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香 04 三十一个年轻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在清凉里登上了去江陵的无穷花号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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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大学联合电影社团——电影梦想战士(Cinema Dream Soldier)的会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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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个像全副武装的军人一样,背着巨大的背包,带着拍摄电影短片的摄影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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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既是一次电影拍摄活动,也是一次新会员训练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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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个已经毕业了的老会员也来参加活动——广告片助理导演成浩、在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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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撰稿人的民善、在忠武路电影圈里打基础的祺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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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这么闷,每人喝罐啤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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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穷花号开始加速以后,美姝用手里的圆珠笔指着承宇命令道,然后对着全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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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员画了一个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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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会长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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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宇把装罐装啤酒的纸箱从行李架上拿下来,放到地上,敏捷地撕开外面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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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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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金承宇,先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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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怎么敢把啤酒扔给前辈!应该双手恭恭敬敬地递过来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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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不管是递过来还是扔过来,随你的便。可你这么慢慢腾腾的,我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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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坐在边上的人岂不是要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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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附近跑过来两个人,罐装啤酒马上像棒球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承宇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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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罐,递给会长美姝和自称是电影广告导演的成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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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还是承宇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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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说作为干活的人呢,还是说作为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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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还没喝酒就开始说醉话了。那还用说吗!毫无疑问是前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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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为什么听了您的话,我就好像被人在头上狠狠打了一棒呢?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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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太残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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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就算是‘有一点点疑问’吧。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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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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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快被你折腾死了!不过呀,要是缺了这么和气、能干又可爱的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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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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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得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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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就此打住!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跟成浩兄有事要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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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姝举起啤酒罐喝了一口,留着络腮胡子的成浩也喝了一口,接过美姝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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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短篇剧本,放在膝盖上。剧本的题目是《逃离地球》,乍一听跟富兰克林导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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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星球》挺像的,内容却截然不同,跟航空旅行和外星人什么的一点关系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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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故事是讲一对恋人到海边做分手前最后一次旅行的经历,结局稍微有些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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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从中间部分开始有点沉闷?本想保持一种轻快的基调的,但不知道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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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场景开始走偏了……前辈请认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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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这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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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摆架子了!让你们这些老会员白吃白喝,不就为了这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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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我当会长的时候,曾经买了内衣送给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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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愿他们清清白白地活着,你连这种诚意都没有!我本来只是想很长时间没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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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此机会出来走走,结果你却让我做这么伤脑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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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说到电影感觉,谁也赶不上前辈您哪!您把电影的基调调整好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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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就不能自己花钱给前辈买套内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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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还差不多,那就看看吧。这是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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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梗概和轮廓是开会时大家讨论的结果,剧本是我执笔的。我们需要的可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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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见血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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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就从现在开始,让我给你点儿颜色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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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浩翘起二郎腿,把剧本放在腿上,一手拿着笔读起来。美姝神色紧张地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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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小口喝着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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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表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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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集中在男主人公身上,主要表现男人的心理。他爱的人离开了他,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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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的也是女方,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男人失恋以后,感觉地球变得极其冷清,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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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法在这个日渐萧索的星球上继续生活下去,于是选择了离开。内容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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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结尾有点儿凄凉,但希望能用喜剧的手法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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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那可不太容易表现呀。又不能拍什么宇宙飞船升天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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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几个场景做了一些心理暗示——爆炸声、鞋子、脚印、空荡荡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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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烁的星星、男人的笑声等。男人和女人一起喝过的空啤酒罐在海里浮沉,这个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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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跟夜空重叠起来。前辈请帮我们看看,这些场景是否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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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太难了。我这次可真是自投罗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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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浩翻开剧本的封面,美姝连忙指出有疑问的台词或安排,向他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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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位的斜对面坐的是承宇和静岚。静岚是CDS 会员中惟一的医科生,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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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从高中开始就是好朋友,她加入CDS 也是因为美姝的劝说,实际上她从来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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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过什么电影活动,只是偶尔参加社团的聚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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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岚的下巴偏尖,戴着小眼镜,看上去有点冷淡,本人也不善于交际,即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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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聚会,也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然后悄悄地消失。在CDS 的众多会员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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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岚比较愿意接触的人,除了美姝,就是承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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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承宇身上,她总是能感觉到阳光的气息。这个男孩的行动和言谈,总是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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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拂过,令人心旷神怡。这大概是因为他在富有而和睦的家庭中长大,因而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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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种自然天成的平和心态吧。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不带一点儿言不由衷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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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遮掩掩,这是承宇的优点。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比别人更守信,比别人更眼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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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这些承宇都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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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对方怎么松懈,都能坚持自我,替对方扫除后顾之忧,这种给人温暖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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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也是承宇的一大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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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宇加入CDS 以后,对静岚来说,在看到直率、热情的美姝的快乐之外,又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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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看到承宇的喜悦。静岚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承宇这样的男孩子,性格开朗,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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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能力,又对什么事都积极努力,从不放弃,而且品行端正,这样完美的男孩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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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遇到的,尤其在充斥着浮躁和无知的傲慢的所谓电影艺术人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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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宇比自己小三岁,这对静岚来说会是一个交往上的大问题,但性情孤僻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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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现在把全副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对男人并不太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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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岚没打开啤酒,只是放在手里摆弄着,眺望着车窗外阳光辉映的田野和绿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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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的远山。承宇已经喝完了第一罐,第二罐也见底了,他的目光不时地投向美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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