抱歉地看了看我，打着哈哈说：“呵呵，最近烟瘾比较大。”
Q-fH*F1\:P..
yd/q$S'h&z aP.. 　　“你去看看她吧。”我说，“她明天就要走了，你应该去看看她。”
1v"gy*hDwk"|..
"fXz S3X$guHSdo!W..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F0uP'n0q5m0MEZ..

jB C7J C%[3e.. 　　“其实，”我有些艰难地说，“失去面子和失去朋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U,wu"qI'J\"B..
/I
TF9WF.. 　　我故意淡化那些，说的是“朋友”两个字。
8X,NE1e+Er P#{.. rX%nU(dbx*S8uY%~..
　　他轻呼一口气，好像用了半天在思考我说出的那句在他听起来一定哲理到爆炸的话，然后他问了我一个我认为他死也不会问我的问题，他说：“你觉得许阿姨这人怎么样？”LA"kTh w..
:?"O&Y]!i1d`..
　　“不错。”我说。
m8J1c`+F5k..
GX7Yl;I%c6Fo&o.. 　　“真的？”他有些不信。
"S"q*m4@3Gd&X]!w.. Hht%Inlg4o%~]!ljD..
　　“你不努力可配不上她。”我说。@7y'J%\_-Qde;eZM..
3vpt"CfqS-OV P..
　　“哈哈。”他短促地笑，掩饰他的窘迫。他并不见得是开放的人，和女儿谈及自己的情人，总是一件窘迫的事情吧。EYxa fP..

&PG*krB^x.. 　　“去吧。”我怂恿他，“干干脆脆说声再会也是好的。”
TO(G2j d _..
w)y`UK-EKz{U-y.g.. 　　他再度用新奇的眼光看我，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我朝他笑笑，把他的半包烟没收到我的围裙口袋里。他很生气地说：“还我！”i ^G~gY\u..

2]*vD4X0Z'c.. 　　“不。”我说，“你今天抽太多了。”9}wk-TP%g..

B"?Q1{-z f.. 　　“我可以出门再买一包。”他就像个孩子。M\ws+d..
C+Mq`kra%F)d,],X..
　　“好吧，”我给他台阶下，“你真要买我就管不着了。”z%[k!Tg`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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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他的一根手指，装作很生气地指了一下我。然后，拿好他的外套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在他打开门的瞬间，我把那半包烟放回原处，人有很多时候都输给自己内心对自己的抵抗，所以，给他一个出门的台阶，我知道他一定会谢谢我。6T"`h6U2j2J..
;tH-m5wr6j [..
　　我拎着我的小包，走过行政楼前面的操场，突然想起来，许琳已经不在这里上班了。我放假时存放在她办公室里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方便地取到。据说她去的，是一所贵族学校，她的工作很轻松，在那里教学生弹弹钢琴，可以有比在天中高出一倍的收入。207的窗户关得紧紧的，不知道会是谁将会坐在她的办公桌前用她那台旧的电脑，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和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他回来的时候大约是夜里三点多钟，我并没有睡着，只能凭着楼下的响动揣测他的心情。可惜我至今还没有真正地爱过，所以很难去体会个中的滋味。只希望他不会因为我的不懂事而心存芥蒂。-F8E&V!j{&VQVW4w!R/D}..
8G_&e,m#Pd..
　　其实，我也是爱他的。HthDo$}Om Ne..

+~+d3w7_].. 　　只是我们都羞于表达。
Q(eX!j&G.. 　　手机短信响了，是米砂，她说：“亲爱的，新学期快乐，一定要加油哦。”我看着那些轻快的字，仿佛看到她人就在我身边，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轻松了下来。我站在操场上给米砂回了短信，然后决定先回宿舍看看。我上了久违的女生楼，推开宿舍的门，就看到伍优趴在书桌上呜呜地哭，再看李妍，默不作声地在收拾她的床。见我进去，李妍对我说：“路理把你存在许老师那里的被子送来了，在你床上。”O2M5cvC#Q)O+E..

x1x%Jg0oL3rr.. 　　“噢，谢谢。”我指指伍优，“她怎么了？”a` LD"XJ1S#n+w}$m..
%s6f%l+TjE..
　　李妍朝我努努嘴，我看到我的上铺上面放着一个绿色的大箱子。自米砂转学走后，那张铺一直空着。看来，是有新人要进来住啦，可是伍优哭什么呢？
9m+f |K1K..
y)sO&vhK;y5yb j.. 　　我正这么想着，宿舍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我看到蒋蓝，她手里端着一个盆，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低胸衫配牛仔短裤，脸上涂着绿色的面膜泥，很生气地冲到伍优面前：“哭什么哭，今天又不是清明节！你他妈给我马上闭嘴，不然我就再抽你！”K2z$s K9x}/p:Q..

7{ c X1Ay'ke)^.. 　　伍优像是没听见一样，还是趴在那里兀自哭个不停。
cW \{u-E rK..
h'K;@1` N2l,w.. 　　我的天，记得去年期末考试的时候她就不住这里了，走的那一天她惊天动地地收拾东西，请了三个家政保姆来替她提行李，还丢了三个发卡给宿舍里的其他三个女生，说：“姐妹们，好好收着，十年后可值大钱！如果你们苦了两年还是没考上大学，就拿去卖吧！”她不是早就扬言退学去北京当明星了吗，连期末考试都没有参加，为什么又会突然回来上学？难不成还住进我们宿舍了？
1` ziC4vD0Y.. c])ZRkE..
　　我正这么想着，事实就已经证明了我的想法。只见蒋蓝把盆子往桌下一放，人两步就跨上了上铺，动作太大力，原先挂在伍优床头的旧风铃被震得散了架，一把工艺贝壳掉了一地。
!`t XFj.W?!z!]..
FD _6cJf f,M.. 　　“莫醒醒！”她瞟了一眼地面，冲着我大喊说，“把地扫了！帮那个爱哭婆把她的破烂玩意收拾收拾！”
E\4N3_@7{["Y..
Ai(I4i.l(p@G*A.. 　　伍优抬起头来，看到满地狼藉，哭得更凶了。蒋蓝拔掉脚上的一只拖鞋直接朝她的位置扔过来，说：“别让人觉得我欺负了你似的，谁叫你嘴巴不干净？我警告你，你他妈以后再敢八卦我就撕烂你的嘴，我说到做到！”qJ(PB'`)]j!`..
)w5D4v+AD9GQ;qU)\..
　　伍优不敢再放声哭，而是蹲在地上，一边抽泣着拣贝壳一边小声叽叽咕咕：“有本事到北京当明星去，回来撒泼作甚么？”
w!dx@6`RN?j.. -hIQF*j5E{9r!q]W..
　　“你说什么？”蒋蓝用矫键的身姿从上铺跳下来，“你给我说大声点！”+h1v#il,\.CV^..

kth y H2t5YY8r2X"b.. 　　这时，李妍站在门口喊我：“莫醒醒，一起去打水！”我应着：“好。”我递给蹲在地上的伍优一张面纸，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抹了一把脸，站起来，跟着我一起提了水瓶出了门。
x&C GrlA1^0x3p..
u4q5`}_.. 　　“莫醒醒你给我等一下！把我的水壶也提上！喂，我说你听见没有？”
IHXXPkN.Ld..

D [ G_o9}.. 　　我重重把门拉上。
{(Y4O!|(B.. 9pz&f0K n3A V2s..
　　提水？见鬼去吧。我提着我的水壶一个人快步走在最前面，走到楼梯口，仍旧能听到她的咒骂声：“[u]WoKao[/u]，你们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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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Sl-t.w^E..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不把她赶出我们宿舍，赶出米砂睡过的那张床，我就不是人！]#_8c*STMy,];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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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Y.. 　　关于那天发生的事，到后来我才得知，原来伍优因为跟隔壁宿舍的女生说蒋蓝的没当成明星又回来上学的事情，刚好被她撞见听到，她直接揪着伍优的头发，甩了她两巴掌。真是疯了。:yt0i3e}..

V'\)zQw!h|.. 　　没有当成明星的蒋蓝越来越变态，她从不叠被子，宿舍连连扣分；她在宿舍吃榴莲，把壳丢在伍优的鞋盒里；她每天最晚起床，走之前还要留下一地的化妆棉以及脏兮兮的面纸；她把内衣内裤晾在伍优原先挂风铃的床头，刚刚摘下来又挂上去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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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优开始前所未有的恨她，导致的结果就是，流言以无比迅疾的速度在整个校园内传播：蒋蓝本来是满怀着希望要去北京混的，谁知道蒋蓝的表姐著名的蒋雅希原来根本就不买她这个表妹的帐，刚到北京，她就给讽刺了一通，被踢了回来；还有，蒋雅希家有钱并不代表蒋蓝家有钱，蒋蓝的爸爸其实是个管道工，她家境其实相当普通，为了交钱给她上天中而四处举债，她今日的光鲜全都靠各种各样有钱的男生支持。最毒的传说莫过于蒋蓝压根就没去北京，她不在学校的那些日子，是去医院打胎了！

随着这些流言的传播，蒋蓝的支持率在整个学校里直线下降，就连她从前的室友都敢当着她的面把她送的发卡掰作两截，丢进垃圾筒　看在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份上，我暂时还不想与她太计较。谁知道她自己不知趣，非要惹我。那一晚，她又在宿舍擦粉，又丢了一地的化妆棉。心里恨得不得了的伍优不怕死地凑上去说：“你晚上还化妆？今天要出去约会吗？”她重重地把手中的粉底摔在桌上，扬着眉毛说：“又来管不该管的屁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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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优居然相当的从容，她拿着自己的牙刷杯，趿着拖鞋从她身边经过时，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不知道这声“哼”令她想起了什么，她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伍优，借着又开始用非常痛恨的目光盯着我。 Kp+~T: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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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要擦粉。对面容姣好的蒋蓝来说，脸上的任何瑕疵都足以破坏她脸蛋的完美，所以，即使是一丁点轻微的痕迹都不能有，更何况，那是一道长长的伤痕呢？我想起那个晚上她的狼狈样，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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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WF5J#YW$M'O.. 　　“莫醒醒，你最好给我记住，多嘴的人舌头迟早要被切掉。”她语气恶狠狠，可我根本就不怕她。我整理好自己的睡衣就爬上了床，戴上了我的新耳机，闭上眼睛听我复读机里的英语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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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甘心地冲过来，一把扯掉我的耳机，说：“又装处女！你装呀，你再装？你装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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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5Z4d.. 　　我从床上坐起来，夺过我的复读机，死死盖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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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熄灯了。:]H:rQ'j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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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躺在床上不出声，广播里传来宿管阿姨的声音：“三分钟后查房！请大家速速上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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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蓝愤愤地骂了一声“妈的”，咣当咣当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又一次地动山摇地爬到了我的上铺。_m2cNA1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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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模糊糊地，我听到一个人叽叽咕咕地在说：“脏，真脏！”我把被子掀开，头顶却传来震天响，好像她踹了床板一脚。我侧耳倾听，才听明白，原来她在说这张床。她不停地拍打被单，神经质般地抖动自己的蚊帐，正当我揣摩不定时，她却把头从床边上垂了下来，长长的卷发像拉面一样落下来，她倒挂着的嘴巴夸张地动着，对我幽幽地说：“你们，究竟在这张床上，做过什么好事？”'c(D4A/Ru-_V8~X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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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想把她倒挂的脑袋从上铺扯下来。可是，她却及时把脑袋缩了回去。h9C/o%c;M2RK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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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我要买个刷子，把这张床好好刷干净！”她继续发表意见，我用力抓着床单来克制自己的愤怒，否则我不敢肯定我是否会冲到上铺掐住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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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她睡在米砂的床上，我已经是一万个不满了，现在，她的床板又一直吱吱哑哑响个不停，像是面临飓风的危房。我捂住耳朵，几欲崩溃。我突然很想念米砂，想发短信给她抱怨，又一想，这个时候她一定睡了，所以我只能在被窝里打开手机，不断调到这两天我们发的短信，看了又看。最后一条短信她这样跟我说：“醒醒，你理那些泼妇就是抬举她们。”)r&T_#N v rN..

9d4D8n-I}f7z.. 　　我当然不想抬举谁，于是我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y#g%h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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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qD.. 　　半夜，我胃痛，爬起来上厕所，却看见她靠在厕所的墙壁上，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抽烟，像一个寻仇的女鬼，不仅眼神幽怨，而且，也和那些女鬼一样，长着一副苍白漂亮的脸孔。我不打算理她，她却举着自己手中的一件衣服对我摇摇，哑着声音说：“你看，漂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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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hK:k.. 　　我定睛一看，那是伍优的真丝睡衣！与先前不同的是，在胸前部分，用烟头烫出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破洞。:Z~Y0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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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我者死。”她叼着烟，欣赏着手中的“杰作”，含含糊糊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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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我者死。”这似乎是她的口头禅，我仍然记得那时还是初一，她给我同桌一个很胖的男生传纸条，纸条没折好，落在我脚下，上面就是龙飞凤舞写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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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l3ol2s%}.. 　　那个男生接到这个纸条以后，鼻血马上就流了下来。我还记得，她那时盘一个很高的发髻，虽然像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可却依然光彩照人，尤其是她的眼睛，大得仿佛能慑人心魄。她傲慢地转过头来看着胖男生的狼狈样，笑得前仰后合。多年以后，当我在美学讲座上，听到老师对“崇高”一词的解释，他说：“崇高感从美学角度上讲，就是恐惧感。”如果这样说，蒋蓝的眼睛，的确是令人恐惧的“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